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番外：他許是在那裡等我（15）

「她可能有想要完成，但是完成不了的事情，興許是知道她一定要做到，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受傷。我就算是見過很多一樣癥狀的人，但是依舊難以想象像他們痛苦成這樣子，還能強撐著意識活著的人，到底是因為什麼？」

其實誰都知道如若承受不了這種非人病痛，選擇死亡是很直接、必然的事情。

可是承受著折磨，卻能意志堅強的告訴自己要活著。

那簡直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狀態……

他們明明不怕死，更怕傷痛的折磨，但是為了生而畏懼死，這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他們有那個力量堅持下來。

醫生作為具備仁心的救市者，但也有這種變態的探索欲。

「我興許知道一點。」

金姐那天從醫院裡出來，醫生和她還說了一些話，「要時刻關注她的行為，如果她有一天真的沒有希望了……那就是真的準備要……？」

她太害怕方吉雅有一天真的看不到希望了，會開始走向死亡。

所以她在發現那些花束里的卡片時，就藏了起來，她本來覺得只要方吉雅心中還有惦念，那麼她就還有生的希望。

可是今天，她知道傅聖哲的出現，毀了一切……

他來了，但是沒有給她見他的機會。

這樣子的男人與其讓方吉雅空空落落的繼續抱有幻想，不如早點讓那斷斷續續的遐思早些捏斷，總好過就算是遇見了，再受一次傷的要好。

夢總是要醒的。

她現在終於覺得早些醒，好過於做久了纏綿，會更痛的要好。

外頭有人敲門，伊莎回頭看過去，看見來人，喜出外望的笑了一下，聲音脆亮的道：「顧先生，您來了？」

金姐聽著伊莎的聲音，抬頭將視線落過去，嘴角微微然的沖著來人溫柔了一下，「你總是會挑時候，今天又是來接受拒絕的？」

顧時御一貫的會在方吉雅領獎過後來到後台，然後想要借著方吉雅獲獎的由頭，想要請她吃一次飯。

但是每每都是得到了方吉雅溫柔而又禮貌的拒絕。

金姐和伊莎也是熟悉了他，畢竟這個男人來了十五次，次次都被拒絕。

這讓她們想不熟悉他都難？

她們兩個人相視一笑，這時看向正靜靜站在一邊的方吉雅，方吉雅因為聽到了剛剛金姐的話，還有些神色不在，她看似是沉浸在了被金姐挑明了那些話題里。

情緒一時間無法自拔。

顧時御臉上笑著，看了一眼上來與他熱絡的伊莎，又禮貌的看向遠處的金姐。

眸光微斂，一張平靜的臉上寫滿了一個紳士的儒雅，他用不顯色的眸子，問金姐這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他在入門時就感覺到怪異的氣氛。

金姐搖了搖頭，在回看著顧時御，她的眼神里寫著一句話：『今天，你恐怕是連她的一個借口都得不到，還是放棄吧……』

從前的方吉雅總是笑著看向顧時御，然後禮貌的捏個謊，好婉拒對方的盛情。

眼下伊莎和金姐都知道方吉雅的心情不佳，她許是也無心去想理由。

正當他們這麼想著，這時方吉雅抬起頭來，平和無波的顏色，沒有笑意，也沒有傷感，只是安靜的有些讓人覺得心疼。

方吉雅第一次見人是沒有帶著笑容。

她雙唇略微張開。

顧時御看著方吉雅蒼白的面色，還沒有聽到她爬出喉嚨的聲音，先是用禮貌的笑容回以致意，「不用說，我知道，我馬上走。」

他低頭用笑緩解尷尬，這時伊莎忍不住的先是爽朗的嘲笑了起來，「顧先生，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平時的你不是還至少倔強的想要碰個運氣？」

