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救人

宋墨辭低著頭，眼底有些陰沉，似乎還沉浸在容九方才說的話里。

他是誰啊？那可是靖安第一美男子，咳咳，雖然是自封的，但是！愛慕他的女子依然能從城西一直排到城東。

況且，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今日居然也輪到他被別人拒絕了！剛才那番話，他已經表現得足夠真誠了，沒想到容九聽了反而更生氣？

難道她真的喜歡大哥，不是為了拒絕他才找的借口？

宋墨辭眉毛擰成一團，心裡有些不甘心，都是一個母胎出來的，從小到大，宋墨亭不管做什麼都比他好，就連母妃對他也是滿口稱讚，喜歡得不行，反倒是自己，除了父皇的偏愛，似乎沒有一個地方比得過他！

就連現在，他好不容易遇到個感興趣的丫頭，也被他搶去了！

憑什麼！

宋墨辭陰沉著臉，拍著桌子站起，因為用力過度，桌子一下被拍的粉碎。

劇烈的聲響響起，台上的戲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樓上看去，老闆更是嚇得滿頭大汗，莫不是今天唱的戲不合三王爺胃口？還是茶水不行？

剛要去請罪，宋墨辭已經奪門而出，福康掏出腰間的荷包遞給老闆，說了聲抱歉，也急急追了出去。

…………

走在大街上，各種噪雜的叫賣聲讓容九覺得心情更加煩躁，她低著頭，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公主，你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不值得。」阿慕小跑著追上來，安慰道，「其實奴婢覺得，三王爺說不定真的喜歡公主你呢！」

「哎呀！」阿慕沒料到容九突然停下，一下子收不住腳步，直接撞了上去，「公主你沒事吧！對不起，阿慕說錯話了。」

容九轉過身，阿慕明明比她年長一歲，看起來卻還是比她矮了一截，眼下，居高臨下，看著阿慕委屈的樣子，心裡的怒氣一下子散了。

「阿慕，有些話不能聽了就信，你就是太單純了，宋墨辭那些話，不過是哄人的胡話罷了，若是真的信了，那就是真傻，這些甜言蜜語，對於他那種人來說，不過是信手捏來，又能有幾分真心？」

說到最後，容九的語氣又多了幾分怒火，當年，她就是因為信了這些甜言蜜語，才會被人玩弄感情，若不是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公主，阿慕知道錯了。」

阿慕低下頭，她總覺得自家公主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特別是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眼神，那語氣，彷彿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噗，好啦，傻阿慕，知道了就好，你這傻乎乎的，我真怕你以後你被人給騙了。」容九摸著阿慕的頭，輕笑出聲。

阿慕聞言，小臉一紅，「阿慕一輩子都跟著公主，不會被人騙的。」

「胡說，怎麼能一輩子跟著我呢，等到有一天，你遇到喜歡的人，到那時候……」

「哎呀，公主你別說了，莫要再取笑阿慕了。」阿慕通紅著臉，氣得直跺腳。

容九沒料到阿慕臉皮那麼薄，才說幾句話就羞得不行，心裡在偷著樂，眼下是一點氣也沒了。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不遠處，一道呼喊順著嘈雜的人流傳來，容九心下一緊，也顧不上阿慕，連忙朝著聲源跑了過去。

「公主！」阿慕反應過來，急忙追了上去。

「怎麼回事？」容九跑到時，河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好像是有個小姑娘掉下去了。」

容九用力擠進人群，好不容易才擠到岸邊，看著水中不斷撲騰的身影，心裡急得不行。

「看什麼看啊，快下去救人啊！」

容九朝著身旁看熱鬧的人喊道，只是沒人搭理她，眼看著水中的身影漸漸沒了動靜，容九心一狠，也顧不上了，直接捲起袖子，跳入水中。

雖說正值夏季，這條河的水確實涼得透骨，容九咬著牙，倒吸一口冷氣，她好像聽哥哥們說，這條河的水是從雪山流下來的雪水。

可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憋了口氣，就朝著水下鑽去，奈何衣服太過礙事，她只能緩慢地遊動著，小女孩已經漸漸往下沉，廢了好大力，才將她抓住。

此時岸上，一輛華貴的馬車正徐徐走來，到了橋邊，卻停了下來。

車內，宋墨亭眉頭皺起，低沉的聲音響起，「為何突然停下？」

「王爺，橋上擠滿了人，馬車過不去啊！」吳瀟從後面的馬車跳下，往四周看了看，最後走到宋墨亭馬車旁回答道。

「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宋墨亭揉了揉太陽穴，心中隱隱有些煩悶。

「是！」

吳瀟領命便前去查探，很快就匆匆忙忙跑了回來，「王爺，不好了！好像是有人不小心掉河裡，五公主她，她跳下去救人了。」

「容九？」

宋墨亭臉上又黑了幾分，身為身份尊貴的公主，居然去救一個不相干的普通百姓，她這又是鬧哪樣？

「是啊，王爺，要不要…」說了一半，吳瀟想到些什麼，又止住了。他差點忘了，王爺最討厭管這些閑事了。

「快去。」宋墨亭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若是其他人，他定是不會管的，但那是容九，西寧的五公主，她要是有什麼閃失，也不好跟西寧交代。

