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落葵時空4
鄭合融握住一封用普通白色信紙寫的信,在顧小穗眼前晃了晃:「這封信里的故事,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顧小穗攤開信紙,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裡面的內容就像是事先走進了她的內心世界那般,哪怕寫信的人是上個世紀的詩人,她也從中翻閱到了令自己動容的句子。
「你說他的妻子真的就是他的讀者嗎?這在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啊!「顧小穗有點兒不太相信地問道。
我不太同意你的看法喲!「鄭合融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再次與你相遇才在一起的嗎?他們為什麼就不能邂逅在上個世紀呢?」
「這封信你讀過很多次嗎?」
「也只是讀了兩遍罷了。第一次讀的時候,就是被他的妻子那份執著所深深打動,從而獲得了繼續追尋你的勇氣。第二次讀的時候,是因為你狠心地拒絕了我,也是它再次鼓勵了我。」
「這麼說來,這封信可是功不可沒啊!」顧小穗覺得這封信除了留下了感人至深的情話之外,還牽起了自己和鄭合融的緣分,」我們可以將它買下來嗎?「
「不可以的。「
「為什麼呢?「
「情誼無價。「鄭合融指著牆上一塊白色的木板上寫著這四個有些「俗氣」的大字,「不過,看樣子,你也並不是很遺憾的樣子啊!「顧小穗的神情看不出來一絲的不悅,只是又重新讀了一遍信上的內容。讀完后,她又繼續回應起鄭合融剛剛說的話:「我不但不遺憾,還挺開心的。因為這裡才是真正浪漫的地方啊。」
「你想不想也寫一封信呢?」鄭合融遞給顧小穗一根已經灌滿墨水的鋼筆,和一張豎條格的信紙。
「好啊!不過,你不許偷看。」說著,就躲到了店裡右邊角落的小桌上寫了起來。鄭合融為了不打擾她一時的詩意,便去了另一邊拐角處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並且點了兩杯咖啡,和雙份的起司蛋糕。他目不轉睛地深情凝望著正在寫字的顧小穗,並不是特別想要去窺探她的秘密,因為他相信,就算只是一句話,也會有他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服務生將咖啡和蛋糕全部上齊后,用一種神秘地口吻說:「我們老闆找你。」鄭合融讓其轉告對方十分鐘後會去找他。顧小穗,此時已經寫完了,一抬頭便看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將信混在了上千封寫滿文字的信紙里,任誰也猜不出哪一封才是出自她手吧!坐在了鄭合融的正對面,用一種我已經什麼都看到的口吻問道:「你剛剛和服務生在聊什麼?」
「他說我長得像林瑞文。」鄭合融硬掰了一個聽上去還說得過去的謊話。
「根本就不像好不好。「顧小穗十分懷疑那個服務生是不是對她男朋友感興趣啊,這麼瞎的套近乎的說辭也能編的出來,也真是夠想象力匱乏的。
「我先去一趟衛生間,你一直沒回來,我一直憋著呢!「鄭合融故意流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
「快去吧!「顧小穗一邊說,一邊推著鄭合融讓他趕緊離開。
已經過了十分鐘,顧小穗喝掉了咖啡,鄭合融還沒有回來。看到桌子上擺放著他的手機,連打電話催一催的想法也被打破了。
「您知道這條街區有一家特別出名的布里克書店嗎?「剛剛和鄭合融說話的服務生來到顧小穗的面前,問出了一個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你的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突兀。「
「啊!不好意思啊!是剛剛有一位客人問我的,但是,我實在不太清楚才替他向其他客人打聽一下的。「
「問你問題的客人是和我坐在一起的朋友嗎?「
「不是的。「
「那您能幫我看一下這個座位嗎?我想去一趟衛生間。「顧小穗請求道。
「好吧!不過,您得儘快回來,我還得回去繼續工作呢!「
顧小穗小跑著去了衛生間的方向,只見鄭合融也從那裡突然冒了出來。「小穗,你這是要去找我嗎?」鄭合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動機,但是,她還是狡辯道:「我是憋不住了,快讓開。」在衝進女衛生間之前,她注意到前方正是老闆的辦公室。蹲在馬桶上,絲毫沒有任何排解的慾望的她,內心裡卻做著翻江倒海般的掙扎,她是不是應該去敲一敲老闆辦公室的門,看看這間詩信店的主人到底是何許人也。但萬一,被趕出來怎麼辦呢?哎,還是算了吧!
「你去衛生間的時間比我還長呢!」顧小穗屁股還沒坐在椅子上,鄭合融就把這個問題怪在了她的頭上。
「這樣,才叫扯平了!害得我剛才一個人坐在這裡那麼久。」顧小穗又拿出了公平論調。
「就沒有什麼人過來特意和你搭訕嗎?「
「倒是有一個,就是剛才和你說話的服務生。「
「他說了什麼?「鄭合融忽然緊張地問道。
顧小穗,並沒有被他忽然的緊張兮兮搞得慌亂,但是卻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他能說什麼呢?你覺得呢?」
「這我哪猜得到啊!哈哈!不會他是向你來表白的吧!」顯然鄭合融的掩飾不太高明,顧小穗一眼就看了出來,但是這一連串的詭異行徑,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她還是先不要問了,萬一是自己多心了,又該誤會他了。
「要真是就好了呢!」顧小穗撅起了嘴,「他問我知不知布里克書店。你說奇不奇怪,他每天都在這裡上班,怎麼會不知道附近有沒有這間書店呢?還有,他說是客人問的。但是,我觀察半天了,根本沒有人問這個問題的。」
「沒準兒你沒看到呢!」
「就算是這樣,他還說會替那個人向其他客人打聽一下,可是,他除了問我,就再也沒有問過第二個人了。」顧小穗將這個可疑人物的行為仔仔細細地講述給鄭合融聽,「你說那個服務生是不是很奇怪。」
「是啊,很奇怪啊!那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你聽說過布里克書店嗎?」顧小穗問。
「並沒有聽說過,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的樣子。「顧小穗也找不出其他有關的線索了,也沒有再說下去。
「那現在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還是不要了,我還想再喝一杯咖啡呢!」顧小穗不太情願道,「你為什麼要這麼急得催我離開呀!『