「那誰還沒有自知之明，都失敗十五次了，其實也不太在意這第十六……」

顧時御的笑容很是溫和，就像是春夜裡的風，不會傷人。

他的話語還沒有全然的用紳士的笑容收尾，這時幾人陷在嬉鬧著打趣顧時御的環境里，響起了一道優美的女聲，「等下去哪裡？」

眾人還在繼續用笑聲打趣，但是在反應了片刻后，均回頭來看向遠處。

他們一同將目光落在方吉雅那張清冷的面龐上，眼神里都有些略微的詫異，一時間無法確定剛剛那道聲音當真是從方吉雅口中出來的。

「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怎麼……失敗了十五次，就不敢了？」

顧時御看著方吉雅笑著開口，這時有一刻的愣怔，但是眼神只是茫然了片刻，瞬間切換了笑容，「怎麼會？」

「那就好。」

「你真的同意了？」

方吉雅聲色鎮定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同時在房間里的伊莎和金姐都有些面色僵住，她們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不可思議的看向方吉雅，尤其是金姐，她現在覺得自己的心裡好亂。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剛剛的那番話刺激了方吉雅？

要不然方吉雅的行為，怎麼能這麼反常？

金姐拉著方吉雅走到一邊，在離開時，出於禮貌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的顧時御，笑著開口：「都等了十五次，不介意再多等五分鐘吧！」

顧時御也是識趣的很，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不介意。」

他今天來到這裡，其實並沒有做好能約到方吉雅的打算，他知道方吉雅這個人性子傲，又固執，一旦心裡有了喜歡的人，就不願意耽誤任何人。

所以，他從來沒有過期待，只是把每一次都當作賭博。

也是為了想見她一面，像從前的每次一樣。

他今天在台下看到了方吉雅難有的失控，知道方吉雅太摯愛心裡的那個人，可是這一種摯愛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而是更多的對她生了敬畏和佩服。

……

金姐拉著方吉雅的手來到了門外，看著一臉淡定的方吉雅，她眼神里滿是擔憂，「你這是做什麼？」

「我在讓自己放下。」

方吉雅平靜的開口，眼神里沒有氤氳的霧氣，也沒有賭氣的神情，聲色淡淡：「金姐，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你害怕我是一時間想不開，對嗎？」

「其實你應該很明白的，我這個人雖然不是個懂事的人，但是每一個決定都不會是意氣用事，也許像你說的，我是時候該放下了……」

「阿雅……」

「這五年來，這一句話，我不是沒有想過……」

方吉雅沉了沉音色，緩緩呼出一口濃重的氣，好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哽咽，她看著溫柔與自己對視的金姐，笑著。

微微釋然了情緒，讓自己繼續出口的話顯得平和。

「在我每一個睡不著的夜裡，我都滋生過這种放棄的情緒，我想著我是不是對自己太過於執著，把自己的愛強行加在了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還總是覺得我該恨他……」

「沒有，阿雅，真的沒有。」

「等了五年了，說實話，我真得有些等不動了，就像你說的，我確實應該放手了，饒了自己，也放過他……」

方吉雅的鼻音微微凝重了起來，但是依舊上揚的唇角，還在展現她心裡的端莊。

「顧時御也許不會成為那個讓我愛上的人，但是他等了我五年，十五次，足以證明他對我不是一時興起，我也覺得我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去試著接觸他……了解他。」

