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丹青返廣城 平章得意忘形
吳長熙一路打聽來到蔣丹青和陳明理的住所—太平北路,這裡算是鬧區,符合蔣丹青的性格和生活習慣。吳長熙在馬來西亞已經通過黑幫購買了一把手槍,並準備了五發子彈,他堅定兩發子彈給蔣丹青,兩發給陳明理,還有一發留給自己。
他悄悄躲到蔣丹青他們住所的對面樓頂,只要蔣丹青她從家裡出來,經過兩棟樓中間的街道,她就必死無疑。吳長熙靜靜等待著這一刻鐘的到來。
第二天早上七點,蔣丹青出現了,她挽著陳明理的手。吳長熙舉起手槍,子彈上膛,瞄準目標,準備射擊。但他突然停下來了,蔣丹青身後有個婦女手裡抱著一個孩子,還有一個人手裡拎著一隻行李箱,幾個人行色匆匆,看來是要出遠門的。
怎麼辦?吳長熙想著這孩子一定是蔣丹青的,他的心突然軟下來,不能傷及無辜的孩子啊,也不能讓孩子見到自己的母親倒在血泊中,蔣丹青和陳明理該死,但孩子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命不該死啊。
吳長熙立即收起槍,尾隨著蔣丹青他們的汽車,來到火車站。他們顯然是要逃跑的,南京政府已經解散了,陳明理他們都成了驚弓之鳥,他應該是帶著蔣丹青和孩子返回馬來西亞。
不行!不能讓他們這麼溜走了,蔣丹青一旦回到馬來西亞,還會去禍害宏哥的媽媽。吳長熙受人之託,一定不會食言。他堅定與蔣丹青相認,可以緊跟著他們,看準時機再下手。
吳長熙湊上去,假裝偶遇,大聲叫道:「青姐姐,青姐姐,你們去哪裡啊?」
蔣丹青突然能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是吳長熙,很興奮,問道:「怎麼是你啊?你啥時候回來的?」
還沒等吳長熙說話,陳明理一把將蔣丹青拉到身後,十分警覺,對著吳長熙說:「你是誰?怎麼認識我夫人?為何在這裡相遇?」
吳長熙笑著回答:「我是馬來西亞歐陽茶行的夥計,前幾天到這邊來,想進一點南京的雨花茶。這種名茶在馬來西亞可以賣個極好的價錢。這不我剛剛到南京,我認識您夫人。」
陳明理鄒了鄒眉頭,回頭問蔣丹青:「他跟那個孫齊宏可是有關係?」看到蔣丹青點頭,陳明理拉起蔣丹青就走,吳長熙跟在背後,大聲說道:「青姐姐,等我回廣城,我到三道醫院去,咱們再聚。」
陳明理拉著蔣丹青匆匆忙忙上了火車,一路上他不停地指責蔣丹青:「你個賤貨,死到臨頭,你還這麼招蜂引蝶?我給你好吃好睡,你還不知足嗎?到了廣城,你不能去三道醫院,更不能跟任何人接觸,每接觸一個人,你就多一份危險,你知道嗎?」
陳明理大聲嚷嚷,把身邊的小女孩嚇著了,「哇哇哇」直哭。蔣丹青顯得煩躁不安,臉色大變,也大聲呵斥陳明理:「我真是鬼迷心竅了,好端端的跟著你東奔西跑,好吃好睡,你把我當人看了嗎?我告訴你,我可是吃軟不吃硬,你別跟我來這一套!」
陳明理被蔣丹青幾句話嗆得啞口無言。其實,每次爭吵,都是以陳明理節節敗退而告終。蔣丹青可是什麼都不怕的,何況一個老者陳明理?他還眼巴巴等著她蔣丹青和孩子給他養老送終呢,居然敢對她蔣丹青大呼小叫的,真是不知好歹。
蔣丹青聽到孩子哭鬧,很不耐煩,大聲說:「瀟瀟,你別哭,別鬧!咱們回廣城三道醫院找舅公。」蔣丹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瞪著陳明理看,像是示威,等著陳明理低頭。
兩年了,陳明理是越來越愛蔣丹青,越來越離不開她。他雖然明顯意識到自己年紀漸長,力不從心,但他根本就不願意從心底里承認,他的慾望越強烈,就越擔心蔣丹青會突然離開他,他就加倍地要佔有她。如今他陳明理陷入了兩難境地,帶著蔣丹青回馬來西亞,他原配妻子的家裡人可是有權、有錢、有勢,一定容不下蔣丹青;如果將蔣丹青和女兒留在中國,他和蔣丹青就此別過,那他是一萬個不情願。
怎麼辦?他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先將蔣丹青安置到廣城,廣城陳署長畢竟是他的本家,加上他妻子陳夫人跟蔣丹青有過一面之緣,應該不會見死不救。於是,他匆匆忙忙帶著蔣丹青乘火車來到廣城,吳長熙也尾隨他們來到了廣城。
蔣丹青和陳明理在廣城清平路的一家酒店住下,這裡距離陳署長家不算遠,方便陳明理處理好家事。想來他從前也是一個高傲的人,如今為了妻兒,他不得不低頭。
孩子一直留在蔣丹青身邊,吳長熙根本沒有辦法下手。想想十天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六天,吳長熙內心萬分著急。他向來看重自己的承諾,他答應顧思雨十天以後返回五指峰,現在看來自己可能會失信與她了,一定要儘管想出一個好辦法。
第二天,蔣丹青帶著孩子來到三道醫院找林平章。林平章知道他這個外甥女一定會再回來找他,但完全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南京政府這麼快就徹底完蛋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個時局如何走,誰也看不懂,誰都沒有信心,誰都無法過得心安理得!