「不是你說的那個服務生很奇怪嗎?「
「那也不至於就要離開嘛!「顧小穗還打算看一看那位服務生會不會再過來問她其他問題,」再待會兒,對了,你不去寫一封信去嗎?「
「早就寫過了!「鄭合融神秘地笑道。
「啊!什麼時候寫的呢?不會在很好小的時候吧!『顧小穗只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鄭合融卻說是的。那時候,他才十二歲,和一位同班的小夥伴一起來到這裡。
「那位小夥伴現在還和你是好朋友嗎?」顧小穗關切地問道。
「是啊,只不過他已經離開好幾年了,之後,我也一直都沒有在來過這裡。「鄭合融愣了幾秒鐘,有些悲傷地回憶道,」雖然他年紀不大,可寫得詩卻老得很啊!「
「老?這好像聽上去並不是在誇讚他啊!「
「這你都聽出來啦,是啊,感覺像個古稀老人寫的回憶錄。「一想到這裡,鄭合融又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一看就是想起小夥伴的某些有趣片段。顧小穗忍不住地繼續問道:「你這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似乎你這個兒時玩伴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呢!他什麼時候回亦城呢,我好想見見他本人啊!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他是男生嗎?」顧小穗說了半天,連給鄭合融插話的餘地都沒留。
「他是男生,但是,他回不來了。」
「啊?難道他?」
「不是你想到的那樣,只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空氣在此刻似乎隨著他們的沉默,也凝固了,時間隨著他們屏住的呼吸,也靜止了。一秒,兩秒,三秒……十秒,顧小穗呼出了口氣:「啊呀,咖啡怎麼還沒有上啊!」
「因為你根本還沒有點第二杯。「鄭合融提醒道。
「呃……」顧小穗朝吧台方向招收,很不幸的是,朝她走過來的就是那位「布里克書店」。顧小穗連忙湊到鄭合融跟前小聲說道:「就是他,就是他!」
「誰?」
「布里克書店!」
「沒事兒,有我在呢,他不會怎麼樣的。」
「怎麼,您需要點兒什麼?」服務生似乎早已忘記了之前的事情,很親和地問道。
「要一杯咖啡。」顧小穗有些不太相信地試探地問道;「你還有別的問題問我嗎?」
「實在不好意思,您是客人,我只是服務生,怎敢有問題問您呢!」顧小穗怒瞪口呆,難道剛才自己是走進了別人的夢境嗎?還是那個服務生故意耍她玩兒呢?
「沒事兒,你回去繼續工作吧!她跟你開玩笑的。」鄭合融示意請服務生儘快離開。
「好的,二位有事再叫我。」
「他怎麼會不記得了?「顧小穗還在自言自語著。
「沒準兒他忙得早就忘記都跟誰說過這事兒了。你就別琢磨啦!「鄭合融不以為然地說道。
「算了,這個地方還真是有點兒魔幻了!「顧小穗原本想用邪乎來形容,但是,一想到它那一層浪漫,又稍微做了中和,用了一個聽上去很招人喜歡的詞。
「星期五,我們真的去參加利顏的生日派對嗎?」顧小穗徵詢著鄭合融的意見。
「去啊!為什麼不去!」
「可是,我跟她又不是朋友,看上去更像是仇人,她讓我去參加派對,總覺得是別有用心。「顧小穗一想起從下午開始與她的交集,就像連續看了幾部驚悚電影般。
「她是彭城俞的未婚妻,連翟蕾蕾都沒有贏過她,你覺得,她會琢磨你嗎?不用擔心啦,她這麼自命清高的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把其他女生當回事兒的。」鄭合融原本想要寬慰顧小穗,可說出來的話怎麼聽都像在抬高利顏貶低她。顧小穗有些不太高興地說:「這話說得怎麼那麼,那麼,對,就感覺像你是利顏派來的說客。」
「說客?哪個說?」鄭合融有些不正經地回道,「是睡覺的睡嗎?」
「你,你,你,不理你了!」顧小穗臉憋得通紅。
「好啦,玩笑話嘛!」鄭合融摟住顧小穗溫柔地哄道,」你覺得我們用不用買一份禮物啊!「
「禮物?對啊!去派對還得帶禮物去呢!「顧小穗有些不太情願地說,」她隨便一挑都五千塊的東西,我可買不起那麼貴重的。要是便宜的,我倒是無所謂,她倒時候肯定嫌棄的要死。「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替你想好,我畫一幅畫,你送給她不就行了。藝術品是無法用價錢衡量的,到時候,她一定無話可說的。「
「你就這麼肯定?「
「那是當然啦!以前我爸就拿我的作品送給過好幾個大客戶,你以為他現在能升得這麼快靠得是什麼啊?靠的就是他有藝術天分的兒子啊!「鄭合融說著,豎起一個大拇哥指向自己,下巴還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顧小穗看見他這副德行,也笑出了聲:「明明叔叔是靠實力,被你這麼一說,怎麼那麼窩囊啊!」
「喲!喲!喲!你竟然說未來公公窩囊!看來你是不想以後有好日子過了。」鄭合融奸笑道。
「既然這樣,我還是以後嫁給別人好了。」顧小穗故作害怕的樣子,顫顫地說。
「你敢!你要敢嫁給別人!我就……」
「你就怎樣?出家當和尚嗎?」顧小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說出的這句話竟然惹得鄭合融哭了,是的,不是那種隱忍的淚水,而是滾燙的淚珠,一顆一顆地流了出來。顧小穗徹底慌了,」合融,我是開玩笑的,你怎麼了?你從來沒有這麼哭過啊,別嚇我好嗎?」
」和尚?我為什麼要出家當和尚呢?你為什麼就不攔著我呢?「鄭合融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聽得顧小穗一臉懵。
詩信店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播放一首異國民謠,有人說是店主放給他的愛人,已經離世多年的女詩人,生前她也會寫一些比較獨特怪異的曲子,說不定,現在放的這一首,就是她寫的。店主對於每一位來到這裡的人而言,都是一個謎,有人說他應該是一個長相醜陋內心寂寞的怪人,有人說他應該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胖子,這些都是來自於一些年長人的猜測,倒是那些像顧小穗這樣的女生,相信他應該有著一張迷倒萬千少女的面容,只不過被一場意外毀掉了容顏,一想到這裡,顧小穗使勁兒地搖晃著腦袋:「真是中了偶像劇的青春毒不淺啊!」
「這是一首波蘭民謠。」鄭合融很喜歡這首曲子暗含的寂寞感,「詞寫得也很不錯呢!講的就是一位在沒有光的地方跳舞的少女,在連呼都可以聽到的旋律下,嘗試用不停地旋轉換得表面短暫的快樂,可惜旋律停止了,呼吸卻還在,她又要繼續著獨自的寂寞。」
「你會波蘭語?」
「不會啊!」
「那你是怎麼知道歌詞寫得是什麼呢?「