輕飄飄一句話，到是讓吳瀟一愣，不過下一秒他便朝著河邊跑去。

宋墨亭掀起窗紗，透過看熱鬧的人群，隱約能看到水裡小小的身影，正拖著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人，奮力地朝著岸邊游去，儘管看起來疲憊得很，卻依然咬著牙堅持。

宋墨亭只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心裡有些悸動，似乎是想起什麼，深邃的眸底透著一絲憂傷，又連著一股恨意。

這邊容九眼看著快要游到岸邊了，卻因為呼吸太急，不小心嗆了一口水，手腳頓時失了力，連帶著懷裡的人一下子沉到水裡了。

「公主！」阿慕快要急哭了，可是她不會水，只能紅著眼向周圍的人求救，可是沒有人願意出手。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朝著水裡跳去，不一會，便帶著容九，以及落水的姑娘一併撈起。

阿慕破涕為笑，連忙過去幫忙。

宋墨辭帶著福康路過時，剛好看到阿慕抱著濕漉漉的容九上了馬車，隨後又走下來，上了後面的馬車。

「主子，怎麼了？」身後的福康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

宋墨辭嘴上雖這麼說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面的馬車，直到消失在人群。

他不會看錯的，那是宋墨亭的馬車！

「去打聽一下，這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宋墨辭說道，此時袖子里的手已經捲成了拳頭。

「咳咳！」

容九輕咳出聲，意識漸漸明朗，恍惚間，發覺自己正靠在馬車內，鼻尖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對，自己不是下河去救人了么！

想到這，容九穆地睜開眼來，喉嚨還有些疼痛，衣服也濕噠噠地貼在身上，抬起眼卻看到宋墨亭正坐在自己不遠處。

依舊是那副不食煙火的模樣。

容九眼窩子有些濕潤，「是你救了我。」

「沒那本事，就不要學人家救人。」

依舊是冰冷得沒有溫度的話，但到了容九心裡，卻帶著些暖意。

「我，我那不是太急了嘛，那麼多人看著，也沒人肯下去，我總不能看著人家淹死吧。誒？對了，那個小姑娘呢？」容九查看了一下，發現沒在車上，頓時瞪大了雙眼看著宋墨亭，「天哪，你不會沒把她也撈上來吧！」

「放心，本王沒那麼冷血，人在後面的馬車，你那貼身侍女照看著呢。」

宋墨亭看也不看容九一眼，自顧自喝著茶。

容九一聽，一下子樂開了眼，一臉欽慕地看著宋墨亭，「我果然沒選錯人！」

「嗯？」宋墨亭聞言抬起頭來。

「咳咳，沒，沒什麼，我是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王爺你其實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冰冷嘛。呵呵。」容九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心虛地別過視線。差點就說漏嘴了！

「若是別人我確實不會救。」

「王爺的意思是，我不是別人咯？」容九頓時兩眼放光。

宋墨亭沒有說話，依舊繼續著手裡的動作，彷彿沒聽到。

這下容九更開心了，她以為宋墨亭不說話這是默認了！卻不知宋墨亭只是不屑於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

他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是因為容九是西寧來和親的公主，他才出手的，只是不曾想容九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

「王爺，到了。」

馬車緩緩停下，容九掀開了窗紗，便看到了『嶸苑』兩個大字。

「謝謝你啊，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有空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容九沖著宋墨亭揚了個笑臉，重點是後面那句話！

「你就這樣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宋墨亭淡淡的說道。

容九聞言低下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衣服因為濕了水，正緊巴巴地貼在她身上，隱隱約約勾勒出她的身材。

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拿去吧。」

容九抬起頭，宋墨亭不知何時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朝著她遞了過來。

「嫌棄？」

宋墨亭看著容九遲遲不肯接過，眉頭擰成一團。

緩緩抬起頭來，卻看到容九通紅的小臉，心下正想起些什麼，容九已經接過他手中的衣服急急下了馬車。

「改日我一定親自把衣服還給王爺！」

清亮的聲音自車外傳來。

宋墨亭撩起窗紗，容九正披著他的外衣小跑著，臨近府門時，還回頭朝著他這方向看了一眼，嚇得宋墨亭連忙將窗紗放下。

那丫頭不會誤會了什麼吧？

宋墨亭又想起容九方才那害羞的模樣，只覺得隱約有些可愛。

「回去吧。」

宋墨亭朝著車外喊到，卻不知自己嘴角正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心情，好像莫名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