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孤戰天下(五)

第515章 孤戰天下(五)

最後一位仇人身死,還是死於龍族仙訣蒼龍爪之下,母女倆自然是歡天喜地,龍薇攙扶著母親,二人一齊跪下,以示謝意。

張辰這時候卻是極不好受,他並非是兩手不沾血腥的文弱之輩,不論是做掌門還是坐神山弟子期間,都手刃過不少人命,但如這次,使出蒼龍爪,抓得這太清谷主江別離,開膛破肚,熱乎乎黏巴巴的自頭頂流了下來,血腥味兒立時散了開來,讓人慾嘔。

更有甚者,與這位太清谷主對拼修為,雖然獲勝但靈力依然是消耗頗大,尤其五臟六腑都受震蕩。

只是張辰畢竟是血氣方剛,被這血腥之氣一激,不禁狂性大發,右臂猛地一甩,踢開這無恥谷主的屍身,沖著眼前的正道群雄大喝一聲,道:「還有誰,敢上來一戰?」

太清谷眾弟子楞了片刻,梅若沖卻是連忙飛身過來,警惕地看了張辰一眼,隨後默默抱起師父屍身,回到隊伍之中。

靈山寺無住禪師何等眼力,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張辰的不適,雙掌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這位張施主雖然少年英雄,但眼下怕是修為不濟,虛弱之時!」

「不知哪位英雄願意,上前料理了他?」

話音剛落,希音觀靈山寺並無人出手,太清谷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天葉散人。

天葉散人如今已是太清谷第一高手,雖然新敗,但卻並未損傷,由他出手,為太清谷主復仇,是最好不過,但天葉散人哪裡肯占這個便宜,悶哼一聲,不理睬看向自己的眾人。

片刻之後,最右側一個中年男子大步上前,只見他相貌威嚴,面目白凈,只是神色間有些悲傷,衣衫上也是血跡斑斑,卻是陳州葉家家主葉秋風。

葉秋風看了看張辰,嘿嘿一笑,說道:「張辰,你這無恥淫邪,自甘下流,勾結魔教的品行!也不知是誰教出來的?」

「嘿嘿,果然是神山派上樑不正下樑歪,教出你這等好徒兒!」

葉秋風原本就對神山派厭惡已極,後來更是為勢所迫,不得不親自上神山下跪認錯,丟進顏面,自然是視為奇恥大辱,如今在這萬神殿前,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言語上更是毫不客氣,連神山派也辱罵上了。

這話一出,身後人群之中,尤其雲天陽為首的神山弟子,更是怒喝一聲,道:「姓葉的,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葉秋風絲毫不懼,正要開口再侮辱一番的時候,就只見眼前一道青色身影閃動,卻是張辰忍耐不住,飛身撲了過來。

張辰一臉怒色,雙目更是寒意森森,雙掌平平推出,掌風呼嘯,飛身向這滿嘴胡話的葉秋風,劈了過來。

葉秋風言語上雖然輕佻羞辱,心中卻是時刻警惕,尤其是如今見識過張辰的厲害,只見他不慌不忙,不知何時,左臂多了一面圓形黑色小盾牌,舉起一格!

張辰這怒焰滔天,奮力一掌,劈在葉秋風所祭出的小盾上,「噗」地悶聲響,葉秋風若無其事,這小盾也是紋絲不動,反倒是張辰倒飛出去。

立時間全場沸騰,張辰打敗太清谷天葉散人,就連太清谷主江別離,也被張辰開膛破肚,連勝兩場,可說是令魔教那邊氣焰高漲,如今這葉秋風一出,卻是穩佔上風,正道這邊自然是大聲喝起彩來。

「葉家主果然厲害!」

「大和尚說得對,這小子已經是強弩之末,不濟得很哪!」

「哈哈,葉家煉器術端的是獨步天下,這小小盾牌,居然能抵擋姓張的一掌,還反震得他受創!」

「慚愧慚愧!這是鄙家煉製的頂級靈寶,名曰干戚,這小小盾牌就是其中之一,不僅能抵擋任何高手奮力一擊,甚至能反震對方!」

不僅是正道這邊,為葉秋風喝彩,葉家族老,也笑眯眯地向正道群雄,介紹起自家的頂級靈寶來。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這干戚一名,正是依照上古時期,戰神刑天所持的神器命名,正道群雄這邊,親眼目睹,這小小盾牌居然能抵擋住張辰飽含怒火的奮力一擊,還能震得張辰倒飛出去,倒也並非全是在自吹自擂,自比上古戰神手持的神器了!