林平章拉著蔣丹青來到自己的宿舍,急忙問道:「那個陳明理呢?給暗殺了嗎?」
蔣丹青搖搖頭,問道:「為什麼要暗殺他一個老頭子?他只是一般的官員,不值得別人動手。他跟著我來到廣城,看來他並不打算走了,在這邊謀個一官半職應該沒有問題吧?」
林平章感到很吃驚,問道:「青兒,你不知道嗎?南京政府徹底完蛋了,你老公可是大漢奸啊,有多少人想暗殺他,你不知道嗎?」
蔣丹青揮揮手說:「他可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是孫齊宏,是韓家大公子,我是受到陳明理的脅迫,無奈跟著他登上輪船的。這兩年我跟著他東奔西跑,居無定所,很疲倦。我現在煩透了這個人,他把我看得死死的,不給我跟您接觸,我今天早上趁著他去找陳署長,借口給孩子買東西,脫身跑出來的。」
林平章被蔣丹青的話攪得心煩意亂的,他原本想將自己的外甥女推給韓家,自己也好有個依靠,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讓他陳明理佔了先機,還生下個女兒。現在生米煮成了熟飯,該怎麼妥善處置這件事情呢?他還得好好想一想。
看著蔣丹青的女兒,林平章腦子裡突然升騰起一個主意,他連忙問道:「青兒,你當初寫信給我,不是告知我,你和那個韓公子已經訂婚了嗎?這個孩子能不能推給他們韓家?我想,你們既然有了婚約,他們就得認下這個孩子。千萬不能讓這個孩子姓陳啊,要是隨著陳明理姓陳,不但毀了孩子的前程,連你也要受到牽連。」
蔣丹青一臉茫然,問道:「我們會受到什麼牽連?他做的那些事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林平章看著蔣丹青,生氣地說:「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一個大漢奸的妻子和女兒,光口水就可以活埋了你們!你不為自己著想,還不為這個孩子想想啊。」
蔣丹青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平章舅舅是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一切事情的,也只有他會給自己提出非常好的建議。可不是嗎?就憑蔣丹青一個小女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如今她蔣丹青身無分文,陳明理已經徹底老去,還帶著個漢奸的頭銜,怕是寸步難行了,跟著他,她蔣丹青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聽了舅舅的建議,蔣丹青心頭一陣竊喜。
林平章也為自己的建議感到興奮,他決定馬上找韓院長,先把孩子推給韓院長。以他林平章的判斷,韓院長不可能不管這個孩子,反正韓大公子目前在五指峰,這可是死無對證的事情,一定能夠瞞天過海,讓韓院長接下這個孩子,等韓公子回來,怕是有口難辯了。
蔣丹青摟著林平章說:「最親愛的舅舅,從小到大,就您最疼我,總能幫我度過難關。」林平章順手接過小姑娘一看,天哪,這孩子身穿小花衣裙,扎著兩條細細長長的小辮子,笑起來雙頰鼓起來,圓圓的臉蛋,可愛極了。這孩子,跟蔣丹青小時候一模一樣,這麼可愛的小女孩,決不應該交給陳明理那個老傢伙。如今陳明理自己都自身難保,哪裡顧得上青兒和這個孩子啊。韓家不一樣,他們家大業大,人才輩出,跟了他們韓家,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林平章得意忘形地說:「放心吧,青兒。舅舅其他事情可以一概不理,你的事情,我絕不可能袖手旁觀!這事情交給我去辦,你跟著我,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