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第395賒 再接近真相
白澤分明就站在妱兒面前，可周圍的時間卻如香氣一般迅速流失著。
時空變幻不停，昔日神界里的一幕幕不停叨擾著妱兒的意識。
百世孤獨，鳳求一凰。
曾經它是最有可能成為凰的青鸞，卻因為木頭不在而萬般矛盾。
「建木啊建木，您能不能告訴我，梧桐它在哪裡？」
建木仿若一株來自天外的玉樹，空留背影，沒有迴音。
「建木啊建木，您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等木頭回來再升凰，還是升凰之後繼續等它回來？」
「建木啊建木，您能不能告訴我，曾經還是麻雀的時候渴望成凰，為何現在即將實現的時候，我會如此痛苦？」
轉瞬之間，玉樹也不再是妱兒熟悉的顏色，重新變成了純白的「玉樹」，微風挺拔。
玉樹雖然沒有給出迴音，但卻以神界的靈氣化作微風，從青鸞身前輕輕吹過。
木頭樹枝留下的印子徹底不見，只有淡淡地木頭氣味隨風消散。
青鸞一個激靈，仰頭用濕潤的雙眼盯著玉樹：「您是要我忘了木頭，忘了曾經的約定？那我即便成為凰，又有什麼意義？」
似乎這樣的答案，比沒有答案更讓青鸞難過。
青鸞環顧四周，仰天一連發出三聲哀鳴。
它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所以一心要得到鳳羽重新選擇自己的一生，然而到頭來它依然沒有太多選擇。
這一刻的妱兒，不知道是青鸞明白的太晚，還是麻雀知道的太多。鳳能看透一切宿命，似乎是因為它更接近真相。
麻雀也好，鳳凰也罷，都不過是在這一世結束前，奮力向前。
三聲哀鳴之後，青鸞展翅而起，直衝萬丈高空。
它看得見，百里方圓的石盤上擠滿了大大小小前來一睹鸞容的鳥兒。
它看得見，那些居住在玉樹上的神族，向自己投來艷羨的目光。
它看得見，鳳曾經涅槃前，最後翱翔的無垠天空。
「木頭木頭你聽得見嗎？如果今日我成為鳳的凰，當年的約定能不能改一改……來世，我做你的凰。」
青鸞眼噙淚水，只可惜其他鳥兒看不見，就像自己當年看不透風的心一樣。
青鸞再度仰頭長鳴，這一聲明顯比之前那三聲更加清脆。
石盤上的鳥兒紛紛抬起頭，鴉雀無聲屏住呼吸，期待著一個神聖的時刻到來。
只見。
青鸞從嘴裡吐出一根五彩斑斕的鳳羽，並繞著鳳羽飛了三圈。
鳳羽隨即爆發出耀眼的火光，迅速變成一顆同時燃燒著五色火焰的大火球。
青鸞知道，它必須面對這一世的選擇，浴火升凰。
只有這樣，神火才能將它所有的記憶抹滅，將它身上的鉛華全部焚去，令它完全脫胎換骨。
青鸞最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石盤中央，頭也不回地沖入神火之中。
這一刻，群鳥眼中再也分不出是鸞是鳳，就好像青鸞浴火就是鳳凰。
然而只有青鸞明白這其中的疼痛鑽心入骨，由每一根羽毛直達神魂，最後化作一幅幅畫面落入它眼中。
它看到一隻青鸞，青鸞消失了。
它看到一隻白鶴，白鶴消失了。
它看到一隻白露，白露也消失了。
當它看到一隻小麻雀被狂亂的靈氣拍落時，遠處的木頭樹焦急地大喊大叫。
只是木頭樹究竟喊的什麼，它再也聽不清了……
就在這時。
一個令青鸞心生敬畏的聲音悄然回蕩在它心裡：「沒想到，當年的小麻雀成了今日之鸞，還選擇浴火成凰……」
青鸞知道，那是鳳涅槃前留在鳳羽中的一縷意識。
「承蒙您厚愛。」
「不！這都是你努力的結果。」
「如果沒有得到您的鳳羽，我至死一生也就是只麻雀而已。」
「麻雀又如何？只不過吾每一次涅槃都是你們眼中的鳳，你們卻可以通過努力成為凰。看上去吾的起點就是你們的終點，但對於吾來說，困在這百世循環中根本沒有開始的機會……」
「等我成為凰，難道還不能打破這詛咒？」
「小麻雀啊小麻雀，如果成凰那麼簡單，吾又豈會孤獨百世？」
「難道只浴火還不夠？」
「那你可知，為何每一次涅槃前，吾都要苦尋一處棲身之所？」
「難道不是下一世要在此重生么？」
「非也……」
「那是為何？」
「成凰者，需在吾選中的地方忘情……也就是說，你需要在那顆木頭樹上落腳，徹底拋棄這一世的心酸，才可成功蛻變。」
「可木頭早就不在了，我……」
青鸞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強烈到讓自己窒息。
鳳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沒有木頭，青鸞不可能升凰成功。但如果木頭還在這裡，青鸞會為了升凰而忘情嗎？
一聲嘆息回蕩在青鸞心裡，包裹它全身的五色神火居然開始逐漸熄滅。
「唉……其實，吾曾暗示過木頭不要離開。如今看來，反倒起了不好的作用。成凰一旦失敗，你這一世會就此結束……」
鳳的聲音語重心長，沒有摻雜任何私心。它並不是想要借小麻雀擺脫自己百世處境，而是不想見到小麻雀十幾萬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鳳的聲音徹底消失在青鸞心中。
青鸞身上的神火也完全熄滅，只剩下渾身無毛的青鸞懸在天空中。
此時的青鸞哪裡還有先前的靈韻，儼然就是一隻醜陋的無毛雜鳥。不要說成為凰，現在的青鸞就連一隻麻雀都不如。
誰都不會想到，麻雀想要成為鳳凰如此之難。誰也沒有料到，一切的關鍵還在於消失已久的木頭。
青鸞只覺自己體內磅礴的生機正在迅速流失，雙眼越來越睜不開。
身體開始從空中下落再下落，它依稀還能看見追隨自己而來的群鳥，一雙雙眼睛里的譏諷和嘲笑。
它們，還是跟當年一樣，成為不了鳳凰，卻容不下任何想成為鳳凰的鳥兒。
青鸞再也不是青鸞，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迎著狂亂的靈氣朝鳳的日子。
那日那時那木頭，那鳳那雀那時空。
一切幻想與選擇，都隨著青鸞閉上眼而告終。
它是最接近凰的青鸞，也是最接近木頭的麻雀。
更是最接近真相的「歸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