葉秋風原先還有些忐忑,這時候見張辰被震退,大喜之下,右臂一招,又是一桿大斧出現在手中,干為斧,戚為盾,正是凝聚葉家煉器之術精華的神器干戚。

葉家這次雖然受靈山寺抬舉,兩大世家合稱七大派,一道圍攻眾神之山,但由於蘇懷玉的刻意布置,葉家蘇家傷亡慘重,葉秋風正是想趁著張辰虛弱之極,掙回家族顏面,當著天下群雄面前,一舉打敗張辰,為家族正名。

眼下張辰果然是強弩之末,與太清谷兩大高手對陣之後,破不了手中神器,葉秋風大喜之下,高喝一聲,道:「姓張的小子,你作惡多端,殘害正道谷主,今日葉某就要替天行道!」

場面話一出,葉秋風手持盾牌,揮動大斧,飛身而起,向張辰逼了過去。

張辰憤然幾掌,都被這葉秋風舉起盾牌擋住,甚至反而被震得連連後退,葉秋風自然是不給張辰喘氣之機,揮動大斧往張辰要害處斬去,張辰若是照應不周,怕是就應了那位上古戰神刑天,被天帝砍去頭顱了。

魔教這邊眾人沉默不語,張辰雖然不是神教出身,但因著蘇懷玉的關係,眾人早當他也是神教弟子了,這時候眼見場中央的張辰,被逼無奈,使出水系身法,處處閃躲,兇險萬分,稍有差池就是身首異處,不禁又悲傷起來。

龍薇尤其小臉通紅,滿是擔憂,拉住母親的手臂,嬌聲說道:「娘,張家哥哥他,他……」

龍薇自上次台州太白樓初識張辰,就對他說不出的親近,一直是如小女孩一般,喚他張家哥哥,如今張辰又為她們娘兒倆手刃江別離,報得大仇,龍薇更是感激涕零。

白髮魔女龍薔與靈山寺本無禪師比斗,兩敗俱傷之下,本無禪師固然是昏迷不醒,龍薔也是無再戰之力,行動都需要女兒攙扶,否則早已親自上陣,換下張辰了。

龍薔如何不知道女兒的擔憂,忽然她別過頭,看了看身旁的血魔毛海峰,又看看石階上的蘇懷玉,低聲道:「你們怎麼看?」

毛海峰也是被正道群雄車輪戰下來,負傷無再戰之力,但他身為地府聖使,畢竟見識仍在,沉聲道:「張公子是有意示弱,嗯,像是在拖延,伺機恢復修為!」

這話一出,魔教眾人,八部部主,合歡七艷,十殿閻羅,紛紛眼睛一亮,又燃起了希望,不禁向場中央的張辰,多看了幾眼。

當此之時,那靈山寺無住禪師,也高聲喝道:「葉家主,這張辰,嗯,要快些料理了他!」

無住禪師原先也想說,張辰是伺機恢復修為,只是這樣一說,當著正道群雄的面,有損這葉秋風的顏面,因此才改了口。

葉秋風如何不知道這一點,無奈他手中盾牌再堅固,大斧卻是無用武之地,張辰自數掌不克之後,再也不與他硬拼,在場中央四處遊走,幾乎是足不沾地,在地面一點而過。

張辰雖然神色凝重,看上去像是全力與這葉秋風比斗,但不知不覺,嘴角勾起得意,這時候他不禁暗暗感嘆,五靈根確實是如師尊所說,乃是最好的靈根!

他與太清谷主比拼修為,一身功力只剩下五成左右,幸虧有這葉秋風上陣,否則若是靈山寺什麼禪師,或是希音觀牛鼻子,任何一派掌門上來,怕是都難以抵擋。

這葉秋風雖然修為不俗,但與這些真正的高手相差甚遠,不過是仗著手中干戚,一時逞凶罷了。

這時候張辰只分出一分靈力,運起水系身法,全場奔走,看著被葉秋風佔盡上風,追得四處亂竄,其中餘下數成功力,都用來化作木系靈力,逐漸恢復修為。

二人約莫拚鬥了一炷香的功夫,其實是張辰逃命了一炷香,這時候張辰不知不覺,退到了萬神殿石階下!

