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Chapter618 失去的雙腿
「陳世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是你的」
世界萬籟俱寂,只有風揚起的髮絲才能證明剛才的事情真切的發生過。
半晌,陳世堯擠出一個冷笑:「你在說什麼瘋話呢,為了阻止我竟然編出這麼可笑的謊話,你以為我會信嗎?」
早就知道他不會信,劉佳薇抽了抽鼻子,哀傷的說道:「我沒有騙你,不會拿這種一戳即破的謊言來騙你,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帶我去檢查,你之前不就在聯絡醫院準備給我做羊水穿刺嗎」
其實這些她都清楚,只是她從來不願提而已。
初初得知這個孩子存在時,她是有多茫然無措甚至是痛恨時已經記不清楚了,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在平靜以後,在確切的感覺到身體里屬於另一個生命的躍動時她一瞬間然起的母愛,既然決定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她就一定會保護好他,如果不是到了今天這個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也決計不會說出這個孩子的身份。
陳世堯的臉色已經比十二月最冷的時候還要冷,看他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劉佳薇一樣,可再仔細看去,又變成了一種藏在深處的憐憫。
白簡星震驚極了,最開始劉佳薇說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沉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相信過,可她再怎麼猜也沒有猜到這個孩子竟然會是陳世堯的。
他們兩人是何時——
「你在這說瘋話我就會信了嗎,我根本就沒有跟你做出過那種事,你想把這個野種賴在我身上?」他的語氣怒極了,像是在質問她,可又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你有」劉佳薇凄涼的搖了搖頭,眼裡的水光如春水映梨花般閃過,此時的她不同於以外帶有目的的裝可憐,而是真真切切地透出幾分悲涼來。
「你記不記得有一段時間我經常會去給你按摩腿,你有一次喝醉了.......」剩下的話再繼續說下去,可看陳世堯那神情顯然也是記起來了。
那天的事情,劉佳薇每一處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是她鬼迷了心竅,沈沉不愛她,而她又太渴求溫暖了,才會在陳世堯喝醉酒的情況下,在她明明可以逃離的情況下,仍舊選擇了順從。
他手下力道越來越大,恨不得把掌下的扶手捏碎一般,可表情卻趨於了平靜。
「所以你就這樣瞞了我這麼長時間?」
平靜的語氣想是冰川上的冰山一角,底下藏匿著洶湧的危險。
劉佳薇讀懂他的語氣后更是恐慌:「我怎麼敢告訴你,你一定會弄死這個孩子的,而且....而且,我們倆是什麼關係,你難道願意因為這個孩子讓我們之間有牽扯嗎?」
她自以為已經把他的心思猜的夠準確了,可殊不知這種欺瞞的行為在陳世堯眼裡無異於背叛。
陳世堯如她所願的放下了手裡的槍,可眼裡的火光卻聚集到了劉佳薇身上。
「所以你想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離開這裡?還是想用他來威脅我?」
劉佳薇看著這個男人,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可憐,他心中沒有愛,沒有美好的感情,有的只是無數的猜疑,所以就算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時,他也依舊分撥不出任何的愛憐給那個孩子。
他就只能這麼寂寥的活下去。
她心灰意冷地閉了閉眼,說道:「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讓這個孩子平安降生,其他別無所求。」
她心中害怕,害怕就算陳世堯知道了這個孩子,也不會顧及情面。
良久,她沒有等到陳世堯的回答,卻感覺到有一片陰影落在了她的頭頂上,還沒等她來得及睜開眼,就感覺到一雙帶有溫度的手扣在了她的臉上。
「我的孩子?」
他的目光帶著探究,掃過她的臉,在看清她眼底的神色時,他垂下了手。
「既然是我的孩子,那當然應該生下來,不然,你想找誰來養他?」
劉佳薇提在嗓子眼裡的氣一松,身子就癱軟了下來。
還好,陳世堯還沒有泯滅最後一絲人性。