「我買了他的專輯啊!」
「呵呵……早該想到。」顧小穗朝吧台看去,那杯咖啡還沒有做好嗎?難道,那位服務員真的有健忘症?連杯咖啡都不記得了。
「你不知道這家店的咖啡都是手沖嗎?「鄭合融指了一下吧台最左邊,」你看,咖啡師正在調配一杯單品,只不過那杯並不是你的。「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並沒有說是要喝哥倫比亞還是耶加雪菲,再或者曼特寧。「
「和這個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啦!」鄭合融指向咖啡師的方向,告訴顧小穗關於詩信店咖啡的有趣秘密。一般不熟悉的客人,都會直接點一杯咖啡,因為,大家都認為這裡的咖啡只是搭配店內風格才有的情調。店員也就會拿白色的杯子沖一杯肯亞,是的,在這裡,肯亞只給那些說:「要一杯咖啡」的客人,比如顧小穗。然而會有一些比較獨特的客人,之所以獨特,是因為他們會經常光顧這裡,漸漸地就會發現,紅色的杯子是為點哥倫比亞的客人準備的,黃色的杯子是為點耶加雪菲的客人準備的,而黑色杯子是為點曼特寧的客人準備的,客人們會對服務員說:『」我要喝黃色杯子的咖啡。「有意思的是,咖啡師就會為他沖一杯耶加雪菲。
「所以,在白色杯子的前面,還有一個紅色杯子,一個黃色杯子和一個黑色杯子。「顧小穗領悟了這份有趣的秘密,自己又想再點一杯了。
「收起你想再點一杯的蠢想法。」鄭合融打斷了顧小穗蠢蠢欲動的念頭。
「我只是想試一試。」
「留到下一次,這樣子有點兒不打自招。「
「也是,第一次就這麼熟悉,是有點兒反常。」顧小穗也覺得自己的衝動,有著一絲愚蠢,就像一隻給了塊兒乳酪就上鉤的老鼠。
「如果我可以認識這家店的主人就好了。「
「小穗,你不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的貪心嗎?」鄭合融心平氣和地說道。
「為什麼要這麼委婉地批評我呢,直接說我太貪心了,反而這樣聽上去,我更能接受一些。」顧小穗知道鄭合融指的是她對於機遇的貪念。最近這段時間,她的生活里出現了很多本無交際的人,易賢沉、安珀、阿娟……遇到了許多寫在故事裡的事,難道這些,讓她有些迷失了嗎?也許之前,在這個暑假之前,她不會這麼認為,但是,現在擺在眼前的就是,她說出了想去認識一位陌生人,而這位陌生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
「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擔心什麼呢?」顧小穗不太明他的意思,「我只不過是想要去認識一位我感興趣的人而已。」
「懸在無意與刻意之間,就是那一念之間的選擇。」鄭合融知道顧小穗能夠聽明白他所說的,他擔心的只不過是她會陷入這種機遇帶來的驚喜之中,以為降臨的都是應得的。顯然,這些完全是他多慮所致。
「我想我知道到該如何面對這些,那麼,你會一直陪我一起面對嗎?」顧小穗笑著迎向略顯倦意的鄭合融。
「是的,一直會陪著你!」他還是和她站在一邊的,哪怕只是這麼一句話,就使有些僵冷的氛圍瞬間破冰,一兩句的甜言蜜語,一時的半生承諾,誰忍心在真相降臨之前去揭開那一層朦朧的面紗。他不會,她更不會。
「您的咖啡好了,請慢用。」已經是另一位服務生將白色咖啡杯放置在顧小穗的面前,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轉身就去旁邊那一桌清掃客人離開后的空杯、餐盤。
「配著手風琴的旋律喝上這麼一口肯亞,真別說,我還真有點兒寂寞了。」已經到了下一個十五分鐘,一首手風琴搭配口琴的民謠,男歌手的聲音悲傷地就快要窒息了。
「如果,有一天,你偶遇到了這家店的主人,你會和他說什麼呢?」鄭合融也許是受到這首歌曲的感染,又再次回到了這個話題。
「能不再聊這個問題了嗎?」
「好吧!那我們喝完咖啡就回家吧!」鄭合融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回家后做什麼呢?又沒有留家庭作業。」顧小穗有些不太想回去,音樂的旋律這麼孤單地流淌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就像一根可以將她牢牢地拴在這裡的繩,讓她溫順地想要再聽上幾首。
「不是我不想,是時間不予許咯,已經晚上九點半了。」鄭合融指了指掛在牆壁上的木製時鐘。
「那好吧!再聽一首,就一首。」
「嗯,好的。」
「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回去之後做什麼呢?」顧小穗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畫畫啊!」鄭合融寫著一臉「不得已」地說,「要不,你的禮物就出來了。」
「就知道你是為了我。哈哈!」顧小穗開心地說道。
回到家后,顧小穗一直在網上搜索關於詩信店的信息,人們似乎對這家店的評價並不是很熱衷,很少有人會在它的頁面內留下一段話,哪怕只有一句。翻著翻著,她看到了一位名叫」為你嘗試罪惡的人「的一段評論:」這裡是一切的開始,也會是它的終結。我要為我的女詩人,斬斷荊棘,讓她得到他。」猶如一封向世界公布的恐怖信,這裡的女詩人不會是女主人,而這位「為你嘗試罪惡」的人也不會是這家店的主人,這一點,顧小穗深信不疑。
繼續往下翻,又是「為你嘗試罪惡的人「的一段評論:「一切很順利,我的女詩人,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裡就像是這位客人的黑暗告白通道,隔一段時間,就會留下點兒邪惡的話。其實,顧小穗也是憑著那點兒直覺,去理解這些隱晦的暗示。正當她準備繼續往下翻看時,手機鈴聲響起,掀開手機蓋,屏幕上顯示的是易賢沉,看樣子,導演的創作靈感又需要激發了。
「哈嘍,導演,你今天是不是又想聽故事啦!「顧小穗一邊用滑鼠繼續往下拉著頁面,一邊玩笑道。
「是啊,又遇到大問題了!「
「是沒有故事素材啦?」
「這倒是沒有,只不過,是關於皇家音樂秀的事情。」顧小穗停住了挪動滑鼠的手,有些詫異地問道:「您怎麼知道我也被邀請啦?「
「你也被邀請啦!那就太好了,那麼,這個大問題就解決了,哈哈哈!」易賢沉的大問題到底是什麼呢?顧小穗聽出他已經多雲轉晴,但是,這陽光是如何灑下來的,是完全沒有看出來。
「我需要一個女伴陪同我參加,但是,我實在是太不想帶著我新戲的女主角,怎麼說呢,太鬧心了。「顧小穗倒是看了最近的娛樂新聞,《這座悲傷的城市》的女一號緋聞不斷,目前已經被誤認為是易賢沉的新女友。不過,之前,他不是也並不介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再或者,要是他喜歡的其實是男人,那麼這樣的新聞對於他而言不是再好不過的嗎?
