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林婉

當謝韻再次恢復意識時，卻發現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經過張曉芬那一世，她已經恢復了大半記憶，可是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地『穿越』。

經歷張曉芬的那一世，讓她明白人性的黑暗與生命的脆弱。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回家。想媽媽，想爸爸，想表姐，甚至想討厭的哥哥。至於慕言浩？抱歉，她現在只想念家人，沒空理會其餘閑雜人等。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哥哥的生日宴會上，因為討厭沈詩涵有了她哥哥還去勾搭她的言浩哥哥，被人挑唆了兩句之後，怒而跑去挑釁沈詩涵，結果被反諷回來，一怒之下，她隨手抄起路過服務生托盤上的紅酒朝沈詩涵潑去。

沒想到剛好看到這一幕的哥哥居然為了那個女人打她，那個女人則躲在言浩哥哥懷中對著她挑釁地笑，氣得發瘋的她沒注意到身體的異樣。直到言浩哥哥的那席話碎了她的心，最後護著沈詩涵走人，而哥哥和書白哥也拋下她走了，讓她更加傷心欲絕。

身體的異常感覺越來越嚴重，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才使她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莫名的，她知道已經來不急了，直覺的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身體的異常，只能強撐著回房間，後來……她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次附身的對象是安陽侯府的嫡次女——林婉。

林婉自幼生得玉雪可愛，性格活潑開朗，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很受家人寵愛，要星星不給月亮。

不過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林婉五歲時，跟著家人去逛花燈節，誰知卻被拍花子拐走了。

因林婉剛被拐走時掙扎得太激烈，被那人販子灌了大量的迷藥，發了高燒，奄奄一息。那人販子看著人像是救不回來了，道了一聲晦氣，把五歲的小林婉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收颳走后，將她隨手丟棄於荒郊野外，任她自生自滅。

而謝韻卻只能在旁邊看著干著急，毫無辦法。

眼看一個五歲孩子的生命就要這麼消散於天地之間，謝韻這一刻，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只是個遊魂。她才五歲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好在許是林婉命不該絕，沒過多久，遠處遠遠行來一人。

一襲白衣，雪發垂腰，眉如遠山，膚如凝脂，似畫中仙人脫畫而出，飄逸出塵。緩步行來，宛若一縷裊裊青煙，氣勢如淵似海，使人望之生畏。

經過林婉身邊時，他眉梢微皺，輕咦一聲，道：「何人如此狠毒，竟是將這小娃娃棄之於荒野。不過…這小娃娃的資質卻是不錯。也罷，小娃娃能遇上老夫，也是一場造化。」其聲清雅，如泉水般清冽，觀其面像也就二十幾歲，卻自稱老夫，實在怪異。

來人動作輕柔地將小林婉抱之於懷，掌心貼於小林婉的背心，雄厚的內力順著掌心與小林婉相貼之處緩緩輸入。直到小林婉痛苦的臉色稍稍舒緩，才抱著小林婉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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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林婉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因為十年前的那場高燒，使得林婉忘卻了五歲之前的記憶，而救了林婉的那人得知后，也只是嘆息一聲，隨他而去。

那人姓墨，江湖人稱墨老。在江湖正道中有極高的聲望，就連在魔道中也有極多人對他心懷敬仰。傳說墨老至今已是百歲高齡，然而他的武道境界已入蛻凡境，壽元再增百載。

其外貌如二十幾歲的青年般，卻喜人稱其為墨老，與人交談也口稱老夫。他一生秉承著俠之大成者，為國為民的俠道，行俠仗義，救人無數。

在墨老救回了林婉之後，便收林婉為關門弟子，對她傾囊相授。林婉也不負墨老的期望，琴棋書畫花工醫樣樣精通。武功方面，自小浸泡葯浴加上十年苦功與自身良好的資質，才十五歲的林婉，武功已然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竹林中，秋風落葉，帶起沙沙聲響。白光隱現，劍影重重，兩道身影不斷於竹林之中翻滾騰挪。衣袂飄飛之間，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劍氣。

「將——！」強大的劍氣並射開來，所過之出竹子紛紛彎曲又彈回，發出聲聲「沙沙……」的竹聲。

雙腳落於地面上，劃出兩道長長的溝壑。少女穩定身體后，一手拄劍，單膝跪地，肅聲道：「師父，這一次，又是徒兒敗了。」

「唉～！轉眼間，你都這麼大了。」雪發青年輕嘆口氣，語氣中多有感慨。當初的那個小小的女娃娃也長得這麼大了，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老嘍～老嘍～

回去還是多用點雪玉露保養一下皮膚吧！O(∩_∩)O

雖然心中的想法略逗比，不過臉上還是一臉正色。

墨老背對著少女站著，望著遠處的目光淡漠而又清冷，清風吹拂而過，如雪的髮絲、白色的衣袍隨風飄蕩，如謫仙般，清逸出塵。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雪發青年白皙如玉、骨節分明的手中只握著一根細小的竹枝。原來，剛才的對戰中，雪發青年只用一根小竹枝與少女對戰。由此觀之，青年的武功早已至先天之境或是更高的境界，花草樹葉皆可為器！

「何為俠？」清雅的聲音，端正嚴肅。

「俠者，為正道也。身為正道，當以匡扶正義為己任，行善除惡，是謂俠！」

「錯！何為俠？何為俠！行善積德是俠；懲惡揚善是俠；隨心所欲是俠；亦正亦邪亦是俠！婉兒，你要記住，世間是非對錯本無正邪之分，為正者也可為惡，為邪者亦可為善。這個中區別，你需得以身入世，去觀察、去經歷、去辨別。是非對錯藏於心，以心為秤，憑心而為，是謂俠者。」雪發青年的目光平淡，彷彿能看透世間一切事物。