可下一秒,陳世堯又再次抬起了槍,對準了地上的兩個人。
白簡星餘光一直在注視兩個人的,看到陳世堯有了動作,第一時間就張開雙臂擋在了宋朝安面前,這次,她可要護住他。
「陳世堯,你幹什麼?」劉佳薇一驚,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你為什麼還不肯收手?」
「宋朝安必須除,今日打傷了他,若他有生還的可能,必定會毫不留情地報復我,他不死,我將來後患無窮」陳世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是我活著重要還是他活著重要你應該清楚吧,你也總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親吧。」
劉佳薇的膝蓋還跪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涼意似乎通過骨頭鑽了進來,她的小腹隱隱墜痛,可她仍然強撐著,連她都沒有想到有一日她能有那麼強的意志。
「你要是繼續再走這條路。才是讓我的孩子徹底沒有了爸爸。」
她在他面前,似乎從來沒有過對等的地位,可是這一刻,她卻是對他吼了出來。
吼得連陳世堯都微微愣神片刻,隨即他就是大怒,這個劉佳薇,不過就是懷了自己的孩子,如今竟然敢這麼放肆了,他想伸手推開她,可到底顧念她肚子里的那個,便放緩了動作,試圖跟她交談道:「你一定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對不對,如果你為你的孩子著想,就不要阻止我,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難道真想死的那個人是我?而且宋朝安死了,白簡星以後在你面前再也不會這麼得意了。」
劉佳薇扯住他袖子的手鬆了送,陳世堯見狀,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微笑,就要伸扒開她的手指。
一根,兩根.....眼見劉佳薇的手快離開了他,白簡星的心涼了半截。
劉佳薇難不成到現在都搞不清楚狀況,任由陳世堯下去,她才是還了他也害了自己,有個罪犯父親親和幫凶母親難道對於孩子來說是件很光榮的事情嗎。
可劉佳薇卻在最後一刻又重新抓緊了陳世堯,並且這次抓的更加用力了。
「不,無論如何你今天都要停下。」
陳世堯嘴角的笑容消失,轉而不耐煩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你去自首。」
這下,劉佳薇在他眼裡真成了一個瘋女人。瞧瞧這個瘋女人在說什麼呢?竟然讓他去自首,吃錯藥了不成。
「起來」他狠了狠心,撩開了她的身子,對準了地上的宋朝安。
「陳世堯,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這句嘶吼讓陳世堯拿槍的手劇烈一顫。
不是一個人?
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句話。
瞅准這個機會,劉佳薇膝行到他面前,撫上了他的膝蓋。
「你說你是一個人所以沒有什麼可顧及的,可現在你的孩子還沒出生,你想讓他出生就沒有爸爸嗎,將來孩子問起我來,我要說他爸爸是一個殺人犯嗎?」
陳世堯慢慢地垂下了頭,眼含深意的看著她。
劉佳薇不敢鬆開他,更加抱緊了他。
「你背負的不再只有你一個人了,我和孩子你都要考慮啊」
拿槍的手低了下來,陳世堯摸了摸她冰冷的淚珠,輕輕地問道:「你的眼淚是真心的嗎?你喜歡的不是沈沉嗎?」
劉佳薇淚眼朦朧的咬著唇:「我跟他沒有可能,我懷著是你的孩子,我以後還能去哪啊」
哐當一聲,槍掉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隊人馬湧入到了天台上。
身穿黑衣作戰服的特警們持槍魚貫而入,緊接著是沈沉匆匆跑過來的身影。
「星星,你怎麼樣?」他第一時間就奔到她的面前,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朝安時,折起了眉頭。
「先別管我了,趕緊救人。」
沈沉點點頭,兩名特警匆匆跑過來,卻發現宋朝安一直抓著她的手,任憑他們怎麼努力也松不開。
白簡星忍住眼淚,悄悄覆到他耳邊說:「我已經安全了,不用擔心我」
昏迷中的男人大概是聽到這句話,撐起了一抹慘白的微笑,這才送來了手,那些人不敢再猶豫,把他抬到了擔架上。
白簡星從地上爬起來,看向了被按倒的陳世堯,他的輪椅也已經掀翻在另一邊,半張臉狠狠地摩擦在水泥地面上,他確是不聲不響的模樣,半斂著眼睫,渾身已經髒兮兮的,頭髮也亂了,忽然,他抬起眼看向了白簡星的方向。
白簡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到他的面前。