葉秋風良久無功,不禁暗暗焦躁起來,忽然嘿嘿一笑,道:「小子,殺不了你不要緊,先殺幾個魔教弟子,祭煉我這干戚!」

張辰忽然又聽到,身後魔教弟子的聲音,道:「張公子不必顧忌,以後殺了這廝為我等報仇就是!」

張辰這才醒悟過來,身後就是魔教眾弟子,這時候體內靈力已經恢復了八成,張辰心念一轉,眼前這葉秋風又是一斧迎頭劈下,勁風呼嘯,威勢攝人。

這時候張辰打定主意,雙足一沉,運起渾身功力,雙袖鼓起,靈力自雙掌噴涌而出,隨後奮起一掌劈向這葉秋風!

赤焰神掌,擋者披靡,葉秋風那原先以為勢在必得的一斧,立時就被這一記掌風帶偏了,葉秋風心中駭然,連忙舉起左手盾牌,往前一擋。

錚!

張辰這奮力一掌,正打在葉秋風這盾牌上,這次卻是金屬碰撞之聲,葉秋風被掌力所迫,倒退三步,暗嘆這姓張的小子了得!

張辰也是有些驚訝,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番也葉秋風手中盾牌,不過是兩尺見方的圓形小盾,造型古樸,上面還鏤刻著不知名的花樣紋飾,黑乎乎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所煉製,居然能擋下自己八成功力的奮力一掌而毫髮無損!

張辰暗嘆一聲,葉家煉器之術,果然是天下無雙,隨後眉頭微皺,計上心來,雙足在地面上一點,縱身而起,騰空飛天數丈之高,隨後凌空下落,雙掌齊出,自葉秋風頭頂劈下。

這一連串動作,也不過是在一息之間,正道群雄這邊微微一呆,魔教這邊,沉寂許久的血魔毛海峰卻是大聲道:「張公子,好身法!」

毛海峰是地府聖使,尤其是黃泉獨步的身法冠絕天下,能得他稱讚一聲好身法,卻是足以令人自傲的了。

葉秋風膽戰心驚,沒想到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原先被自己壓制的狼狽四竄的張辰,如今卻是換了個人也似,先前那一掌抵擋起來就是有些吃力,如今這一下凌空下擊一掌,更是神威凜凜,令人膽寒。

葉秋風無奈之下,只得再次舉起盾牌,迎頭擋去,又是一陣錚錚錚金屬碰撞之聲,張辰這一掌,再次被盾牌盡數擋下。

葉秋風喜出望外之際,忽然只感覺下盤雙腿微微一麻,卻是張辰憑藉絕頂身法,繞到他身後,使出兩道太清指。

柔和的指力,正中這葉秋風雙腿,「唔!」葉秋風悶哼一聲,小腿發麻,失去了知覺,雙膝一彎,跪了下去。

「葉秋風,讓你見識見識,我神山派的厲害!」

張辰一招得手,點倒這葉秋風,想起先前他羞辱師門之恥,怒意漸熾,不顧正道那邊呼喝連連,運起赤焰神掌來,呼呼兩掌,都打在這葉秋風的背心!

「哇!」

葉秋風再難舉盾抵擋,這兩掌結實地打在背心,慘叫一聲,鮮血直噴,在地上跪了幾跪,掙扎幾下,卻是難以站起。

張辰飛身過去,仰天大笑,罵道:「葉秋風,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就你這卑鄙小人,沒有戰神那一往無前,死戰不休的心氣,也配使這等上古神器?」

張辰又使出兩記太清指,點在葉秋風雙臂手腕,葉秋風手臂酸疼,幾乎斷裂,干戚也握不住了。

張辰劈手搶過那大斧,正要迎頭劈死這葉秋風,忽然聽得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張公子,手下留情!」

