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湖義氣
夏至之後的風雪城,竟是奇異的下起大雨,雨點如黃豆大小打在樂邑的臉上
醒來還沒見過止羨的樂邑,此時竟是有些擔心止羨的安危,若是換成原本的樂邑的話,也不會去想關心別人,只是想想自己今日怎麼活下去罷了
市井之中,人們照舊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鐵匠鋪裡屋之內,二人一坐一躺,坐著的是李老頭,躺著的便是此時的止羨
一夜之間止羨氣府被衝破,再無修鍊的可能,彼時一身只剩這段時間打拳所剩下的一些體魄之力罷了
「李老前輩,我這是在哪啊?」止羨聲音帶著幾分倦意,起身便要站起,一震疼痛從五臟六腑之中散開
差點要吐出鮮血的止羨此刻趕忙坐下,看著面前的李老頭眼神好奇
「小子,還記得自己昨晚上去哪了嗎?」李老頭吸著煙,看著身前素衣少年
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止羨開始回憶自己昨晚經過,刀中之靈似乎帶著自己走入唐府之中,緊接著好像借了自己點力量,自己跟一堆鬼物
記憶逐漸復甦,此刻止羨表情越來越奇怪,「李老,我昨晚上遇到的,是真的鬼物嗎?」
「廢話,你還以為那是什麼啊?話說,你小子入魔殺了唐正源的事情,還記得嗎?」李老頭提醒著說道
本來就有些懵的止羨,此刻表情更加有些獃滯了,「什麼,殺唐正源,我嗎?」
風雪城主街之上,貼上了一張通緝令,通緝令並不是由衙門出的,而是由今日早上的唐家分家合眾發出的通緝令
一群人圍在身前看著,以三千金懸賞止羨人頭,一時間人聲鼎沸
「外面還有通緝令呢」李老頭似笑非笑的解釋說道
止羨一臉疑惑的看著手中通緝令的紙,也看著面前的老頭,總有一種自己被詐騙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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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雲山山峰之上,一眾外門弟子照常在晨練,有一傳報弟子走入大殿之中,不顧身前守門弟子阻攔,單膝跪下開口說道「稟門主,風雪城唐師姐和風師兄都....」
本坐在上座之上表情平靜的黑袍老者猛然間站起身,周身氣機抑制不住的散發而出,看著面前的弟子「你說什麼?」
那弟子聲音顫顫巍巍的重複一遍之後,開口說道「聽說是一個叫止羨的小子做的」
「那是誰?」黑袍老人開口詢問說道
「師傅,那不正是唐師妹說過的頂級劍鼎嗎?」一旁的白袍少年解釋說道
大殿之內,平靜的有些讓人害怕,身前單膝下跪的弟子絲毫不敢動彈
哪怕是剛剛出言提醒的白袍少年,此刻也不敢再度開口說話
作為門主的黑袍老人沉寂片刻之後開口說道「找三個內門弟子下山,去風雪城!」
身前傳令弟子行禮,緊接著便轉身離開
老人沉寂一會之後,手中抓著的羊脂美玉瞬間碎裂,一身黑袍不見面容的老人接著說一句「記住,要活的」
身邊白袍少年猛然一步踏出,想著告知消失的傳令弟子
次日,坊間流轉,規矩森嚴的拓劍門,三名內門弟子下山向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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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獃滯當場的素衣少年,差不多知曉少年心思的老頭沒說話,想著讓他自己緩緩心情,再去訴說幾分,勸他離開風雪城
「你若是走了,我那小徒弟也會安全一點,你若是不走,你們倆誰能保住誰,就憑你現在氣府撐破的實力?」
明了幾分其中深意的止羨表情有也許凝重,緊接著他問了個問題「我若離開,他回更危險嗎?」
誰知面前老頭微微一笑,像是極其肯定的說道「不會」
心中踏實的止羨露出笑容「李老,那我什麼時候離開比較好?」
李老頭指了指門口,緊接著撇嘴沖門口方向而去
止羨有些尷尬,欣然這是立刻趕人的架勢,握緊腰間長刀,有些迷茫的看著門外的天空
此時老頭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今,氣府撐破,再無修鍊可能,準備怎麼辦,亡命天涯一生嗎?」李老頭眉頭不自覺微微挑起,似是很好奇面前年輕人的回答
