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紅塵鬧起盡干戈 江爺爺紀念章節
卓志行是靈溪派當之無愧的戰堂大弟子,可是汶陽府知道他名頭的人卻極少,除了他為人低調之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生不逢時——汶陽府發生的幾件大事,好像都沒有他的份?
生不逢時,懷才不遇,幾乎是每一位天才的苦惱,即使是修真者也概莫能外。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修真十萬年,淘盡多少英傑?每一位驚才絕艷者,都脫不開驚才絕艷的時代。
過一枝獨秀,或爭一時瑜亮,或大放異彩,或為之掣肘。
得意者,如千年前掌門穆志明,可以說打遍齊西無敵手,這得益於天時氣運,當時齊西數十萬里沒有任何一個修士能與他爭鋒——
失落者,如東極聖土付家主,實力可算華夏頂尖了,可依然被時代所拋棄,為莫家後來居上,不得翻身——
就算是如今的西川劍聖青蓮雪,也不是被解聽安生生壓制了兩百年?
卓志行今年四十二歲,早趙跖三十年入派,前一代剛剛經歷了大清洗的靈溪高層,不想再折騰一次,所以休養生息了二十年。所以卓志行這一代的學子,做起事來十分保守。
卓志行既沒有趕上那次清洗之事,也沒有入稷下王庭秘境的機會,當他入派之時,上一次王庭秘境才剛剛結束。
而且靈溪派上次秘境之行表現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差——因為剛剛經歷了殘酷的清洗,靈溪派弟子凋零了大半,所以入選的弟子根本沒有跟齊東修士爭鋒的本事,只得在外圍兜兜轉轉,連前百都沒進去——
要不是有井鴻在大比上力挽狂瀾,靈溪派早就落沒了。
每次卓志行都暗暗嘆息,若是自己能夠早十年入派,何至於此?
卓志行是近三十年靈溪派最優秀的弟子。
當年的卓志行,絕不差於如今的夏騰龍,甚至鍊氣圓滿的他,越階挑戰築基修士也毫無壓力。
但王庭秘境三十年一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算再想去,總不能生生憋在鍊氣境界不進階吧?
可惜,可惜。
趙跖不禁想到了前世時,一位長者曾經說過:一個人的命運啊,不僅要靠個人的努力,還要看歷史的進程——
看人家這覺悟,比起某些唉聲嘆氣的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
卓志行正色道:「諸位師弟師妹,還是那句話,我即使全力出手,因為顧及同門依然會有分寸。若是遇到外人,那劍劍都是殺招,招招都有殺意,萬萬馬虎不得!大家可明白了?」
眾人嚴肅道:「明白!」
「好,那我可要開始了——」
話音未落,卓志行氣勢陡然一變,逼人的氣勢如寶劍般鋒銳,與之前的溫文爾雅判若兩人。
因為有之前對敵的經驗,眾人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五人圍著趙跖組成了一個圈子,在陳恬的操縱之下流暢迴轉,變成了一個完整的「圓」。
卓志行看得微笑點頭,深青色的身影如同雛燕般的輕盈,腳尖一點,已經躍在了眾人頭頂。
伴隨著清脆的劍吟,卓志行一把抻出劍鞘里的銀光。
琉璃玉匣吐蓮花,錯鏤金環映明月。
青鶴劍!
卓志行手腕輕輕旋轉,那三尺劍芒也如同閃電般快速閃動,化作一條優美的弧線,直驅林璧的脖頸。
一出手就是陣眼,卓志行想要一擊破陣!
林璧好像早就料到卓志行的動作,只是往後踏了一步,就鬼魅般躲過了這快如霹靂的一擊。
一擊不中,立刻變招,卓志行從天而降,身姿扭轉,劍勢橫切蔡星河。
「叮——」
銀蟒劍與青鶴劍倏得一合,蔡星河被反震之力震得連連後退,但一旁的夏騰龍和林水瑤卻欺身趕上,及時彌補了空缺——
左拳右掌,左赤右青;
拳如熊熊烈焰,掌如森森寒冰;
卓志行身形急撤,被逼得倒退了數步。
卓志行不僅不惱,還欣慰笑道:「你們進步了很多。」
「都是師兄點播的好——」
「那接下來,你們可要小心了!」
此言一出,陳恬的面色變得無比凝重,她知道剛剛只是試探,接下來卓師兄要全力出手了。
「劍無塵!」
卓志行大喝一聲,只見一道深灰色的劍影突然從背後飛出,在靈識的駕馭之下直取林璧!
他居然還有一把劍!
趙跖瞳孔微縮,在他看來,卓志行走的是執劍的路子。
卓志行作為聶飛塵的弟子,受他衣缽,走執劍的路子是理所當然的,但卻沒想到,這個人劍走偏鋒,居然兩者通吃?
