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看天底下最好的爺爺
時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湊熱鬧，伸長脖子，從門縫裡面探出腦袋朝著外面的巷子裡面瞅。
剛好鬍子落在時秋的小腦袋上面。
此時被時秋驚悚地一抓，趕忙痛呼：「哎呦祖宗，快撒手，都要給你捋禿了！」
時秋趕忙放手，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自己生出白頭髮了呢。」
時老爺子挺直腰桿，退後幾步，寶貝地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鬍鬚。
「鬼鬼祟祟地幹嘛呢，怎麼這麼早回來？被人盯上了？」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
時秋被問的有點暈乎乎。
「是城管來了，所以我跑回來。」
「城管？」
「就是你說的巡邏隊的人。」
「嘖，剛買的板車就沒了，浪費啊。」
時老爺子看著身後空空的時秋，搖搖頭，覺得日光有些曬人，便轉身往陰涼地堂屋裡面走。
時秋亦步亦趨地跟著，走進堂屋，就看到時老爺子十分自然地躺在竹椅上面。
旁邊還放著糕點和茶水。
「爺爺，你這是……？」
直叩靈魂的疑問。
時老爺子神情微凜，面色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感覺身下的竹椅燙的慌。
總不能說自己偷懶還讓小姑娘出去賣菜吧。
他不動聲色地把衣裳上面的褶皺撫平，「出門之後，我掐指一算，你今日怕會有些不順，爺爺擔憂你所以提前回來等你，好在你機靈，沒讓城主府的人盯上。」
深諳說話之道的時老爺子，在洗白自己的同時，還不忘記誇一波小姑娘。
果然，小姑娘被忽悠地信以為真。
還從口袋裡面掏出寒磣的十個銅板，頗有些得意地開口：「爺爺，這是我今日賣菜賺的錢。」
煙柳淺淡的綠眸彷彿還殘留著外面耀眼的光芒，清透明亮。
時老爺子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一種名叫良心的東西突然蘇醒。
他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乖秋真厲害，今天爺爺就下廚給你做肉吃。」
小姑娘突然臉色一變。
頭頂一縷不安分的頭髮俏皮的豎起來。
生的玲瓏剔透的小姑娘猶猶豫豫，軟軟甜甜地湊到時老爺子的竹椅旁邊，蹲在地上，眨巴著一雙綠眸。
微微揚起精緻的下巴，盯著時老爺子。
以前沒有嘗過外面的飯菜是什麼樣子也就罷了，天天跟著爺爺吃水煮白菜。
可是自從錢兜兜裡面有了點重量，爺爺就時不時地從外面帶幾個菜回來。
吃到外面的飯菜，時秋頓時驚為天人。
此後，爺爺興緻上來要給時秋做葷菜大菜，時秋還是十分期待的！
奈何，爺爺所有的做菜天賦似乎都點在了水煮白菜上面，他做的宮爆雞丁，上面的雞毛還在，雞塊比雞頭還大。
「爺爺今天辛苦啦，爺爺外面這麼累，不如咱們還是吃外面的吧。」
小姑娘的語調綿綿軟軟，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只是那雙澄澈的眼睛眼波流轉，時不時地露出些許的狡黠之色來，帶著少女的活潑。
時老爺子哪裡聽不出來她的言外之意，當下便冷冷地哼了一聲。
別過頭，闔上眼。
「爺爺~」
一隻奶白的小爪子悄悄地拽上時老爺子寬大的袖擺。
時老爺子眼皮抖動幾下，我什麼陣勢沒見過？
我堂堂時半仙，怎麼可能被這點小伎倆就哄好？
不可能！
半晌，時老爺子都沒有再聽到小姑娘討好的聲音。
他的眉間不自覺地隆起來，似乎有些困惑，怎麼不繼續撒嬌了？
莫不是嬌氣的小姑娘嘟嘴不開心地跑到房間自己哭去了？
耳朵動了幾下。
時老爺子越想越坐不住，他仍舊保持著翩然若仙地卧姿，手搭在扶手上面，寬大的袖子微微垂下。
被掩在袖子裡面的手有些耐不住地敲敲扶手。
他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一條縫。
鬼鬼祟祟地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然後對上一個小美人燦爛的笑臉，眸色凈透瀲灧，乾淨漂亮。
時老爺子：……
他假裝是自己眼睛抽了。
趕緊閉上眼睛，彷彿是時秋的錯覺一般。
他淡然穩重地重新睜開那雙睿智精光閃爍的眼睛。
語調淡淡，「看我做什麼？」
「看天底下最好的爺爺！」
猝不及防。
時老爺子臉上的雲淡風輕被打破，他被嗆到似的連連咳嗽幾聲，老臉一紅。
有些不自在的錯開小姑娘真摯熱烈的笑容。
臉上卻是十分誠實地表現出內心的歡喜和怡然。
不行，他可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時半仙，「你別以為你這麼拍馬屁，我就會原諒你。」
居然敢說他廚藝不好。
這天底下可就這一個小祖宗有幸能嘗到他親自下廚呢。
小姑娘纖弱的手中還捏著他的袖子，聞言歪歪頭，似是有些茫然。
時老爺子有些頂不住這小祖宗可愛的姿態。
他面無表情地躺好，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把臉給蓋住，寬大的袖子把他的鬍子都給蓋住了。
老爺子的聲音透過袖子傳出來，有些悶悶地。
「買買買，給你買外面的好吃的還不行嗎。」
時秋眼睛猛的一亮，甜甜地一笑，「謝謝爺爺！爺爺最好啦！」
聲音清脆宛若黃鸝，又帶著花蜜般的甘甜。
時老爺子內心悵然，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沒有脾氣。
「三個葷菜夠嗎？」
然後他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笑的傳出去。
「夠！」小姑娘歡喜地很。
一茬一茬的歡喜像是藏不住的野草，從荒野的山谷中冒出來。
傍晚，熱烈了一日的太陽藏匿在西山之下，涼風吹散熱意。
時老爺子在時秋期盼的目光中，摸摸她柔軟的發頂，然後邁步出門。
「爺爺去給你買幾個好菜回來，乖乖呆在家裡，除了爺爺誰都不要開門。」
「好。」時秋乖巧地點頭。
時老爺子站在門外，確定小姑娘從裡面把門給拴上了這才晃悠悠地離開。
手裡最近挺富裕，去遠一點的食樓買招牌烤鴨吧。
小姑娘肯定會愛吃的。
時秋搬著一個小板凳，就坐在堂屋裡面，兩手拖著下巴，眨巴著綠眸，盯著大門的方向，等著爺爺回來。
身姿嬌小，神色認真，簡直就是乖巧本乖！
天色有些黯淡，堂屋裡面點了燈。
可時秋從天色剛晚等到夜色濃重，也沒有等到自家爺爺拎著飯菜回來的身影。
晚風微涼，穿過堂屋掃到小姑娘的身上，帶來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