也是有些想看身前年輕人作何回答,李老頭不得不承認,身前年輕人的回答,也許會影響自己心中幾分想法
「敢問前輩,修鍊一定要氣府才行嗎?」止羨開口詢問道
「天地氣機,以身佔據,氣府之內,氣機永存,這幾句道理,你可能懂嗎?」李老頭語氣沒有任何波動的解釋說道
止羨點頭思索片刻說道「我只練刀,行不行?」
身前李老頭有些無奈的笑了「你小子,以為修鍊這麼簡單嗎?倒也是有哪些純粹武夫,或是修劍的劍客,既帶修字,便要氣機」
當下少年有些許抑鬱,想起那青衫仗劍江湖的劍客,心中猛然被一股熱血點燃般似的站起身
「前輩,真沒辦法嗎?」止羨開口說道
殊不知面前李老頭眯眼看著止羨此刻氣府,那金色符籙也是在他眼中熠熠生輝,可無奈那老道與自己訴說,不可告知止羨,只可能他日他自己發現
「那倒也是不是,修行一途,本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哪怕是如今氣府恢復,誰又能知你會遇何機遇,又能有何天賦」李老頭解釋說道
看著面前有些神叨叨的李老頭,止羨認真聽了一會之後,發現還是沒有說道自己想問的修鍊道路,眯眼看著面前李老頭
「臭小子,別著急啊,我也得一點一點跟你說」李老頭看著面前不耐煩的止羨,自己卻是不慌不忙
看著身前李老頭慢悠悠喝完杯中茶之後,緩緩說著
「修鍊一途,在於人身,體內氣府,體外竅穴,還有便是心境二字了,踏上修鍊一途,便會由心境決定自己是否能走得更遠,自然,若是好高騖遠,自然也是沒辦法成大道,有人修為頂峰,卻還是在飛升一刻之時,差這麼一絲機會無緣大道,也有人修為不高,卻可以以低境斬高境,這便是除氣機意外,另外一重要之事」李老頭此時面色不再悠閑,眸中閃過幾分詫異之色
殊不知此時止羨微微眯眼,腦中回憶一閃而過,自那一日七星龍淵在自己手中飛起之時,到如今此刻的自己
止羨不得不承認,青衫仗劍行,出劍斬不平,這句話對於止羨的影響,幾乎是無法估量
是啊,又有誰家孩童,不想一步踏入空中御劍而行,又有誰不想看一看江湖到底是什麼樣的
身前少年不言不語,此刻的反應更是讓李老頭有些詫異,顯然自己所述之事還沒說完,身前小子便有了些許明悟
緊接著止羨看著面前李老頭帶著笑容開口說道「前輩,到底啥是心境?」
差點被面前小子氣吐血的李老頭吼著說道「你不知道你在這一頓眯眼明悟什麼!」
尷尬的撓頭笑笑,止羨心中有數,自己似悟了些什麼,可確實是沒抓住,再想去悟的時候,就消失了
「所謂心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便是以看天下,小便是用心看自己,你可知道?」
不敢打斷面前老前輩說話,止羨趕忙點頭,思索著看著面前老者繼續解釋
「曾有一道士,天賦不知多高,僅僅年過不惑,其境界便可飛升入天門,可飛升途中,曾有一聲音自天上傳開,問這道士修道為何,那道士簡單幹脆的便說修道問長生,最後飛升之時,一身道氣破不開天門禁制,飛升失敗后跌境中五,如今便是銷聲匿跡了」
認真聽著面前老者講述的故事,止羨撓著頭,有些不理解為何修道問長生不可飛升
「前輩,為什麼要和我說這麼多啊?」止羨終究還是詢問出口說道
「我說,單純覺得有意思的話,你小子信嗎?」李老頭哈哈一笑,不再言語
少年有些疑惑,殊不知的是,一開始看中止羨體制與天賦,還有那神秘力量,這些東西,老道士看不見,雪老怪看不見,哪怕是歲數與自己相同的老郎中,也看不見
思索片刻,始終不得其意的時候,止羨抬頭微笑問道「前輩,您的心境是什麼?」
此話一出,腰束意中猛然間顫鳴不止,緊接著一道流光飛出意中,止羨轉頭不見人
可身前李老頭微微一笑,看著面前流光中人,「小子,別人心境,可別隨便問」
知曉冒犯了前輩的止羨趕忙行禮解釋
身前老者並不在意,開口詢問「行了小子,等會你也應該走了,去和樂邑告個別?」李老頭詢問說道
少年點頭,轉身離開,忽有一聲音似從九天之外傳來,目的便是身前止羨
「記住咯,小子,一劍破萬法,不破不出劍,對了,你小子用刀」
殊不知這一句話對庭院少年的影響,自是無可限量
大離元年,這一日的風雪城,有一劍自天上而來,有一人從地下而去,一人一劍御劍風雪城上空
無數俠士看著這裝神弄鬼的人,想著片刻之間此人便會被雪老怪打落,紛紛站定看熱鬧
接下來的一刻讓眾人瞠目結舌,只見那人御劍飛出風雪城上空,向天上而去,百年之間,哪怕是道教天師,如風雪城也需落地行走
今日,便有一人御劍天外,不曾被阻攔,俠士們以為風雪城規矩變了,紛紛御劍跟上