「師父，婉兒不明白？」林婉很困惑，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邪本就不兩立。行下仗義，除魔衛道怎麼還是錯的？

「你終有一天會明白的……你走吧！」

「……是，師父。」雙膝跪地，給墨老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咚！咚！咚！似是在舉行什麼儀式般，虔誠又不舍。

事實上，林婉也確實是在向墨老辭別。墨老一生中收了七個徒弟，他們互相知道有對方這麼個人的存在，但卻不知道對方具體是誰。林婉是第七個，每一個徒弟自出師后就跟墨老沒有了任何關係，對外也不能打著墨老的旗號行事，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自己去拼搏、去爭取。

謝韻看著林婉辭別墨老下山，感受著從林婉身上傳來的陣陣不舍，輕嘆口氣！那些話可能林婉目前還不懂其中的含義，但見證過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還有張曉芬一生的謝韻卻能理解墨老那番話的意思。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並不都是非黑即白的，這中間往往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灰色地帶，而這一切的根源，卻只是因為某些人的私慾。

不得不說，經歷過這場奇遇，謝韻也成長了許多。

原先的謝韻也是跟現在的林婉一樣單純，認為世界是美好的，這是個充滿愛的世界。那怕謝韻以前會對接近慕言浩的女性生物充滿敵意，但最多也就口頭警告她們，從來沒有想要對她們如何。會潑沈詩涵酒，除了當時她被沈詩涵惹怒，有些失去理智外，最大的原因還是為哥哥感到不值。

不過，在看過張曉芬丈夫余承業的德行后，謝韻的內心深處也對愛情產生了懷疑和抵觸，連帶的，對慕言浩的感情也淡了許多。

其實，謝韻對墨老的感情也很複雜，除了受到林婉感情的影響外，自己也從旁觀者的角度自墨老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雖然她不是有意偷師的，但她心裡對墨老既有對老師的敬重，也有偷師的心虛。

不過現在想想，這偷師的方法也略『叼』啊！

林婉下山後，經歷過磨難、經歷過背叛、更是經歷過生死！漸漸地，她開始理解臨下山前師父說的話。

只因為當她被自認為最好的朋友背叛，武功盡失，身受重傷時，卻是被一位以前無意中幫助過的所謂魔道妖女所救。

說來慚愧，她當初發現自己救的人是魔道中人時，直接轉身就走，卻沒想到最後是被這位給救了。

其實初初被救時，她是抗拒的，畢竟在她的觀念里正邪始終是不兩立的。

不過……看著紫凌（魔道妖女）無視自己的抗拒，盡心竭力地給自己療傷，想盡一切辦法幫助自己恢復武功，面對自己對她的壞脾氣也默默忍受。林婉覺得，心底有什麼一直堅持著的東西漸漸崩塌了。

作為旁觀者的謝韻一臉嚴肅地告訴你：不要怕，妹子！那只是三觀碎了而已。

林婉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理解師父的話了，也開始悟到屬於自己的俠道。正道之人，不一定都是正人君子，也有虛偽小人；魔道之人，也不一定都是奸滑小人，也有重情重義之輩。她應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這一切，謹守本心，不忘初心！

待林婉傷勢復原，武功恢復，甚至更上一層樓后。與紫凌義結金蘭，無視世俗眼光，一起結伴遊歷。

年長林婉幾歲的紫凌對林婉來說亦師亦友。不同於林婉雖五歲遭難，但後來被墨老所救，多年居于山上，使性情頗為單純；從小就是孤女，在市井摸爬滾打長大，偶然間被一位魔門長老發現其優秀的練武資質，繼而收入門下，后又與同門師兄弟、師姐妹相互算計，以期爭得更多資源的紫凌更為有心計，對世情也更為了解。

她教會了林婉什麼是真正的人間疾苦，教會了林婉什麼是國家大義，教會了林婉什麼是為國為民……許許多多，各種各樣，使林婉成為一個真正的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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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十二年，承安王、承陽王、承宇王三王叛亂！

中原大地一片生靈塗炭，江湖中人，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之人，都自發組成義軍，與朝廷共抗亂黨。

「嘀嗒……嘀嗒……」

血色殘陽高掛於天，殘破的城牆下，狼煙四起，黃沙滿天之中躺著一具具同樣殘破的身軀。

鮮血順著林婉的劍尖滑落，因失血過多，眼前陣陣發黑。挺直著背脊站立著，如一棵頂天立地的青松，無論是風吹雨打亦或是狂風暴雨都不能使她彎曲分毫！

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

「你倒是硬氣。」陰柔的男聲響起。

林婉的下巴被抬起，薄唇輕貼在耳邊，如情人般的低語：「你以為……單憑你一個人，真能拖住我們這千軍萬馬？要知道……如果一開始就把朝廷軍隊打殘了，那就不好玩了。你說，對嗎？」

瞳孔放大，林婉眼中最後的影像是那張精緻非凡，宛若妖孽般的臉龐上，綻開的那抹邪肆的笑容。

可惜……紫凌，無法再與你一同去看花海了呢！

「乖女孩，好好睡吧！」妖孽男子將匕首從林婉胸前拔出，輕柔地把林婉放倒在地上，手掌覆上林婉死不瞑目的雙眼，為她輕輕合上。

「撤軍！」一聲令下，大軍收攏，隨著妖孽男子的腳步漸行漸遠……

「啊——！！！」而隨著林婉的死亡，謝韻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不同於從宴會上回到房間後身體的痛，這種痛，是從靈魂深處透出的痛，猶如靈魂被千刀萬剮般，每時每刻都在遭受凌遲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