「導演,之前您不是也是有過這樣的新聞報道嗎?這次怎麼會如此反常?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顧小穗擔心地問道。
「主要這個女人,我是絕對不可以的。要不,哎……絕對不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易賢沉亂了陣腳到語無倫次,看樣子,他是真遇到大麻煩了。忙是一定要幫的,原因還是不要追問下去了。
「好的,導演,我願意作為你的女伴,但是,我以什麼身份呢?「顧小穗答應了下來。
「我新作品的原作者。」易賢臣早已想好了她的身份。
「聽上去還蠻不錯的。「顧小穗還以為會給她找一個」我大侄女「之類的頭銜,沾親帶故,不親也親了。
「可是衣服,我真是沒有啊!「
「這你放心,我會叫助理到時候帶給你的。」易賢沉又想起了最初他們的聊天,不禁好奇地問道:「對了,你是怎麼可以參加皇家音樂會的,這次幾乎都是內部票。「
「啊!是主辦方老闆女兒的未來老公的姐姐送給我的。「顧小穗饒了三個大圈才說出來。
「你說的是彭旖齡?」易賢沉還沒反應三秒鐘,就說出了她的名字。
「您認識旖齡姐?「顧小穗簡直不敢相信地想,早知道就直接找旖齡姐,讓她介紹易賢沉給自己認識呢!兜兜轉轉,原來他們全都認識,只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而已。
「是啊!彭旖齡、利克陽……嗯,都是夠……鬧心的。「這已經是易賢沉第二次用到」鬧心「這個不著調的詞,」你男朋友一起去嗎?他不會介意你作為我的女伴嗎?「
「怎麼會呢?他不會介意的。而且,他不會去,因為旖齡姐只有一張入場券。」
「這小丫頭,又不知道搞什麼鬼呢!」易賢沉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呃……呵呵,導演,大問題解決好了嗎?「顧小穗尷尬地問道。
「好了,好了,謝謝你啊!」易賢沉開心道,「對了,最近和你的小男友怎麼樣啊?有沒有因為曾經的那個他而影響到你們的關係呢?」
「那倒是沒有,但是,總是覺得哪裡有些變了。我不太敢多想,就繼續跟著感覺走吧!」顧小穗繼續好奇地問,「您知道波特勒大街的一家書信店嗎?」
「你去過了?」易賢沉問道。
「嗯,今天下學後去的。感覺那裡很神秘,尤其是它的主人,至今都是一個謎.」顧小穗把心裡的感受全部都傾訴出來,」我很想去了解他,但是卻無從下手,而鄭合融覺得我這樣有些過分了,一時間,我也沒有太好的心情去了解更多。「
「你和男朋友吵架啦?「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他這是第一次說我吧!「顧小穗覺得自己不舒服的地方,也許是這是這是合融第一次沒有順著她的意思去做一件事情。
「你真的認為自己心情不好是出於這個原因?」
「嗯,是的。所以,我覺得這是我的問題,我需要學會接受他給予我的建議和批評。」
「哎!好吧,我希望這一切都可以如你所願。」
「哈哈,導演,你看,我還真不是個貼心的女朋友,竟然在背地裡說自己男朋友的壞話。」顧小穗惆悵道,「這樣看來,自己還真是挺糟糕的。「
「是不是因為他之前對你的百般溫柔惹得你開始自我反省,但難道,這是你的過錯嗎?「
「我覺得是的。「
「小穗,我提醒你喲,任何事情都不是單面的,有一天,突然你發現了他的其他面,那並不是之前你沒有圍著他轉圈所導致的,而是,你在轉的同時,他也在轉,你根本就看不到罷了。「易賢沉沒有繼續解釋這句話更深一層的含義,」好好休息吧!時間會幫你找到答案。晚安了。「
「晚安,導演.。」顧小穗合上手機,繼續挪動滑鼠,往下翻看著更早的留言。
利顏的生日派對是在星期五的晚上七點舉辦的,選擇在利克陽的瑪格麗特公館。顧小穗原本以為這是一戶大宅,沒想到是一家高端餐廳。據說這是利克陽曾祖父的宅邸,經過修繕后,重新打造成了法式餐廳。
「這幅畫我都沒看到是什麼樣子呢!」鄭合融直到今天早上才將這幅作品完成,下了學,匆匆忙忙載著顧小穗趕回家,取出已經用一張藍色包裝紙包裹好的畫,打了一輛計程車便直奔這裡。
「你很希望看一下嗎?「鄭合融正準備將它扯開,顧小穗連忙攔住,「別打開了,太麻煩了,反正又不是送給我在乎的人,是什麼都無所謂的。」
「你就不怕檔次不夠嗎?」
「怎麼會呢!拜託,這可是你畫的呀!「顧小穗強調道。
「好的,那我們進去吧!「說著,鄭合融便拉著顧小穗的手,走進了公館,門口的侍應為他們拉開透明的落地合頁門,裡面的宴會大堂里聳立著八根水晶大梁,中間一張將近二十米的白色長桌,用白紗裹著桌圍,看上去就是雪公主的生日派對,果然,今天生日的主角,利顏穿著一身裹身的短紗裙,盤起的長發上鑲嵌著一顆顆閃亮的鑽石,踩著那雙顧小穗一眼看著就疼的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翩然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喲!不過嘛!還挺準時。「利顏笑著說道。
「這是給你的禮物,生日快樂。」顧小穗從鄭合融的手裡拿過那幅畫,遞給了利顏。
「這是什麼?「利顏問道。
「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顧小穗也不知道是什麼,怎麼回答,直接搪塞過去算了。
「這份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了。」她還沒看,怎麼就會喜歡了?是的,這就是公然的敷衍,顧小穗一下就氣得鼓鼓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又沒有做什麼,禮物也不是自己準備的,也就認慫地泄了氣。
「我先去找城俞,一會兒見了。」利顏高傲地轉身離開了,顧小穗這才發現彭城俞還沒有出現。不過,她卻發現了不遠處得旖齡,「走,我帶你去認識旖齡姐去。」說著便拉著鄭合融的手朝旖齡站的位置走去。
「小穗,你確定現在這麼突然的走過去合適嗎?「鄭合融拽住了她,「你看,她正在和一個男人聊天呢?是你的遠崢嗎?」
「誒!對啊。那個男的是誰?」顧小穗這才發現,旖齡旁白站著的男的並不是齊遠崢,而是一個看上去比他更穩重,更內斂的男人,年紀肯定比遠崢至少大上十歲左右的樣子。
「看樣子,現在確實不宜打擾啊!」鄭合融拉著顧小穗又往餐桌方向走去,「我們看看,一會兒咱們坐在哪裡。」
「啊?這個還有固定座位呢?」顧小穗驚訝道。
「傻瓜,當然了。」鄭合融帶著顧小穗一個個開始看餐桌上擺放的名牌,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是從最遠的位置開始找起的,可是,都走只剩下最前面的幾張椅子時,他們才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什麼啊!這麼靠前,而且我對面為什麼會彭城俞?不行,我得換個名牌。」顧小穗環顧周圍一圈,拿起自己的名牌就往最後面走去。鄭合融有些不高興地拉著顧小穗:「你是因為彭城俞才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嗎?」