執劍,卻沒放棄御劍——
以他出手的姿態來看,已經離煉出劍氣不遠。
以他御劍的情形來看,靈識駕馭已經圓轉如意。
眼看那蒼蒼寶劍已經迎上了林璧的面龐,陳恬手中蒼翠的竹劍一點,那灰色寶劍登時軌跡一變,飛向旁邊一棵挺拔的古松。
眾人耳廓中只聽見有輕輕「嚓」的一聲,片刻后就傳來了一陣悶響。
趙跖看得仔細,只見那樹身中劍時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然而稍後不久,像一把綠傘的的松蓋就在吹來的西風中悠悠倒下——
來不及驚訝,卓志行已經揉身而上,頭頂御劍,手中執劍;一個在地,一個在天,雙劍縱橫兩開花……
夏騰龍大喝一聲,手中一把黑色巨劍捂舞得密不透風,即使狂如夏騰龍,也只能在卓志行刁鑽的劍勢下只求自保——因為第一次切磋的大意,現在胸口還是疼的。
林水瑤則腳踏七星,他已突破斬痴境,速度不亞於卓志行的身法,卓志行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所以林水瑤的裂玉掌時不時能還擊一下。
但最難受的是林璧,卓志行無論劍招如何改變,最重要的目標還是他,只要陣眼一破,就能各個擊破。
卓志行劍勢極其刁鑽,不僅繼承了聶飛塵的無痕之快,而且還帶著極強的個人風格,雖然手上是把硬劍,但詭異怪譎的劍勢卻如同軟劍——
「神行陣!」
陳恬冷冰冰的下著變陣的命令,只見陣盤一轉,整個天機陣已經變得白霧蒙蒙。
這下變陣,卓志行雙眼一蒙,隱約間看不出五人的行跡。
陳恬和趙跖從始至終沒有出過手。
「迷霧踏莎行!」
一聲令下,五人刷得散開,而且放下了手中的法器,隨著陣型的左右起伏隨波逐流——
「出塵!」
卓志行臉上卻毫無變化,憑著直覺揮出一劍,而那灰撲撲的御劍則因為找不到目標而盤旋在頭頂。
「倏!」
劈空了。
「噌——」
一道銀光斬下身旁的一串樹葉。
「刷!」
劍光從林璧的衣袖底下驚險的閃過——
雖然未中一劍,但卓志行毫不氣餒,只是不停地出劍,逼得五人陣型團團轉——
雖然看起來兩方僵持不下,但趙跖知道,天機陣盤這一方落敗是遲早的事。
因為陳恬從那道致命的灰劍出現之後就已經採取了守勢。
而神行大陣是一個迷幻困陣,容不得行差踏錯,若是同修為間幾人困敵是沒問題的,但面對修為高上一個大境界的卓志行,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並不是說採取守勢不對,恰恰相反,陳恬的決定十分明智,面對這樣等級的敵人,除了守別無他法。
而趙跖並未練習迷霧之陣——也不用他練習,他只是縮在一角,暗暗用靈識探查卓志行的動作——
突然,卓志行寶劍一橫,極其精準地確定了林璧的位置,一劍朝他切下。
陳恬彷彿早就料到這一招,一回頭,竹劍已經將那索命一擊擋下。
隨著陳恬的移動,眾人及時變陣,很快就趁著雙方空擋填補了陣型缺陷。
陳恬心中稍有得意,這一劍果然被自己給料到了。
她知道,即使卓師兄出手再有分寸,以林璧他們幾個的鍊氣之軀,也很難承受住一招半式,所以陳恬不求傷敵,只求護己,能夠多堅持一刻也是好的——
然而下一刻卓志行的動作卻驚掉了他的眼球——
不知道那灰色寶劍從哪裡飛了出了,正對著林璧直直插了下去,陳恬驚得花容失色,正要護持,只見眼前劍光閃閃,一道銀光卻與陳恬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
「卓師兄,我又輸了——」
陳恬無奈說道,陣盤一收,眾人只見在她細長的脖子上已經橫了一把銀白色寶劍。
一旁的林璧臉色漲紅,急切說道:「陳師姐,我沒事,我……」
陳恬擺了擺手,她知道自己中計了——
陳恬苦笑道:「卓師兄這招打草驚蛇可騙得我好苦!」
卓志行收招笑道:「陳師妹,若不是你守得太嚴,我又豈會討巧用這種花招?」
陳恬慚愧道:「是我想得淺了,連累了諸多師弟。」
林璧忙道:「師姐,我……」
這一劍的確是陳恬是始料未及的,陳恬當時的心情緊張到了極點。原本天機陣將卓志行的進攻招式化解得一乾二淨,沒想到那柄灰劍居然能從天而降,直指林璧——
情急之下,卻忘了卓志行靈識已經招式用老,那灰劍看起來極具威脅,實際上已經沒了力道,就算落在林璧身上也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卓志行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吸引陳恬上鉤,陣眼只是佯攻,真正的殺招在執劍之上。
所以陳恬果然中計,在飛身護持的同時被卓志行一劍橫在了脖子上。
兔起鶻落,聲東擊西,卓志行不僅劍術精妙絕倫,而且對敵極有戰術。
卓志行正色道:「師妹,你其實沒錯,只是臨敵經驗少了些,只是不要忘記,在護人的同時一定要護住自己——」
陳恬恭敬道:「多謝卓師兄提醒,我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