第二章 捆屍繩
古沙鎮中心，有整個鎮子最大的水源，一口深不見底的老井，整個鎮子一共有五口井，而鎮中心的這口井是最大的，聽老人說，這口井關係到古沙鎮的存亡，井在鎮在，井無鎮亡。
進沙漠最重要的是帶足夠的水，去絕龍谷大概要十天時間，所以他得帶夠二十天的水。
「老梁頭。」小白對坐在井邊的老人打了聲招呼。
老梁頭是古沙鎮的老人，一張灰黃臉，皺巴巴的像是大葉柞樹皮，七橫八岔，滿是溝坎，他以前是一位沙漠撿屍人，不過現在年紀大了，體力不支，進不了沙漠，就到鎮中守著這口老井。
「霄兒啊，這次要進沙漠多久。」老梁頭說道。
「二十天左右。」楊霄遞過一兩金子，「多加一份，有個客人跟我一起去。」
鎮中的人取水是不要錢的，一兩金子的水是給「屠夫」買的，錢用的也是「屠夫」的訂金。
古沙鎮中水很多，但外人不知曉，在這個水就是生命的地方，價格自然高了……一些。
老梁頭打上兩大水囊的水，別看他年紀大，力氣卻是不小，那根上百米的繩子被他拉上來毫不廢力氣。
遞來水囊，老梁頭隨口問道：「這次去哪？」
小白沉默下來，鎮子中的人對絕龍谷有種恐懼，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去絕龍谷，指不定說道一番。
他道：「去東邊找個人。」
說完接過水囊，老梁頭是個睿智的老人，要是被他問下去，恐怕會露出破綻。
古沙鎮的屋子離得很近，兩間房屋之間，只夠兩個人並排行走，鎮中有一百多戶，若是外人很容易在鎮中迷路。
鎮子像個迷宮一般，對他來說自然沒難度，畢竟已經住了十八年了。
「在轉過這個彎就到了。」楊霄看到呂姨的麵館嘀咕道。
路過麵館看了一眼，已經過了飯點，麵館關門了，他怕打擾到呂姨休息，就沒有進去。
砰！
楊霄感覺被一個人撞到，身體搖晃了一下，護住水囊，穩定重心，退了兩步，才站穩。
抬頭看去，撞他的是一位滿臉麻子的年輕人，微怒道：「古連你幹什麼呢？」
古連彎腰道歉道：「不好意思楊哥，這不到飯點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飯，跑的有些急了。」
說完，古連像風一般的跑開，看方向的確是他家。
「古怪。」楊霄看著古連的背影，雙眼微眯一會，他記得剛在麵館看到過他，目光落到水囊上，難道他是想撞翻水囊。
搖了搖頭，水囊沒有掉到地上，他就沒有計較。
「屠夫」還在家中等他，這可是一個金主，他可得罪不起，邁步回家。
就在他走後，躲在牆角的古連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走到家門口，推開大門，楊霄將一個水囊拋給「屠夫」，道：「這是你的水。」
拋完他就後悔了，萬一沒接住，他不是還得掏錢給「屠夫」買水。
令他吃驚的是，此人隨手一握，水囊就落入他手中，似乎水囊本來就飛向他手中一般。
走進屋子，從地窖取出足夠的乾糧，再回自己房間將牆上的捆屍繩取下，別在腰間。
捆屍繩是沙漠撿屍人的標誌，是用黃麻和牛筋製作的，製作成功后，經過屍氣浸染二十年，可捆陰魂和活屍。
當然，能不能綁住他不知道，因為沒見過，每個沙漠撿屍人帶在身上一來求個心安，二來可以拖屍體，減少回程的時間。
拿了兩件大衣，來到院子，「屠夫」閉目依靠在泥土牆邊。
「走吧。」將一半的乾糧和一件大衣扔給此人，走出院子，邊走邊道：「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屠夫」沉默一陣，將大衣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本來想將乾糧也放在上面，但想了想塞進胸口，跟在楊霄身後道：「屠夫，我喜歡別人叫我這個名字。」
小白笑了笑，天下只要是個殺豬的都可以叫屠夫，但從來沒有人會說自己叫屠夫。
搖搖頭，怪人怪性格。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一望無際的沙漠，空曠而高遠，入眼之處皆是黃沙，楊霄兩張面巾，自己用一張蒙住口鼻，將另一張遞給了屠夫，後者搖搖頭，沒有接過。
楊霄輕笑一聲，收回面巾，在前方帶路，現在不用，等屠夫受不了的時候自會求他。
