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洞中奇遇 上
黑風暴,就是沙漠強沙塵暴,只有瞬時風力超過十級以上,才能形成黑雲壓境、沙丘平移、能見度為零的超大風暴。
四不善人明顯低估了這場黑風暴的威力,雖然這些天見過不少沙塵暴,但能搬起整座沙丘的黑風暴,他們還沒遇到過。
幾個人鑽入土中才一丈多深,那風暴已經刮到,地面上雷聲滾滾,閃電一道接著一道,暴風如同洪荒猛獸張了大嘴,將他們藏身的土坡連根拔起,捲入空中。
四不善人功夫再高,終歸比不了自然神力,待他們反應過來,再想跑哪還來得及,那土坡在空中被強風一摧,轉眼間化為塵土粉末,四個人被刮在風中七暈八素,嘴裡、眼裡、鼻子里、耳朵里全都灌滿了沙粒。
伍拾玖背著雙夕夕,躲開了四不善人的注意后,運起內力撒開腿跑向最近的一座山峰。俗話說看山跑死馬,那山看著好像在眼前,卻不知為何越跑越遠,可身後的黑風暴卻越來越近,一聲聲炸雷就像在耳邊炸響。
他跑得心急,被幾塊大石絆了一下,險些摔倒。雙夕夕伏在背上輕聲道:「你將真氣提出丹田,灌入膻中,再沿任脈轉至百會,再向下倒灌入湧泉,提一次氣,便向上縱躍一次試試。」
伍拾玖道:「將真氣提出丹田?可師父說,輕功最重要的是意守丹田之氣……」
雙夕夕打斷他道:「傻子,你只管依法去做,不然你跑這麼慢,你我都要被沙丘埋啦。」
伍拾玖邊跑邊依照雙夕夕的方法運轉氣息,哪知就一下,身子像安了彈簧一樣飛了出去,他本身內力就強,這一下飛得實在太高,身在半空,腳下突然沒了著落。
他心中慌亂,眼看就要摔到地面,雙夕夕道:「別怕,再來第二次。」
就在雙腳落地的瞬間,伍拾玖依法再次提氣,身子便又像踩著彈簧彈了起來,如此反覆幾次,漸漸熟練。再到後來發現,每次提氣在體內運轉時間越長,身體滯空時間也就越長,到了最後,便如同在空中飛翔一般。不由得高興地大叫:「雙姑娘,我們在飛啊!」
連著喊了幾句,卻始終得不到回應,回過頭看時,才發現雙夕夕趴在肩上,嘴角滲出血來。原來這一陣伍拾玖沒有輸內力過去,她堅持了片刻,又昏死過去。
「雙姑娘,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堅持住……」他嘴上說著,腳下愈發快了,不多時那山峰已在眼前。
這小山看似不高,卻也鬱鬱蔥蔥長了些沙漠綠植,山壁如同刀削斧鑿一般,幾乎與地面垂直,伍拾玖抬頭看去,發現半山腰有一個山洞,離著地面少說也有幾十丈高。
他用兩條通靈鞭將自己和雙夕夕牢牢捆在一起,依照她教的輕功運氣之法猛地向上一躍,縱起幾丈高,但離著洞口還是很遠,眼看有些乾枯的藤蔓貼著山壁生長,伍拾玖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雙腳在山崖上一借力,身子又向上竄出數丈,接連這麼幾下,人已到洞口邊緣,這時黑風暴也已刮到,一股強風混著沙土拍打在兩人身上,眼前瞬間漆黑一片。伍拾玖來不及多想,就地一滾跌入洞中。
外面飛沙走石狂風咆哮,這洞中卻清涼乾燥,伍拾玖爬起身放下雙夕夕,趕忙雙掌抵在她的背心上,將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大概一盞茶工夫,雙夕夕輕輕嘆了一聲道:「唉,我可是死了?這陰間鬼哭狼嚎的,好嚇人。」
伍拾玖道:「別怕,是洞外風暴的聲音,你瞧……」
借著微光,依稀可以看出洞外黑風暴過境,只不過那風暴再猛,終究搬不動這岩石山峰,兩個人聽著狂風怒吼,想起剛才九死一生,都沉默不語。
忽然「嗒」地一響,一個圓滾滾的物件飛了進來,骨碌碌滾動著,正落在伍拾玖面前,他拿起一看,不由得大喜道:「是那顆相柳的蛇膽,它怎麼會在這裡?」
雙夕夕小聲道:「想是那四個老傢伙被風颳起,手裡的蛇膽便脫落了吧。」
伍拾玖道:「這四個傢伙爭來搶去,卻沒想到最終誰也沒有得到。」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麼:「雙姑娘,這蛇膽既然是千載難逢的寶物,是不是也可以療傷?你要不要試試?」
雙夕夕道:「我才不要,這東西臭死了,快把它拿遠……」嘴裡說著,一口氣不繼,頭慢慢垂了下去,像是又睡著了。
伍拾玖連忙催動內力,雙夕夕「啊」了一聲,緩緩抬起頭道:「我……我是不是睡著了?唉,我心口好痛,怕是好不了了。你不用浪費真氣了,讓我睡一會兒吧。」
伍拾玖道:「你別再說話了,我說什麼也要救活你。」
「我兩次為難你,綁你,打你,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賞羽老人說,天底下沒有純粹的好人,也沒有純粹的壞人。人與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惡,你綁我肯定也有不得已的理由吧。」
「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喔,那你呢?」
「我……見死不救,不是男人。這個理由夠不夠霸道?」
「又在說瘋話了……」
說著雙夕夕頭一歪,沒了知覺,只是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
伍拾玖大驚:「雙姑娘,你別睡,快醒醒!」說著連忙探她鼻息,似乎是呼吸已經停止,再搭脈搏,一點脈象也沒了。
他忽然想起以前快遞公司統一培訓過人工心肺復甦,自己在假人上依法炮製,最後還拿了畢業證書,於是手忙腳亂地給雙夕夕做起了心臟按壓,又口對口進行人工呼吸,接著再傳輸內力過去,直忙得滿頭大汗,雙夕夕卻沒有絲毫反應,整個身體正在慢慢變冷。
伍拾玖的一顆心沉了下去,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發緊,一拳砸在洞穴壁上,直打得碎石屑亂飛。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面對一個生命的離開,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卻救不活她,不由得深深自責。