「我……我……我只不過不想離他們這麼近。「顧小穗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像靈會出竅般,做出這種事情,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清楚,因為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你是逃到最後一桌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你是準備讓我在那裡自生自滅嗎?」
眼熟?「顧小穗想到鄭合融提過那位「布里克書店」服務生說他像,像?對了,「像林瑞文是不是?」
「林瑞文?不會吧!小穗你什麼時候眼睛模糊得美醜不分了?」在旖齡眼裡,其中有一位明星的臉顯然就是整容醫院最喜歡的挑戰類型,被稱之為「瑞文換新術」,幾乎所有整容醫生都以做過這類型手術而引以為傲的。
「為什麼呢?」顧小穗有些奇怪道。
「因為這麼一張難搞的臉都能夠成為迷倒萬千少女的偶像臉,你說是不是很考驗醫生們高超技藝的?「
「你的意思是說鄭合融的臉也是『瑞文換新術『的受歡迎款啦?」顧小穗又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鄭合融。就餐的座位安排的其實很有意思,顧小穗右邊是旖齡姐,而旖齡姐右邊就是利克陽。再從顧小穗的對面說起,正是彭城俞,他的右側是利顏,左側是鄭合融,而跟利克陽面對面的並不是她的妻子,而是利伯恩。
「我是說,你小男友根本就不像林瑞文好不好。」旖齡小聲低語道,「我是感覺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他。」
「還真沒準兒,我發現我的朋友還都和你有點兒關係呢!」顧小穗笑道。
「是嗎?」旖齡倒是沒注意過這點。
「是啊,你看啊,連易賢沉都和你認識。「顧小穗覺得最有趣的關係就是這個,」那天在莫里亞,你都沒有告訴我你是認識他的。「
「啊?我沒有說嘛?哎呀,可能是太沒把他當回事兒了,所以就懶得提了。」旖齡突然調高了聲調,像是故意讓某個聽到,顯然,某個人就是她旁邊的利克陽。
「你可以不要老針對我的老朋友嗎?」利克陽冷冷地說道。
「老朋友?你還挺護著這位老朋友,小心有人吃醋!」旖齡說得陰陽怪氣,聽上去,好像還有第四個人的干係。第四個人是誰呢?
「有人吃醋?除了你還會有誰?」利克陽端起酒杯敬向旖齡,「今天,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畢竟是利顏的生日,我不希望我女兒不高興。」
「放心,我弟媳的生日,分寸拿捏不需要你提醒。」旖齡直接幹掉了酒杯里的瑪歌白亭干白,轉過頭對旁邊的顧小穗說,「這可是好酒喲,喝這個的都像是這位老伯父類型的成功人士,全世界一年也就產一萬來瓶,今兒光餐前開胃酒就有一百瓶,其實,根本喝不完,剩下的回頭我們打包帶走。」
「旖齡姐,這不太好吧!」顧小穗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直接回絕不給旖齡姐面子,同意打包又太不合乎規矩了。
「逗你呢!我才不稀罕呢!「旖齡充滿不屑地笑道,」小穗,來乾杯!「
「旖齡姐,今天我可是生日主角呢!你總是和小穗聊天,我會傷心的。」利顏發嗲地跟旖齡撒起嬌來。
「喲!利顏,這你可真誤會我了,有城俞寵著你呢,我這做姐姐的去當個電燈泡,還不成笑話了?」旖齡細眉微微一挑,舉起酒杯回敬了利顏,「祝利家的小公主,我們彭家未來的好媳婦利顏,十七歲生日快樂。」十七歲,這時候,顧小穗才意識到他們都已經來到了雨季,用不了多久就該結婚生子了,難道這就是大人們所謂的流水的日子。
「好了,那麼我們大家都一起舉杯,祝我家的小公主利顏生日快樂!」利克陽接著旖齡的話,邀請大家一起舉杯祝福,這場面惹得顧小穗有些感動,不管利顏再怎麼討厭,但在利克陽的眼裡,她始終都是自己最疼愛的寶貝,他會給她在這個世界上一切力所能及的夢幻。
「旖齡姐,明天晚上的音樂秀,我答應去做易賢沉導演的女伴兒。」顧小穗貼在旖齡姐耳邊竊竊私語道。
「什麼?那個老傢伙也太缺德了吧!怎麼把你還牽扯進來了?「旖齡姐有些按耐住自己的不滿,但已經答應利克陽不在這個場合發脾氣,也只能剋制地低聲對小穗說,「他是怎麼跟你說的?」顧小穗就慢慢地將昨晚電話里的內容如實地講給旖齡。
「你就這麼答應啦?「旖齡再次又確認了一遍,她實在無法相信易賢沉會做出如此冒險的事情。萬一事情沒有按照軌跡進行,那麼,顧小穗就會被牽扯進來。不行,她絕對不允許這件事情的發生,她必須阻止。可是,該怎麼辦呢?正當一籌莫展之時,她轉頭看向正在和利顏、彭城俞聊得興起的利克陽,看來,也只能靠他了。
「我有事情和你說,很重要。能不能換個地方。「旖齡貼在利克陽的耳邊說道。利克陽根本就沒有問她所為何事,就挽著她的手離開了宴會現場。顧小穗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知道一定和她剛剛說的事情有關係。
「喲!旖齡姐走了,小穗,現在,你總算可以和我們聊一聊天了。「利顏故意地說,「你看,你光顧著和旖齡姐聊天,都顧不上你家融合了,為了不讓他太過寂寞,我們倆也就只能替你先招待著。」
「不好意啊。」顧小穗現在一心都在琢磨易賢沉的事情上,完全沒有心情和利顏爭執。
「難道你就不好奇,融合都和我們聊些什麼嗎?」利顏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完全沒有心思與她鬥嘴的顧小穗,繼續窮追不捨地追問。
「啊?聊了什麼啊?」顧小穗順著利顏的話回答道。
「也沒說什麼。」利顏一看顧小穗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有興趣再繼續說下去。
「小穗,你怎麼了?」鄭合融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啊!」顧小穗朝鄭合融微微一笑,「怎麼樣?吃得還開心嗎?」
「恩,挺好的。「
「你倆這對話也太客氣了吧?「彭城俞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實在有點兒聽不下去了,」對了,顧小穗,明天你怎麼去皇家音樂啊?「
「坐車去啊?「這個問題問得也太……太……缺心眼兒。
「坐什麼車?「
「廢話!當然是公交車了,誰像你是的,襯車!。「顧小穗實在搞不懂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問出這麼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問題,是為了突出自己的優越感呢?還是為了寒磣她來獲得快感呢?