看著他還是笑眯眯的樣子,說:「你終究還是如願了。」
白簡星沒什麼想跟他說的,落下一句:「進去好好反省你自己吧,給你的後代積點德。」
忽然,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哎呀,快看看這邊的孕婦,這是怎麼了?」
男人的聲音本就渾厚,清晰的傳到了陳世堯的耳朵里。
他跟白簡星一齊轉過了臉。
「怎麼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聲音裡帶著一絲驚慌。
有人匆匆過來:「再抬一副擔架來,這邊有人好像要生了。」
白簡星心一顫,就見陳世堯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身子開始扭動起來。
「老實點」按住他的特警知道他是身上已經犯了事的人,對他也不客氣,對著他的腿窩就是一腳。
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厚實的地面傳來:「讓我去看看」
那是他的孩子,也許是最後一面了。
「想見?你想得美。」那人當他是瘸子,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可那邊劉佳薇又傳出什麼動靜,好像是也想見陳世堯一面,可是她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了,只來得及到他面前說了一句話。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的。」
兩張同樣慘白的臉互相對視著,擔架上有些許的血跡,陳世堯以前見過很多人在他面前流血,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的讓他心開始瓦解。
沈沉從背後走過來,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又細緻的裹好:「你受了驚嚇,還是下去休息吧。」
她擺擺手,笑道:「也不是第一次被綁架了,沒事」
陳世堯被提了起來,他的雙腳不能走路,也站不穩,只能鞋尖著地,半軟不軟的站著。
「你們讓他坐著吧,他都已經被你們抓到了,沒有必要再作踐他」
白簡星說的話還是能起到作用的,陳世堯重新扔回了輪椅上,他看著白簡星,臉上並沒有什麼感激之情。
「你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她的?」
她指的是劉佳薇。
陳世堯跟沒聽到一樣,眼神虛虛的盯在某一處。
又一陣涼風吹來,白簡星忍不住攏了攏手臂,沈沉在背後說道:「天台上的風太涼了,我們還是走吧。」
白簡星點了兩下頭,剛要跟著沈沉下去,就聽到陳世堯在背後說道:「為什麼我要這麼晚知道這個消息呢?」
白簡星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也許是他為之爭奪了許久的秘方其實根本不存在他想要的內容,也許是他日日與劉佳薇相對,卻根本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白簡星走往前走了兩步,他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她。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恨你嗎?」
白簡星回過了頭。
幾年前她初遇陳世堯的時候,便能感覺到他身上帶著一股讓人不喜的陰森氣,且還有對自己的敵意,於是她那個時候就打定主意要離他遠一些,雖然往後的接觸中,陳世堯表現的對自己禮遇有加的樣子,可她就是能感覺出不舒服,生理上的本能的排斥騙不了人,陳世堯從來不是個善茬。
可她卻不知道在沒有遇到陳世堯之前他經歷過什麼,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造成了他對自己這樣大的敵意。
她只知果,卻不曾見過因。
現在他卻要說出來了嗎。
「你知道我這雙腿是怎麼沒的嗎?」見她不說話,陳世堯先開了口。
天氣好像更陰了些,天台上四處散落的沙石也被風揚了起來,吹亘在兩人中間,像野獸般的四處撕咬,偶爾刮到她臉上的時候會磨蹭的疼,可她眼睛眨都沒有眨的盯著陳世堯,好像知道他要說出什麼驚天的秘密一樣。
「不知道」
明明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可陳世堯還是忍不住低笑了起來,最後演變成了大笑,他仰著脖子,像是要把所有的風都咽進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