「你真的想好了嗎？」

「其實我也很明白，我要是走不出眼前的困局，我可能這輩子都會憎恨他，我不想憎恨他，也不想用慢慢無止境的等待，去終結曾經屬於我們彼此的美好。」

方吉雅低頭笑著，「金姐，我今天做的這個決定不衝動，我是真的想好了……」

「阿雅，你要知道，無論怎麼樣？你的身邊還有我們，只要你想依靠，需要陪伴，我們隨時都在的，我們擔心你。」

金姐和方吉雅有了多年的感情，從方吉雅簽約時光娛樂開始，公司就安排她來陪著方吉雅一同成長。

她們兩個人一同經歷風雨，在此刻也有了更深厚的感情。

方吉雅看向金姐，點了點頭，笑著開口：「我知道我不能那麼的自私，有你們在，我真的不想讓你們替我擔心……」

這個世界上誰過得不艱難？

憑什麼要別人替自己分擔苦痛。

方吉雅懂得讓別人減少擔憂，只有讓自己快速成長起來，這樣子才不會虧欠別人，她這一輩子最害怕的就是虧欠了。

而比虧欠更害怕的是自己根本補償不了。

她面對傅聖哲，就是這樣子一種複雜的情緒，作祟她那顆瀕臨枯竭的心。

……

夜裡的蘇黎世，安靜和美，透著長街微微的路燈，周邊都跟著安靜下來，方吉雅出門的時候沒有穿得很多，這時被風拂過，雙手緊緊的交纏。

顧時御走在她的身後，解下了自己的風衣，披在她的身上。

方吉雅感覺到瘦弱的身軀被暖暖的外套裹挾，眼神不自意的在偏頭時，看向身邊的顧時御，聲色淺淺：「謝謝！」

「我不是一個很浪漫的人，也不懂該怎麼照顧人，不過……只要你需要，我至少可以安靜聽你說說話，放心，我一定會把你跟我講的事情爛在心裡頭，都不會講出去。」

顧時御說完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這時目光正好對上了正好看向他的方吉雅。

方吉雅搖頭，笑了一下，聲音很平靜：「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心裡有事……給別人一眼就看破了，還以為自己藏得挺好的。」

這些年來，她以為金姐他們都沒有察覺出來她心裡的難受。

她一直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

當她聽到金姐開口說出的那些話時，她才明白自己做得有多麼的糟糕，她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表演者，也做不到讓人無法察覺。

她的表情都太過於明顯，開心與不開心全都表現在了自己的眉眼裡。

即使她面上帶著笑容，可還是被人察覺到……

這一種被人察覺到，她只覺得心頭有些堵，好似又讓人替自己擔心了。

「沒有，你其實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也看得出來，你不要給別人造成麻煩，只不過你為什麼會覺得讓人替你分擔，是一種麻煩呢？」

「因為那些事情，本來就不該他們憂心，每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應該好好的享受自己為數不多的快樂，畢竟生活里已經有很多的不如意，憑什麼要替別人去分擔這些呢？」

顧時御聽著方吉雅用笑容酸澀這些心裡的措辭，這時一時間有些愣住，他的身邊見過很多女人，但是很少見到像方吉雅一樣的。

方吉雅的話語里有讓人覺得聽到時心酸的難忍，也有著不禁想要去保護她的主動。

在這些以外，更多的是讓人覺得這個女孩心裡的故事很壓抑。

她從小就學會了獨自承受，要讓自己變得勇敢，盡量的逼迫自己將所有的情緒往肚子里咽下去。

方吉雅的所有表情都在展現她的溫和，就像是在告訴別人她真的過得很好一樣。

顧時御笑著看向方吉雅，「生活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在你身邊的人也不是那種不願意替你分擔情緒的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只要我說，他們都願意，可是……我不希望他們願意，也不希望他們擔心，因為那是我自己給自己製造的麻煩。」

方吉雅往前走，這時天空中飄下點點的細雨，顧時御撐開手裡的傘，兩步快走上前，將傘攏在方吉雅的頭頂，笑著開口：「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學會自己去化解。」

「嗯。」

「當然，我更希望你能學會讓我們幫你，因為我們想對你好，只因為你值得。」

「我值得？」

方吉雅的聲音不顯困惑，只覺得顧時御的這句話有些有趣，「說實話，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喜歡我？」

「你看得出來？」

顧時御聽著方吉雅的聲音，表情略微的有些擰巴，他一臉的羞澀的樣子，在他不顯年紀的臉上，依舊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畢竟外人口中的顧時御怎麼也是一個被傳言得穩重的男人。

方吉雅看著顧時御的這個樣子，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這個笑容比她平日里的狀態都要明媚，當真如同一道暖暖的微光，怦然間將人心底陰霾的情緒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