正道那邊雖然眼見張辰起了殺心,呼喝聲連連,但過來阻攔的,也是僅此一人。

這聲音張辰甚為熟悉,不禁停下大斧,側頭一看,只見這人右臂吊在身前,神色慘淡,目光悲涼,正是蘇家家主蘇蒼水。

於公於私,張辰對台州蘇家,尤其這位如長輩般的蘇家家主,都身懷好感,如今雖然被激發狂性,又對這侮辱師門的葉秋風,生出殺意,只是見了這位往日的故人,又念起情分來,這一斧,就沒能劈下去。

「這姓葉的畢竟是蘇阿姨的丈夫,葉家也與師門淵源極深,我若是殺了他,以後這筆血債,怕是要算在師門賬上!」

蘇蒼水快步過來,抱過身負重傷的妹夫,又回身交給過來的蘇家子弟,隨後也不回到人群中,反而回身看著張辰。

張辰任由蘇蒼水救人,也不出手,這時候沉聲說道:「蘇家主,你也要出手么?」

「你,你身負重傷,我張辰不願佔便宜!」

不論是太清谷倆人,還是葉家家主,張辰都無所顧忌,只是對這蘇蒼水,還是有些不好出手,只好以他右臂負傷,令他知難而退。

蘇蒼水目光一轉,怨恨的眼神看向張辰身後的魔教眾人,嘆道:「張辰,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但我親兄弟,還有多少族人,身死這群邪魔狗賊之手!」

「張辰,你讓開,我要殺了這姓毛的畜生,為我二弟報仇!」

七大派圍攻眾神之山,蘇家傷亡最終,尤其是血魔毛海峰對蘇家怨念極深,若不是族弟蘇震天捨身相護,這蘇蒼水只怕就不是手臂負傷了。

毛海峰見了這蘇蒼水,雙目也是噴出火來,咬牙罵道:「蘇蒼水,當年你設下詭計,殺害我義父,若不是把你們蘇家殺光,難祭我義父在天之靈!」

蘇蒼水聽了,更是身形一晃,想要上前殺了這血魔,不想張辰右臂一展,一道勁風迫開蘇蒼水。

張辰嘆了口氣,道:「蘇家主,你們的恩怨我也不想管,但是今日,誰也休要踏上萬神殿一步!」隨後張辰又袍袖輕抖,蘇蒼水高大的身軀,就被張辰所帶飛,落回正道人群之中。

忽然只聽得靈山寺那邊,不少僧人一齊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

那毛海峰聽了,包含怨念,冰冷的聲音響起,道:「何時了,哈哈,何時了?除非他們蘇家上下都死絕了,或是我姓毛海峰,含恨而死!」

經此一戰,張辰雖然殺心重了不少,但聽了這毛海峰這不死不休的話,也不禁搖頭嘆息起來。

過了片刻,張辰瞧見地面上那干戚,一斧一盾,無人收走,暗想:這干戚是頂級靈寶,以後說不定有些用處。當下張辰撿起這干戚,收入儲物戒指里,葉家上下見了,也是無可奈何。

不多時,一個高瘦老者縱身躍出人群,卻是仙霞宗長老石三成,只聽他高聲道:「張辰,你與我們仙霞宗曾有大恩,今日我也不想與你為敵!」

「只需你讓開,或是讓那姓萬的淫婦,交出解藥,救活我仙霞宗數十名弟子也成!」

這次仙霞宗隨正道圍攻魔教,傷亡較少,只有十餘名弟子,被九變靈狐萬美娘毒術所害死,至今仍有數十名弟子中毒昏迷。

萬美娘一見了這石三成就有氣,罵道:「姓石的,你們仙霞宗,也殺了不少我宗中姐妹,如今還厚顏無恥,敢來要解藥?」

萬美娘雖然是怒罵石三成,但她聲音嬌媚入骨,一番話雖然含恨,但卻是悅耳動聽,攝人心魄,更兼她想起合歡宗姐妹慘死,激動之極,嬌軀微顫,胸前更是一陣晃動,令人酥倒。

張辰又嘆了口氣,這其中誰是誰非,也難以分辨,當下高聲道:「石三成,如今我早已不是什麼張公子,張少俠,或是張掌門了!」

「你也不必顧忌往日之恩,若要解藥,只管向我出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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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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