「那可真是遺憾了,明天亦城劇院兩公里全部戒嚴,你別說坐公交車,就是打車都得繞道了。「彭城俞將刀叉平放在餐盤的同一側,旁邊的侍應便將還未吃完的法式鵝肝批撤去,他繼續饒有興緻地補充道,「不過呢,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叫司機去接你。」
「是啊,我也正有此意,沒想到我和城俞想到一起了。」利顏看了看顧小穗盤中絲毫未動的頭盤似有關切地問道:「是吃不慣嗎?」
「沒有,只是還沒來得及品嘗。」顧小穗拿起最外側的刀叉切餐盤中的食物,將掛有小塊鵝肝的冷盤叉朝自己口中緩緩地送去。
利顏沒有想到顧小穗竟然會懂得這麼多用餐禮節,想藉機羞辱她的念頭也被顧小穗這一連串自然流暢的動作徹底打消掉了,不過,車的問題還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她又怎麼輕易放過這個機會,「那明天我們就派司機去接你,如何?」
顧小穗用餐巾在嘴邊輕輕擦拭了一下:「不了,既然車輛禁止通行,那麼我就早點出門,徒步去就可以了,反正是周末,鍛煉一下身體也是不錯的。謝謝二位的好意了。」
「喲!有趣的很!你就是那天在莫里亞險些害我失明的女生吧?」坐在利顏旁白的利伯恩早在顧小穗坐下之後,就一直暗中觀察她,也許是那天在莫里亞的光線太過於昏暗,忽然在這麼通亮的大堂里細細地一品,一向只對身姿曼妙的女饒有興緻的他,也想改一改以往的審美了。
「利伯恩,注意你的用詞。」彭城俞話語間變得異常的犀利。
「喲,我未來的姐夫,你現在的英雄救美又是為了什麼啊?」利伯恩早已算準彭城俞一定會替顧小穗打斷他的話,現在,就看他如何化解眼前這尷尬的局面了。
「英雄救美?用在利顏身上還差不多,她,還是省了吧!」彭城俞緊緊地摟住利顏,輕輕地在她的薄唇上親了一口,「我就說你用詞有問題吧,我這叫見義勇為。看到弱勢群體被欺負,稍微伸張一下正義。這失明可不是小事兒,尤其你還個剛剛起步的三流小明星,這要是影響了你未來往二流事業發展的前程,那我的這位朋友可真是罪過大了。」
「伯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利顏這才知道他們背著自己在莫里亞已經見過了,心裡有一團黑色的火焰燃燒著。
「就是前兩天,我在莫里亞碰到他們了,一個粉絲要剪我頭髮,顧小穗就衝過去想要阻止,可沒想到,剪刀差點兒傷到我的眼睛,不過就是虛驚一場,沒什麼大礙。」利伯恩畢竟才滿十六歲,在自己的姐姐面前毫無城府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剪刀差點兒傷到眼睛!你怎麼不早點兒跟我說!」利顏一聽這個瞬間火冒三丈,「好啊,這事兒你們誰也不跟我說,都是為了這個顧小穗是不是?那剪刀要是再偏一點兒,是不是就扎進去了?天啊?真不是你們的弟弟,無所謂的啊?」
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在場的賓客全都沉默不語,只有在彼此的眼神交流中才能看出大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讓利顏在自己的生日派對上如此的惱羞成怒。
「對不起,利顏。」顧小穗站起身,深深彎下了腰,「我當時只是想去推開那個拿剪刀的粉絲,真不是想要去傷害令弟的。」
「跟我道歉有什麼用?要是我早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不就這麼算了的!」利顏也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顧小穗惡狠狠地說,「真沒想到,你會能夠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枉我還請你來我的生日派對!」
「那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失?」顧小穗一時慌了神,這突如其來的舊賬翻了出來,徹底激起了她的內疚感,是啊,要是當時再偏一點兒,利伯恩的眼睛也許就廢了。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利顏徹底翻了臉,是的,這就是一次絕佳的將顧小穗推入絕境的機會,這還真得感謝自己的好弟弟利伯恩。
「我……我……要不在我的眼角也劃上一刀。」顧小穗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唏噓:」劃上一刀,她也真的說的出口。」」是啊,剛剛還有一副故作清高的樣子,沒想到她竟是這麼可怕的女孩兒,差點兒害人家失明。「
「天呢!顧小穗,你就只會用這麼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是嗎?」利顏繼續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
「利顏,當時我也在場,顧小穗她是出於好意,並不是故意的。」彭城俞摟住了利顏,輕語地安慰道,「這件事情呢,我和我姐都在現場,要是伯恩出事兒了,我們能袖手旁觀嗎?」
「那可沒準兒!」利顏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本來理是佔在自己這一邊,要是與彭城俞唱反調,那這場戲就算是白演了,「啊,對不起啊,我一時生氣,說錯話了。但這個事情,不能就這麼不清不楚地過去了,你也知道,利家就這麼一個小少爺,我一想到當時那個情況,哎,況且我還不在現場,這心啊,就……」說著說著,利顏的眼角就溢出了淚水。
「那這樣,咱們問問伯恩,畢竟受傷的是他,他要是說沒事兒呢,就這樣算了,你看行嗎?」彭城俞朝利伯恩看去,「你說呢?」
「姐,你放啦,我沒事兒。要真是顧小穗傷到我了,別說你了,我早就跟她沒完了。」利伯恩也替顧小穗開脫道,心裡卻冷笑道:利顏啊利顏,你也太狠了,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利用,就算當初我被車撞了,也沒見你看過一次啊。這一哭二鬧的,搞得姐弟情深似的,要是在早上幾年,估計他早就信了。