殊不知風雪城所有積雪頃刻間狂亂飛舞,聲音響徹整座風雪城「御劍過風雪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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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切切見識過神仙風流義氣,站在原地有些發愣的止羨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對嘛,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江湖
身後傳來追趕聲,「哥,你一晚上去哪了?」轉身望去,身後站立著瘦小黝黑的男孩
止羨笑了笑,「這個不打緊,樂邑,我...有事得和你說」
眼看著面前猶猶豫豫的止羨,樂邑撓頭一笑,漏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開口說道「哥,你是不是要去行走江湖了啊?」
被問的止羨明顯的一愣,看著面前樂邑,本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此刻便是一句也說不出
又有誰知道,來者來者,自己便是這世界的來者,僅僅有那麼一個熟絡的兄弟,若不是被迫,他還真有點想帶著樂邑走江湖
樂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哥,什麼時候走?」
止羨沉默片刻之後說道「等會就走」
猶豫著的男孩看著面前的止羨,緊接著說道「哥,跟我回家一趟吧,我還有東西得交給你才行」
看著身前黝黑男孩,止羨有些心酸,跟著他的腳步走回自己熟絡的巷子,熟絡的跟街邊茶攤的王德打了個招呼之後,緊接著二人走入家門
只見走入之後,樂邑便抓著柜子一直翻,看的止羨有些懵,不會這小子還有存錢,要拿出來給自己吧?
「你找什麼呢?」止羨開口說道
埋頭苦尋的樂邑此刻沒空搭理止羨,只聽到柜子里發出一陣聽不見被隔音的奇怪響聲
隨後過了一會之後,身前男孩便抱著一個藍色的包裹走了出來,手中抱著包裹,眼中流著淚水
「這是什麼啊?」止羨看著面前樂邑,語氣帶著些須溫柔的說道
樂邑一笑,將包裹交給身前止羨,腦中想起身前物件的回憶,眼中不禁流下了淚水
止羨翻開一看,包裹之內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卻是有一件衣服,一身黑袍整潔精細,像人用心一針一針縫出來的
依稀可見的便是袖子上還有著黃線刺繡,像是想用金線,卻買不起,不然會更加完美
難以相信平時一身素衣的樂邑,竟還有這樣的好東西,止羨嘴角揚起,露出微笑「哪來的?」
擦了擦眼中淚水,樂邑開口說道「哥,這是我娘原來給我做的,本來是想著留著給我長大之後穿,這幾日我一直在看你的身形,與這衣服一般無二,本是留給我過年之時的新衣服,早早便被她壓在箱底了」
「如此珍貴,送我幹什麼?」說著止羨便把衣服包起來,重新交給身前稚童
稚童一笑「哥,我娘說,若是自己出遠門,要整潔利索,我也沒有工錢給你買新衣服,而且我覺得衣服穿在你身上,正合適」
從未感受過如此感覺的止羨,此刻表情有些怔住了,從小到大,他便是一個人一個人,那種溫馨的場面他自然是不喜歡,可身前稚童此刻給止羨的感覺
像是一種,家人的感覺「臭小子,你都這麼說,非得讓我收下?」
見止羨是要收下的模樣,樂邑隱藏不住的漏出欣慰的笑容,笑容純真無邪,不像假的
此刻便覺得自己有些囊中羞澀了,止羨屬實是不知拿出什麼給身前稚童,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便是唐刀意中了,這確實無法交給樂邑
想了片刻之後,止羨露出笑容,不言而喻
被樂邑強行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之後,樂邑一笑「你看哥,我就說,你比那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帥多了」
一身黑袍此刻有些怔住的止羨,隨口便問了一句「小子,對我這麼好乾什麼?」
樂邑一笑「哥,你是好人,不是壞人,我看得出來」
「怎麼今日,不急著去打鐵了?」止羨微微一笑,看透身前稚童心中所想
稚童一笑「今日,便不去了」
二人一笑,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