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慘死女將軍(9)
好歹在黑乎乎的山洞裡走了一段距離了,知道小和尚不會丟下自己,他才問出了心中更深層的疑惑,「你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用江湖裡的話說,是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要幫我。」
「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小和尚的話語裡帶了十足十的安撫意味。
「可你是小和尚,不是出家人。你甚至還比我要矮比我還要瘦。」小小的付修白緊緊牽著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動。
「主持師傅說了,個人自有個人的用處。惡人都有被原諒的權利呢。何況你不過是和我一樣的同齡人,又沒有做過惡事。我當然應該幫助你了。」
前方忽然有一絲涼風吹來。在洞中,有風就意味著有出口。
找到了或許是出路的地方,心中難免雀躍,他也不在糾結這個問題了,想起了和自己一路同行到寺廟中走失的溫蓁蓁,問道:「小和尚,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未婚妻,一個和我同齡的小女孩,穿了件紫色的小褂子,梳著雙丫髻,十分的玉雪可愛。」
小和尚的手掌是那樣的小,攙扶著他走路的時候,手卻非常的穩,坦蕩答道:「沒有。我是在廚房裡偷偷燒饅頭吃的時候不小心觸發機關掉落下來的。」
他也才反應過來,之前吃的饅頭上的灰白色沾染的是柴灰。還有小和尚攙扶著自己胳膊的手掌實在太小了,就像個女孩子似的。他忍不住調笑道:
「小和尚,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啊。」
「沒有。」小和尚攙扶著他,一步步地往前方有風吹來的地方走去。
「那你平時待在寺廟裡,有沒有見過什麼好看的姑娘。」他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好久了,看還是黑黢黢的一片,隨意找著話題和小和尚聊著打發時間。
小和尚搖了搖頭,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人根本看不見,這才低聲說道:「沒有。我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人也就是你了。」
「我是堂堂的七尺男兒,可不是小姑娘。那小和尚,等你以後長大了,一定要找個喜歡的姑娘,還俗娶妻生子。若是你找不到,便拿著我腰間的白玉玉佩去南陽王府找我的母親,讓她給你找個好姑娘當妻子。」通道實在是太長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挪動一步了,想到和自己打小就訂了婚的溫蓁蓁,心裡湧起了以後再也見不到面了的感傷。
「好。那我先謝過你了。」小和尚知道他已經沒了多少力氣,只沉穩的拉著他一步步往前面走去,「若是等你出去了,你便和你未婚妻好好在一起,別再進這昭覺寺了。」
「嗯,若是我此次能夠活著出去,我一定和蓁蓁好好在一起。再也不進這機關重重的昭覺寺了。」年幼的他徹底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小和尚身上。
「可若是長大以後你的蓁蓁喜歡的不是你或者嫁給了別人,你該怎麼辦?」小和尚背靠在冰冷的石牆上,抱著小小的他,誠懇發問。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若是我的蓁蓁不喜歡我了,我便和你成婚,然後就可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小小的他當時所說的不過是玩笑話,先不說男子和男子之間怎麼成婚,就說那時候,他心中萬分篤定著他的蓁蓁會成為他唯一的妻子的。
「好。你可要記得你所說的。若是你的蓁蓁不喜歡你了,或是嫁為他人婦,你便娶我。就算你忘記了,我也會記得的。」小和尚一把扛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在你還沒有見到蓁蓁之前,你可不能睡啊。要是一睡不醒,你就見不到你的蓁蓁了。」
他當時也以為小和尚說的是玩笑話,隨口接道:「本世子付修白從小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和尚你放心,日後我定會來報恩的。」
「那出去以後你會忘了我么。」
「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把你忘記呢。」他回答地信誓旦旦,可回到了南陽王府的他便大病了一場,把什麼都忘記了。
付修白低低嘆息了一聲,到底是世事造化弄人。一場大病,便讓他把什麼都忘了。
可到底造化弄人,他真的娶了當初開玩笑要娶的小和尚。而小和尚竟然是個小姑娘。而小姑娘竟然成為了自己的妻子。
想起了往事的付修白,帶著小廝三子去了他當初曾經說過再也不去的昭覺寺。
昭覺寺的主持,悟能大師仍舊一如他當初年幼時分見到的樣子,雙手合十,慈悲道:「你來了。」
他似乎早就篤定了眼前人的到來。
「大師,修白今日是來問道的。」付修白揮了揮手,三子往門外退去了。他要說的都是自己的困惑和私事,且主持大師也不喜歡和香客討論的時候,有別的人在。
「既是問道,那麼心中肯定是有了道。無道者,自是不會來問的。」大師滿臉的慈悲,一雙眼如浩瀚星辰,包容萬物,目光深處卻是幽遠蒼涼,似是望斷了世事。
「大師,修白一想問,當初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和尚,也就是現在已經下落不明的將軍現在身在何方。」付修白闔上了自己的一雙清眸,眸中感傷明顯。
「修白二想問,世間到底有沒有因果倫常。」
「修白三想問,若是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做錯了事情,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
大師絲毫沒有端架子,親自為面前的青年人斟上了一杯清茶,和著梵音,緩緩答道:「答一問,將軍在你所在的地方」。
付修白仰頭喝盡了茶水。
大師挽起袖子再次斟滿,「答二問,世間因果倫常都在修道者心上。」
付修白抬杯再次仰頭喝盡。
大師再次斟滿,眉目間帶了幾分看倦世態悲歡離合的神態,「答三問,世間萬事如點燈夜行,為時未晚矣。」
「修白受道了。」
付修白心中原有的困惑盡然消解。
人生如修道,只要醒悟了過來,都不算晚。他當初喜歡的人早就不存在在這世上了,是他自己著相了,沉迷於幻象,畫地為牢,耽誤了許許多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