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289. 有情人（1）

腦子的內存很大，能存很多事情，但是除了被人反覆提起的事情之外，其他全都是被存放在某一個角落，只要不提起的話，那些記憶就被遺忘在記憶的最深處，慢慢消磨，慢慢地被人遺忘，直到某一日，突然被人提起，引起心神一震。

玉藻前現在就是處在這一種情緒當中，他看著在綉樓中的藤原泰子頂著一張賴彌生的臉，幾乎只是在一瞬間，所有該有的記憶全都被激發了。在輪迴盤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來自輪迴盤的虛構，全都是假象，但是，在輪迴盤中，至少有一個是真的，那就是賴彌生。狐狸順著綉樓一下子就爬上去了，蹭到了賴彌生的腳邊上，賴彌生原本在偷偷摸摸地看著那個守著她的侍衛，注意到腳邊上有一個奇怪的東西之後，立刻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看了一眼，居然是個毛茸茸的小狐狸，立刻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受，曾經玉藻前看著賴彌生的時候，對方一直都是擺著沉默寡言的姿態，到了後來又看見她眼眶通紅的憤怒的樣子，但是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一刻，當賴彌生成為了藤原泰子之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成年累月接受了大家閨秀教育的好孩子一般，舉手投足之間，有著渾然天成的淡雅的氣質，同時隱隱多出了一點媚態，那是大概是賴彌生沒有辦法擁有的氣質。此刻，玉藻前看著賴彌生，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從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從前喜歡的人就只是從前喜歡的人而已，從前的他看著藤原泰子的時候，覺得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好看得不得了，氣質芳華說的就是藤原泰子這樣的大家閨秀，但是現在呢？看著頂著賴彌生的臉的小姐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玉藻前總覺得自己似乎不太適應，要知道，習慣了一個人其中的一面的時候，當她展現出另一面的時候，不習慣什麼的都是正常的事情。

不能再輪迴盤中逗留太長的時間，該是時候離開了。

玉藻前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就由原來的一條尾巴變出了五條尾巴來，身子也是在一瞬間變大起來，原來看起來萌萌噠的小狐狸，瞬間變成了英氣逼人的大狐狸，他看著賴彌生，眼睛里有一點寵溺，賴彌生看著他的眼睛，身子抖了一下，幾乎就是在一瞬間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乎原來的氣質芳華瞬間就墮入凡塵了，她看著玉藻前說道：「這裡是什麼鬼地方？我剛才是不是被什麼鬼附身了？」

……賴彌生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隻狐獴一般，看起來非常無辜，而且還帶著一點驚慌失措的味道。玉藻前帶著一點笑容，這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賴彌生，也是自己喜歡的那個賴彌生，玉藻前他想過了，雖然藤原泰子和賴彌生算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啊，他就是被賴彌生骨子裡的魂魄下了降頭，所以不管賴彌生變成了什麼樣子，玉藻前都覺得，他喜歡這個人，從骨子裡，就像是從前一樣，動物的本能在發作著，想把她揉碎了之後塞進自己的身子里，想要和她一起得到永生，或者說，就算是不能和她一起永生的話，也希望能和她一起慢慢地死去……

玉藻前的嘴角帶著笑容，說道：「你到我的背上來，我帶著你離開這裡。啊，對了，這裡是輪迴盤，你之前感受到的一切，全都是你上上輩子經歷的事情，感情也會和上輩子的時候同化，所以你也不是什麼鬼上身，只是在重複一下你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和感受。」

聽到這些話，賴彌生的臉瞬間就紅了，本來膚色就比別人要來得白上那麼一些，現在看起來更加像是番茄一般了。玉藻前看著賴彌生，嘴角露出了一絲邪氣的笑來，他湊到賴彌生的耳邊，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說道：「怎麼了？再回味著上上輩子的事情？當你還是藤原泰子的時候？」

上上輩子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句話，直接讓賴彌生的臉蛋從紅色變成了白色，她抬起頭來，看著玉藻前，決定還是把一些事情告訴玉藻前：「藤原泰子非常喜歡你，她總是悄悄地偷看你，非常不動聲色的那種，我總覺得你沒有發現。記憶里，上輩子的時候，她要入宮的時候，最無法忘記的人就是你，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哪怕是被你帶出去玩耍的時候，她也板著一張臉，一點都不想讓你知道他喜歡你，她也知道你喜歡她，所以不想辜負你的一番心意，所以一點都不希望和你發生任何關係。直到後來，你變成了她的樣子，說是可以代替她入宮，所以那一瞬間，她產生了一點期待，說是期待著和你一起白頭偕老，但是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得到這樣的幸福是不正確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她一直都覺得非常不現實，身為大家閨秀的她，家族觀念非常強，同時內心自卑，總是覺得自己獲得的幸福是偷來的。死去的那一天，她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死去的時候，還能夠看到你最後一眼，她覺得自己很幸福。我總是覺得，你對從前的事情有很多遺憾的地方，所以才會想著把她的感情告訴給你聽，但是，玉藻前，對於我來說，這些不該是我記憶里擁有的東西，所以對於我來說，這就只是你和一個陌生人的愛情故事，僅此而已。」

賴彌生說得振振有詞，讓玉藻前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了：「是的，你說的沒錯，對於你來說，這只是我和一個陌生人的愛情故事，而對於我來說，這也就是九百年前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在我離開申原泰子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把九百年前的事情扔乾淨了，所以啊，賴彌生，從現在開始，你和我重新開始好嗎？忘記所有的事情重新開始好嗎？」

玉藻前的眼睛很乾凈，看著賴彌生的時候帶著點愛意，賴彌生點了點頭：「好，從現在開始，一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