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第二天中午，經過清水市副市長曹清河從中極力斡旋，清水市跟藍河市都一致通過了《同意拆除鄰市搭界地段鄉村公里收費站的決議》。

而就在這一天的同一時刻，由寶成市、青雲縣5部門成了的聯合調查組，在沒有見到重要案情人何海生的前提下，便就銅陵鄉的集體上訪事件有了最後結論，結論的結果，果然跟青雲縣縣長程子華猜測的大致相同，調查報告這樣寫道：

市委值班室：

經查，一、銅陵鄉領導班子是個團結的集體，不存在任何矛盾；二、青雲縣電業局副總利用工作職務之便，到基層大肆吃喝，目無工作紀律，並且業已造成惡劣影響，建議市電業局免去其青雲縣電業局副局長職務。

寶成市聯合調查組（90009年4月）

當天，市電業局便參照聯合調查結果，下發了關於免去青雲縣電業局副局長的紅頭文件。

青雲縣電業局接到市局處理意見后，自然明白副局長的「冤情」，因此縣局為了安慰這位副局長，息事寧人，最後局黨委研究決定，平調銅陵鄉供電所所長任縣電業局保衛科科長。

當陳落雁將市委、市府以及市電業局、縣電業局的處理意見告訴正在趕往省城路上的何海生后，他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市委信訪辦是避重擇輕、市電業局是落井下石、縣電業局耍太極搞平衡，不過這次，也算是歪打正著兌現了我的諾言。」

陳落雁聽聞何海生的點評，她滿臉喜悅的說道：「何書記，我發現你挺神的，銅陵鄉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竟然跟沒事人似的，你怎麼知道這次聯合調查組會避重擇輕，只處理縣電業局的副局長？」

何海生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開車趕往省城，跟何海生並列做前排座椅的系主任，開口說道：「小陳，官場很多東西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裡面既有我們的國情、也有很多潛規則在裡面，因此，做一名合格的官員就必須有敏銳的政治嗅覺。」

其實這些陳落雁都懂，她只不過想藉此讓何海生自我吹捧一番，等何海生自吹自擂到興頭上，她再給他澆盆冷水，她就是看不慣何海生事事未卜先知的得意神態。

陳落雁沒想到何海生根本就是不接招，計劃落空的她有些尷尬坐在車上，沒話找話的繼續說道：「何書記，這次既然清水市跟藍河市都已經下發關於取消收費站的文件，這次我們為什麼還要去省城？」

何海生這次倒是開口說話了，他說道：「我們這次去省城就干一件事，那就是造勢——找越多越好的人集體來幫我們來造取消這3個違規收費站聲勢，這次聲勢造的越大，我們今後的工作就越好開展。

陳落雁看著何海生自信滿滿的樣子，她滿臉不屑的的小聲嘟囔著：「整天就知道借力打力耍陰謀詭計！」

在何海生跟系主任聽聞陳落雁的小女人姿態的抱怨聲，他們兩人報以理解似的相視一笑，加快了趕往省城的進程。

何海生一行趕到省城后，首先從省城各大新聞媒體著手，以新聞媒體感興趣的整治亂收費題材，廣造聲勢，隨後何海生單獨返回了省委組織部，在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賈萬里的暗中操作下，省委組織部副部長以及幹部一處（主要負責各地市副廳級幹部）、三處（省管幹部以及縣委書記、縣長等正處級省管幹部）、四處（青干處）都會派員前去造聲勢，最後，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充分理會」賈部長的批示，已私人身份撥通了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的手機。

第二天，由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省委組織部幹部一處副處長、幹部三處副處長、幹部四處處長、省電視台副台長、省報社副主編、各類新聞媒體駐省城辦事處、聯絡點一行近50人浩浩蕩蕩的駛向了青雲縣銅陵鄉。

何海生駕駛著本田私家車在車隊的最前端引路開道。

陳落雁通過車輛後視鏡不停的望著跟隨其後的龐大車隊，她越看越興奮，越興奮越想看，何海生見狀嬉笑道：「落雁，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來，你現在幫我給學哥打個電話，就說我們車隊已經出省城了，順便讓他通知一下藍河市副市長，詳細的細節你就不要跟他提了，不過今天陪同來的領導一定要重點提一下。」

陳落雁此刻越看何海生越覺得他「深不可測」，如果說「迎世」先進典型僅僅是陰錯陽差的幸運，那麼這次由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這可不是一個實習生所能輕易請的動的人物。

