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慘死女將軍(20)
昌祚七年除夕,萬民團聚的時候,懿陽宮突然走水,太後魏陽被找到時只剩了一具枯骨。
不過,此消息很快就被文帝頒布冊立太子的聖旨引起的熱潮淹沒了下去。
皇后肚子中的孩兒還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文帝便已然決定要立為太子,足以看出他對皇后腹中孩子的期許和愛重。
民間兒女無不對帝后之間的感情深深羨慕與感動,文人騷客們也抓住風向標紛紛寫詩頌賀帝后鶼鰈情深,而京都的貴婦們對上頭的兩人只有艷羨的份。
今天是魏陽出宮的日子,簡儀和付修白都去了宮門外送她。
魏陽束著發,臉上粉黛全無,只描粗了眉,穿了身普通絹絲的白衣,腰間綁著一條黑絛,手中拿著簡儀忍痛贈送的前朝青花劍,活脫脫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客。
自從簡儀打消了她服毒自殺的念頭后,她便一直在思考未來的人生該怎麼活。
她不願意在被困囿於後門宅邸間被那些男人所負累,也不願意繼續待在這繁花榮榮的京都想著那些傷心事。她想到了小時候和哥哥們一起偷讀話本時,裡面讓她艷羨的行俠仗義的俠客。
符朝疆域寬廣,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走出過自己所在的縣市,更別說遊歷風土人情處處不同的地方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瘋狂,也很有可能遭到身邊人的制止。可她始終忘不掉她對簡儀說出自己想法的那一天,簡儀的神情和語言。
簡儀摸著她的頭,神色溫柔而驕傲:「燕嬌,你長大了。」
後來,簡儀便通過自己手中的勢力招徠了武林中的人士,親自教導她武功。她知道,簡儀是想她能夠保命。又不知道花費了什麼法子聘請了遊歷經驗豐富但脾氣古怪的張陽子先生相陪。
「你拿著。」快到出發的時間了,簡儀親自把自己懷中的小盒子遞給了她。
魏陽學著江湖兒女,接過禮物遞給身後的張陽子,抱拳一笑,「謝過夫人」。
「在外有事記得立刻通知當地的官府,雖說可能沒什麼用,但我和修白知道了,會及時派簡家軍來救你。」簡儀清淺地笑著,表情輕鬆,全然就是開玩笑的語氣。
魏陽待在後宮的這幾年,她和付修白廣招天下武林人士,親自教導魏陽武功。雖說遇到大的危險不一定能夠逃脫,但保命絕對是足夠了。且她還特地為魏陽聘請了遊歷過大半個符朝的張陽子先生作陪,想來也是可以確保魏陽的安全了。
「謝夫人好意。再造之恩,沒齒難忘。今日便在此拜別。」魏陽看著牽著手的兩人,怕眼眶中的眼淚掉了下來,迅速撩開袍子,踩上了馬車。
馬車旁站著的張陽子見魏陽上了馬車,和帝后抱拳示意后,親自上了馬車充當車夫。
「若是在外遊歷倦了,便回宮吧。」簡儀撫著自己的肚子,神態溫柔,「我和夫君還有你未出世的侄子都歡迎你隨時回來。」
馬車裡打開了盒子的魏陽,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輕聲回答著:「好」。
馬車夫張陽子長鞭一揮,馬車絕塵而去。
魏陽撫摸著手中可掌管天下二十五萬簡家軍的兵符,放聲大哭,繼而哈哈大笑。活了這半輩子,也就這時候最是暢意和抒懷。
她魏陽真是何德何能,名動天下光明磊落的簡儀是把她當作朋友的。
所以哪怕後來魏陽成為了符朝傳抄甚廣的《符朝遊歷志錄》的作者,被封為了最受人崇敬的遊學女大師;哪怕魏陽她九死一生,行走過了很多的地方,見過了許許多多的風物,體驗了各種各樣的悲歡離合,她還是能夠清晰記起出京都城的那天,簡儀神態溫柔撫著自己的肚子,對她所說的,「若是在外遊歷倦了,便回宮吧。我和夫君還有你未出世的侄子都歡迎你隨時回來。」且每每想起,便熱淚盈眶。
簡儀和付修白望著逐漸遠行的馬車消失在了視線中,這才步行著往昭覺寺而去。
與此同時,魏家。魏大人和夫人知道了自己女兒已經跟著張陽子先生出了城后,紛紛往皇宮方向跪了下來,涕泗橫流:「盼文帝文後健康長壽,符朝永盛不衰。」
許多年前,昭覺寺的悟能大師就算出了付修白日後定會貴不可言,讓付修白允諾日後來還因果。
昌祚二年,付修白迎娶簡儀做太子妃新婚後的第三天,便來了。
悟能要他還的因很簡單,要求他親自在大殿的佛像前跪滿一日一夜,不管身邊有多少人圍觀也不能回頭。
自從那日付修白在昭覺寺佛像前跪拜被前來的香客看到后,昭覺寺已然取代了皇覺寺成為了符朝香火最鼎盛的寺廟。
所以,今日魚龍白服的簡儀和付修白兩人還沒達到昭覺寺的門口,便已經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得零零落落。
也不知道人群中誰突然大喊了一句,「悟能大師圓寂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而人群中突然鶴立出來的帝后兩人也被認了出來,接著來進香的百姓們全部跪拜了下去,齊呼帝后萬歲。
付修白攙扶著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的簡儀在小沙彌的指引下往悟能的禪房走去,推開門,見到:
悟能身穿金黃袈裟,已然坐化成佛。
「阿彌陀佛」,小沙彌閉上了雙目,滿目慈悲。
昭覺寺響起了飄飄渺渺的梵音,已然閉門不接待香客。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情之道,深遠;修心之道,更是艱辛。唯有堅守初心,大道可成。」
禪房窗口處,一陣大風吹來,寫滿字的白紙悠悠忽忽飄到了兩人的面前。
禪房內的所有人雙十合十,跪了下來,「受教了。」
從昭覺寺回宮,簡儀沒有半點不適。肚裡的孩子仍舊很乖,讓她甚至沒有一點孕婦該有的反應,就連懷胎三月的肚子看起來也比平常孕婦小了許多。這也讓付修白有些憋屈,因為都找不到一點表現的機會。不過,他也慶幸自己沒有這種表現的機會。
他的阿儀已經吃了很多的苦了,他不願意再看她吃苦。
從此以後,他也不會再讓她受一點點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