「恩,那看在你和旖齡姐的面子上,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利顏瞬間破涕而笑,「顧小穗,那就罰你三杯,當作賠罪了。」
「呃……好。」顧小穗回道。
利顏將一瓶干白倒進了三個高腳杯內,「把它們都幹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此時,大堂里哪裡還有一丁點兒的法式氛圍,徹底掀起了謝罪的大幕。
「好啊!」顧小穗端起其中一杯一飲而盡,「第一杯,向受傷的利伯恩小少爺致歉,請原諒我的魯莽,險些讓您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放下空杯,繼續舉起第二杯,「第二杯,向受傷的利伯恩少爺的好姐姐利顏致歉,請原諒我的疏忽,險些讓您的弟弟見不到第二天太陽!「也許是喝得太猛,顧小穗的腦仁已經有點兒暈眩,」這是第三杯,向利家致歉,請原諒我的無知,險些讓您們家的小少爺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酒量不錯啊!為你這致歉的誠意,我敬一杯!』說完,利顏就在顧小穗的杯里再次斟滿酒,而自己的杯里卻只有三分之二的量,」我啊,其實不太會喝酒,像莫里亞從來都不會去的,所以,就儘力而為了。「
顧小穗冷笑道:「你聽過關於尼菲爾希的傳說嗎?」
「什麼?尼菲爾希?沒聽過。「利顏一臉迷惑地看著全無醉意的顧小穗,不知道她這回有要搞什麼花樣。
「她是小山湖的湖女。她曾向求婚者說過,如果你打我三次,我就會永遠離開你。其實,這句話就是一種隱喻,三次就夠了。所以呢,三杯就夠了,我想,你也不太想知道之後的故事了?」顧小穗微微欠身,「對不起利顏,酒喝得有些不大了,我還是先回去了,對了,融合在這裡陪著你們吧,看樣子,他與你們也挺聊得來,讓代表我就好了。」
顧小穗起身正要準備離開,彭城俞喊住了她:「等生日派對結束后,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吧!我先帶你去二樓休息。」
「小穗,你就先去休息一會兒吧!萬一一會兒酒醒了,還能參加之後的節目呢!」利伯恩還想和她走近一步,也補充道。
「融合,你說呢?」顧小穗看了一眼始終一言未發的鄭合融。
「就聽大家的吧!現到樓上休息會兒,城俞那就麻煩你了。」鄭合融的妥協,讓顧小穗有些難過,他的男朋友最近是怎麼了?
「侍應,麻煩你帶顧小姐去二樓休息。「原來,彭城俞並沒有打算親自陪她上去,哎,她又胡思亂想些什麼,在眾人面前竟然會認為別人的未婚夫會送自己去休息。
「那就麻煩了。」說完,顧小穗就跟隨侍應離開了。
顧小穗的離開后,大家又恢復了一片祥和。利顏朝鄭合融的方向看去:「女朋友離開了,怎麼反倒輕鬆不少啊!」
「哪有!」
「逗你玩兒呢!真是的,還當真了!」利顏得意地笑著。
「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鄭合融平靜地回道。
「一會兒,你的舞伴可沒有了。不過,我不介意犧牲一下。」利顏又瞥了一眼彭城俞,「我親愛的未婚夫,你覺得呢?」
「我沒意見!」彭城俞絲毫不介意地答道。
「那你呢?」不和利顏跳舞嗎?「鄭合融完全沒有拒絕,只是好奇彭城俞如此大方地接受了這個荒謬的建議是為哪般。
「這有什麼,我從來就不跳舞的。「彭城俞喝了一口盧米伏舊園干紅葡萄酒,搭配著盤中的酥皮惠靈頓牛肉,繼續說道,」她每次都會找別的舞伴,正好你現在是一個人了,找你剛剛好。對了,嘗嘗這酒,這是產自伏舊園的紅葡萄,據說這個酒園之前一直為教皇釀製貢品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鄭合融一改往日的沉穩,突然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輕浮。
「呃!小穗呢?「旖齡姐一回來,就發現身旁的顧小穗不見了。
「她有些喝醉了,正在樓上休息呢!「彭城俞解釋道。
「喝醉?怎麼這麼快就喝醉了?」
「還不是為了莫里亞的那件事兒。」利伯恩又一次地舊話重提,這一回,利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就你眼睛那事兒?這和她喝酒有什麼關係啊?」旖齡一臉不高興地盯著利伯恩,雖然她知道一定與利顏脫不了干係,但是,也只能殺雞給猴看,畢竟旁邊還坐著利克陽呢。
「我姐不是關心我嘛!就說了顧小穗幾句。顧小穗幹了一瓶的瑪歌白亭干白表達歉意,估計是喝得太猛了,就去樓上休息了!」利伯恩緩緩地解釋著,饒有興緻地看著利顏的臉色越來越沉。
「就那點兒傷,也至於喝一瓶的瑪歌白亭干白,你指那個價嗎?」旖齡一點兒面子都沒給利伯恩,「我要是,就應該低調點兒,不提這事兒,還不嫌丟人的呢!」
「旖齡姐,你也不能為顧小穗出氣就這麼酸我吧!又不是我讓她喝的!「利伯恩依舊不知死活的將球又踢給了利顏,親姐啊,真是對不起,誰叫你平時對我也只是利用,這次就別怪我了。
「難不成還是利顏的錯了?「旖齡終於將矛頭指向了她。
「旖齡姐,對不起啊,我剛才一時在氣頭上,亂了分寸,真不是故意的。「利顏竟然對著她撒起嬌來,酥酥麻麻地,還挺好聽。
「姐,你也別怪利顏,這事兒不已經解決了,就這樣吧!您說呢,利伯父?「彭城俞直接問起了利克陽的意見,這可是徹底壓住了旖齡的火氣,她怒瞪著彭城俞,心裡咒罵道:好啊,死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是啊,事情不是已經都解決了嘛,而且用的還是孩子們自己的方法,我們就不要摻和了。「利克陽早就看明白了每個人的心思,但是,畢竟是自己女兒的生日派對,過去就算了。
「不攙和了,我上樓去看看小穗怎麼樣了!」旖齡離開餐桌,就朝樓上走去。她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告訴顧小穗關於明天的事情。
此時,躺在床上的顧小穗腦袋一片空白,任由有些疲倦的身體陷入鬆軟的棉被中。她一向酒量很好,也很少喝醉,這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反倒像是被剛剛那一場戲逼出來的。
「小穗,聽說你喝醉啦!」旖齡姐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誒!你也不反鎖門,這要是來個好色之徒,你可就羊入虎口啦!」