陳落雁一邊按照何海生的安排給學哥去電話，一邊在心中暗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不通知寶成市的領導？」

何海生自駕著本田開道車，並沒有走青雲縣通往銅陵鄉的崎嶇山路，而是選擇由3市相鄰的鄉村公路前往銅陵鄉。

等何海生一行近50人的車隊剛剛駛進鄉村公路的藍河市地界收費站時，只見4輛掛藍河市政府牌照的公務車轎車，早已恭候在路邊。

何海生心裡清楚，他們一定是沖著省委的2名副部級幹部來的。

何海生緩緩的將車輛減速，朝著路邊的公務轎車按了幾聲喇叭后，繼續朝前開。

藍河市副市長看到車隊僅減速而沒有停下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套上級領導作風，沒有任何抱怨直接吩咐司機跟在省委車隊後面。

等何海生帶著浩浩蕩蕩的車隊經過清水市收費站時，尾隨其後的車隊再一次增加了5輛。

車隊剛進入銅陵鄉地界，坐在副駕駛座的陳落雁便驚奇的指著路邊的車輛說道：「何海生？你給我說清楚，你這個搞什麼東東？為什麼我父親的車會來銅陵鄉？咦？那不是羅副市長的奧迪嗎？他怎麼會來？這幾輛應該是青雲縣縣委、縣府的車，他們怎麼會知道的？你什麼時候通知的縣委縣府？」

何海生面對陳落雁拋出的的一系列問題，他僅用一句話就回答完了陳落雁的所有問題，何海生說道：「除你父親外，他們都是奔『上級』領導來的！」

何海生這樣的解釋可謂是一句中的：羅副市長的『上級』領導應該就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跟一處的副處長；青雲縣縣委、縣府的『上級』領導不僅包括市政協主席、常務副市長，自然也包括省委組織部那些分管縣區省管幹部的三處副處長；至於銅陵鄉的『上級』領導，那就多了，恐怕今天到場的所有非銅陵鄉官員，全部都是他們的『上級』領導；

在陳落雁的感慨驚訝聲中，何海生將頭車緩緩的停在了銅陵鄉收費站前。

早已在銅陵鄉收費站前等候多時的寶成市政協主席陳建國、常務副市長羅小民、青雲縣縣長程子華、青雲縣縣委副書記劉超群、銅陵鄉鄉長牛大壯、銅陵鄉鄉黨委副書記、常務副鄉長、鄉黨委辦主任何娜等一行近30人，按照職務高低，依次在收費站旁一字排開。

跟在何海生頭車後面的第一輛車就是雲海省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吳田維。

吳副部長下車后，快步走向了銅陵鄉收費站前「一字」隊伍的最前端，他緊緊的握著寶成市政協主席陳建國的手，說道：「我的老市長，這次聽說侄女落雁剛到銅陵鄉任職，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老領導後繼有人，令人深感欣慰啊，今天我是公私兼顧，特意來為侄女助威打氣的！」

陳落雁聽著吳副部長的話語，她有些不太明白，這些人明明是由何海生請來的，怎麼轉眼間就成了「公私兼顧，特意來為侄女助威打氣的？」

沒想到更讓陳落雁驚訝的還在後面，這位吳副部長同銅陵鄉眾官員握手致意后，他專程來到陳落雁的面前，依次將隨行的眾官員介紹給了陳落雁。

此刻，在場的大部分官員都已經搞明白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是手握實權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名義上是打著視察省委組織部掛職幹部何海生，實際上是奔著老領導的愛女陳落雁而來，何海生只不過是再次延續他在寶成市的「幸運」，準確的說是「沾」了陳落雁的光。

搞明事情原由的眾官員，心中同時浮現出了一句古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眾人之中，沒有幾個人想到一個即將退休的市政協主席竟然有如此感召力，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省委組織部2個副處，一個正處，省電視台副台長、省報社副總編、清水市副市長、藍河市副市長一行眾人都是直接或者間接「沖著」陳落雁來的！

此刻，只有何海生知道，這是賈部長特意挑選這位跟寶成市政協主席曾經有段淵源的副部長，來銅陵鄉幫他助威的主要原由。

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的初衷就在於——曾老並不想過早的將何海生暴露出來！

但羅副市長以及在場的官員可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