這時餘光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亮了一下,復又熄滅。起初還以為是洞中螢火蟲,但那微光接著又亮一下,在這黑漆漆的山洞中格外顯眼,仔細看時,卻是那枚蛇膽,正發出微弱的綠光。
對啊,我怎麼把它給忘了?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只要能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想到這,伍拾玖趕忙扶起雙夕夕,一手掰開她的嘴,一手拿過蛇膽,用力捏破,一股綠瑩瑩的液體流入雙夕夕口中,那相柳巨蟒腥臭無比,蛇膽的膽汁聞上去倒是有一股薄荷般清涼的味道。
待所有膽汁流干,伍拾玖掀起衣角給她擦了擦嘴,確定膽汁都已咽入腹中。半晌,雙夕夕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伍拾玖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心想連這曠世寶物都救不了她,難道這一次她命當該絕?想著想著,不禁鼻子一酸,忍不住淚濕了眼眶。
他把雙夕夕的頭枕在自己懷中,兩手環抱著,背靠石壁,看著洞口狂風呼嘯,飛沙掠過,慢慢地意識模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好沉,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去醫院看望母親,沒想到母親精神竟然大好,病床旁邊坐著失蹤已久的父親,二人抬頭看到伍拾玖都道:「拾玖,你去哪了?這麼久沒見到你?」
他想說:「我去了九百多年前的古代世界。」但張了張嘴卻又忍住,心想這個理由怎麼可能有人相信?但若不實話實說,卻又該如何解釋自己忽然消失?
父母見他張著嘴卻不說話,又氣又急:「說話呀,你這孩子,你怎麼了?」忽然間,醫院的病房不見了,父母也都不見了,整個空間一轉,一道發著強烈白光的橢圓形拱門出現在面前。
「不要,我不要再進去了,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兒!」
一聲大喊,伍拾玖醒了過來,這才發現是一個夢。
「夢到你的父母了?」
這句微弱的問候把伍拾玖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雙夕夕枕在自己懷中,一雙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你……你活過來了?哈哈哈太好了,我救活你了我救活你了……」
也不知為什麼,看到雙夕夕醒轉過來,伍拾玖只覺得抑制不住地興奮,不禁想手舞足蹈,哪知他這一動,雙夕夕眉頭一緊,咬著下唇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你還痛嗎?」
「你還是把那顆臭烘烘的蛇膽給我吃了是不是?」
「對對,我剛才以為你……那個……所以我想乾脆……」
「以為我死了,所以乾脆死馬當活馬醫是不是?」
「不是不是,剛才你忽然心跳和脈搏都沒了,我一時著急,還給你做了人工……,你別誤會,我是說……」
「唉,你不用說啦,你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要不是這顆蛇膽,我這次肯定是死了。」
伍拾玖心想,我給她做人工呼吸這事兒還是別說了,這姑娘性子這麼剛烈,我要說了,還不得被我氣死過去。
當下扶起雙夕夕,雙掌抵住她的背心,繼續傳輸內力過去,這一次,對方體內的真氣竟然有了回應,不再需要伍拾玖刻意用內力去牽引,能自己順著脈絡逐個通開穴道,只不過她體力剛剛恢復,體內真氣仍是虛弱至極,只能循循善誘。
輸了片刻真氣,伍拾玖覺得累了,兩個人就盤膝坐倒自行運功,如此反覆多次,雙夕夕的氣色漸漸好了起來。再過一會兒,她腹中竟然咕嚕嚕響了一聲,在安靜的山洞中聽上去異常清晰,伍拾玖沒忍住,噗嗤樂了。
「你是不是餓了?」
雙夕夕面色通紅,點了點頭。
洞外已是深夜,風暴早已過去,一陣涼風襲來,說不出的舒爽適宜。伍拾玖起身來到洞口,原本這山洞離著地面有幾十丈高,此時洞外竟然就是平坦的沙地,借著月光一看,一座超大的沙丘將這座山埋住了一半還多。
「你在這等我,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吃的。」
說完,伍拾玖離開山洞向外走去。四周只是黃沙一片,卻哪裡去找什麼吃的?他想了想,抓住山崖的枯藤借力向上縱躍,幾下便來到山頂,狂風過後,山頂的植物倒伏一片,但沙塵之下,還有不少橙黃色的沙棘果,伍拾玖用衣服兜著撿了不少,返回洞中和雙夕夕分著吃了。那沙棘果不但汁水豐富,能飽腹,還有活血散淤的功效,雙夕夕吃后,再運功調理,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兩個人在洞中待了一天一夜,只是運功療傷,伍拾玖年輕好動,見雙夕夕不再需要自己傳輸內力,有時便去外面採摘野果、尋找水源。次日傍晚,他捧著沙棘果回洞,不留神撒出一些果子,那山洞地勢傾斜,果子骨碌碌沿著地面滾進深處。
伍拾玖跟在後面撿拾,越走眼前越黑,到後來幾乎漆黑一團,他在地上邊摸邊走,又撿到兩個果子,就打算返回,誰知猛地直起身來,腦袋卻結結實實撞在洞頂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只聽「嘎嘎嘎」幾聲響動,似乎是打開了一道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