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稜線，大地被襯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層深紅，托著落日的沙漠浪頭凝固了，像是一片睡著了的海。
找到前人建造的土洞，二人住了進去，沙漠的夜晚很冷，不過土洞中有乾柴，足夠二人取暖。
「前半夜我守夜，後半夜你來。」楊霄說道，沙漠的夜晚很危險，一旦風沙襲來，他們會被埋的。
屠夫盤膝坐地，半睜眼道：「不需要，風沙來了，我會叫醒你。」
言罷屠夫閉住雙眼，不在言語。
楊霄皺了皺眉，，如果不是他出價太高，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閉著眼睛，怎會知道風沙來襲。
這個樣子，風沙將他埋了都不知道。
坐到土洞口，雙手抱胸，依靠在洞邊，半睜眼看著外面，屠夫不為自己的安危擔心，他可在乎自己的小命。
扭頭看向屠夫，他依舊保持盤膝在地，五心朝天的姿勢。
他道：「你這樣是在修鍊？」
平常人能堅持半個時辰就不得了了，可屠夫已經堅持了一個時辰，實在令人難以相信，而且他這個樣子就像地球上說的修鍊。
屠夫眉頭一皺，臉上有些不喜，道：「靜心，保持狀態，過幾天要跟一個很強的對手打上一架。」
楊霄一愣，難道屠夫去絕龍谷是為了跟某人打架，可是那裡除了屍體只有屍體，不對，他從未進去過絕龍谷，裡面有什麼他也不知道，不過，那種地方可能有人？
越想越疑惑，想的太多越容易放困，一不小睡了過去，就連一早的目的也忘了。
夜晚的風越來越大，漸漸風中帶著黃沙打在他臉上，睜眼一看，遠處一條巨大的龍捲風吹來。
「風沙來了。」楊霄突然大叫一聲，跑出地洞，沒跑兩步，又走了回來。
外面風平浪靜，哪有風沙，回想一下，是他昨夜想的太多，做了噩夢罷了。
看向洞內的屠夫，他正好睜開雙眼，楊霄感覺有兩道光芒從屠夫眼中射出，嚇得他連連後退，倒在地上。
「沒事吧。」一隻手伸了過來，楊霄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再看屠夫，黑白眼珠，跟平常人一樣。
「難道是錯覺。」黃沙中，楊霄小聲念叨，腦海中總是浮現早上的一幕，不時看向身後的屠夫，除了胸口有道被白布包裹的傷口，就是個普通人。
在沙漠跋涉是一件非常兇險的事，不僅要擔心隨時會襲來的狂風，還要預防豺狗。
沙漠本來是沒有豺狗的，但自從沙漠中傳出真龍的消息，來此的人多了，又有許多人沒有在沙漠中生存的能力，將生命留在此處，久而久之，將這些以屍為食的畜生吸引過來。
楊霄輕蹭鼻尖，用力吸了一口帶著黃沙的空氣，轉身道：「在這裡等一下，馬上回來。」
剛走幾步，他回過頭，因為屠夫跟了上來，眉頭一皺，任由屠夫跟著，朝遠處走去。
剛才通過風中氣息，他聞到附近有屍體的味道，屍味有些濃重，大概死了兩個月左右，遇到屍體是個意外，不過是個好的意外，對於他來說，多賺了一筆，也有可能什麼都賺不到。
順著屍味，楊霄尋到一處，兩邊是沙丘，在中間形成一個低谷，而他聞到的屍味就是從低谷中散發出來的。
屍體被黃沙掩埋，要是別人一定發現不了，楊霄用了一個時辰才將屍體從黃沙中挖出。
濃烈的屍臭撲面而來，屍體的主人穿著一聲黑袍，全身腐爛，看不出年紀多大，手邊有個水囊，不過裡面沒有水了，看來是在沙漠中迷路，水源喝完，才死在沙漠中。
楊霄取下捆屍繩，將屍體的雙手雙腳綁住，捆屍繩很長，綁完后還留有一截，可以讓他拖著屍體行走。
「你這是在做什麼？」屠夫來到他身後，屠夫的體型是普通人的一點五倍，但這不是臃腫，隔著衣服，還能看到他強壯的肌肉，站在他背後，正好把陽光遮住。
楊霄回頭看了一眼，扭過頭來，自顧自忙著，邊忙邊解釋道：「沙漠多冤魂，我手上的捆屍繩是先人傳下來，專門對付這種東西的。
將屍體雙手雙腳捆住，縱使屍體變異或體有邪魂，也無法做惡。
屠夫自言自語道：「陰魂和活屍我倒是聽說過，甚至見過其中的陰魂，但你一個凡人也借用凡物也能制住？」
楊霄一愣，噗嗤一笑道：「難道你不是凡人？」
屠夫眉頭一皺，沒有說話，只是用他那平淡的眼神看著他。
楊霄笑聲越來越低，最後尬笑兩聲，專心擺弄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