「那一定是只蒙著眼的笨老虎!」顧小穗歪著臉看著已經坐在旁邊的旖齡,沙啞地說道,「你已經知道我剛才的遭遇了?」
「是啊,可以啊你,竟然喝掉了一整瓶。我不都說可以打包帶走了,還這麼著急幹什麼?「
「我也想打包啊,可是你未來的弟媳不同意啊!」顧小穗用力地揉了揉臉,很無奈地解釋道。
「她算是盯上你了,我不在的時候,盡量躲著點兒。」旖齡扶起準備起身的顧小穗,「怎麼?不再躺一會兒了?」
「不了,本來就沒醉。只不過,有些累罷了。「顧小穗知道旖齡找她除了安慰一番,應該還有別的事情,」是不是有別的事跟我說?「
「果然沒醉!「旖齡笑道,」是啊,明天晚上你不用做易賢沉的女伴了,他已經換成別人了。「
「恩,我猜到了。」
「小穗,你千萬別誤會。給易賢沉當舞伴會給你惹來麻煩的。」
「我理解的。本來,我就是去看錶演的。」顧小穗絲完全不在意地說道,「我也覺得自己作為易賢沉導演的舞伴不太合適。不過,我能知道是誰代替我了嗎?」
「就是利克陽公司的一個新進藝人。」
「奧,還是找個娛樂圈的人比較合適。」顧小穗覺得這個安排很合適,要是真以之前導演的那種解釋,萬一記者們不信,到時候大家都得遭殃。
「我也沒想到易賢沉會找你當舞伴,要不然,我一定早就阻止了!」旖齡很生氣地說道。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是啊,最近圈子裡的人都在挖他背後的那個到底是誰呢!在這節骨眼兒,誰跟他有牽扯,都會被挖個底兒掉。你想你全家都曝露在大眾面前嗎?」
「不想啊!」
「所以啊,我就讓利克陽找了一個想借緋聞上位的小明星陪他出席咯!」
其實,換個女伴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顧小穗還是覺得不會只是表面的這麼簡單。但,旖齡姐已經替她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不再追根求源也是識大體的一種表現,算了,本來這些事情就和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這樣也挺好的。
「還有啊,你和易賢沉不要走得太近,重點是,千萬不要喜歡上他!「旖齡拉起顧小穗的手,認真地叮囑道。顧小穗實在想不出來,旖齡為什麼會這麼抵觸易賢沉,從第一次提到易賢沉開始,她的每一句話里對他都是充滿敵意的。難道這和導演背後的那個人有著某種神秘的關係?隨著這一連串問題的浮現,顧小穗的疲態也漸漸緩和。看來,想一些不易解答的事情是可以快速掩蓋住那些虛無的傷痛。
「怎麼可能啊!「
「沒有就好,要不受傷的只會是你啊!誰讓他……」旖齡欲言又止,輕輕地拍了一下顧小穗的肩膀,「不提了。明天,我會派司機去你家接你,你等他聯繫你就好。」
「啊?不用了,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你就別推辭了,我下午要去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實在來不及親自去接你了,放你一個人我又實在不放心。」旖齡面露難色道。
「那好吧,麻煩你了,旖齡姐。」顧小穗笑著答應了。
「你是不是還沒又仔細欣賞這間休息室呢?」說著,旖齡按下了牆上的按鈕,瞬間燈光堆聚在房間的正中。原本蜷縮在黑暗角落的顧小穗,走下床,來到那一排排的木架旁,在它的四周瀰漫著一股股淡淡地書香味。仔細看上去,這些書籍都被編碼分類了,真可謂卷帙浩繁。
「這是間書房嗎?」顧小穗驚嘆道。
「是一件藏書室吧!」旖齡笑道。「只不過,大多數時間,這裡的主人會因為看得太累了,便直接睡在這裡。」旖齡指了指顧小穗剛睡過的那張床,「所以,才會有了那張床。不過,那可是一張老古董喲!」
「啊!那我睡過這張床,它的主人會不會遷怒於我!」
「放心啦!他睡這張床早就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他還哪兒還有這份閑情雅緻耗在這裡啊!」旖齡有些失落地解釋著,「這裡早就提供給客人們休息用了。「
「那你說的這個人是利顏的父親嗎?「
「是啊,就是他啊!」
「沒想到他竟會是一位鍾情於書籍的人。」在顧小穗的印象里,商人都是不會將大把時光放在包羅萬象的書封之下的,尤其像利克陽這樣的人。
「以前的他十分迷戀書籍的,在波特勒大街開了第一家書店,那一年是1991年。不過,很可惜,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家古董店。「旖齡沉浸在指尖沾滿灰塵封皮的回憶中,動情地自言自語道,」要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就好了,那樣,他就會是一位充滿魅力的甚是書商。
波特勒大街的書店?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家古董店。顧小穗腦中回閃著在詩信店裡那位奇怪的服務生問她的問題:「您知道這條街區有一家特別出名的布里克書店嗎?「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重複著。
「小穗,你怎麼了?」旖齡姐抬手在顧小穗的眼前晃了又晃。
「啊?旖齡姐,你知道布里克書店嗎?」顧小穗就像是抓住了打開未解之謎盒子的鑰匙,迫切地想要知道打開后的結果。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顧小穗便將那天在詩信社發生的所有,都又給旖齡講述了一遍。旖齡聽后,也很疑惑:「布里克已經關門這麼久了,為什麼那位服務生要向你去打聽這件事情呢?「
「是啊,他肯定不是替別人問的。我真的沒有看到他除了我以外,還問了別人。這一點,我現在更加肯定了。」那位服務生一定是有問題的,但,他為什麼要找到她並且詢問關於布里克書店的事情呢?她看向旖齡,「布里克書店之前發生過什麼嗎?」
「啊?沒有啊!那裡能發生什麼呢?」旖齡姐又陷入了沉思中,顧小穗反倒翻看起這些書籍,這裡真是無所不有,名人典籍,絕版珍藏,甚至有許多未曾聽聞的小眾讀物,看來,利克陽也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