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孤戰天下（六）

石三成聽完張辰這話，微微一愣，隨後仙霞宗隊伍之中，又出來三個高矮不一的修士，均是一色灰衣，想必是仙霞宗長老一級的人物。

這四人並排而立，幾乎是同時，看了張辰一眼，隨後不約而同，又是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眼前的這位青衣少年，也曾在仙霞山，兩儀宮前，力斗魔教妖女，救仙霞宗與危難之中，如今卻是時過境遷。

張辰卻強壓住心中的猶豫，喝道：「你們四個，一起上吧，張辰何懼？」

石三成等人無奈之下，只得一齊拔出長劍，又沉聲道：「張辰，我仙霞宗有一套兩儀劍陣，向你討教一二！」

話音剛落，四人再不多說，長劍一軒，四人分成兩組，左右各兩人，向張辰刺了過來。

仙霞宗號稱劍宗，憑藉聞名天下的劍法穩坐修真界大派之一，這石三成四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張辰見四口長劍，左右刺了過來，當下心念微動，右臂揮動，裁雲劍出現在手中，瞬息之間，使一招太乙分光，嗖嗖四劍刺出，已經與四人長劍各碰撞了一下。

石三成四人均是身形微微一晃，他們雖然是垂暮老者，修鍊了百年之久，但論起修為，依然是不如張辰遠甚。

「兩儀劍陣！」

忽然四人中那一位高老者，低喝一聲，隨後四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果然是四人劍招大變。

石三成長劍輕抖，使一招無常奪命，上中下連刺三劍，三道劍氣虛實不一，向張辰呼嘯而來，身旁的略胖的老者，卻是使一招如封似閉，劍光霍霍，並不向張辰進攻，而是封在二人胸前，作防禦姿態。

那高老者也是使一招花開並蒂，左右兩道劍氣，分別刺向張辰兩邊肩頭，身邊的矮老者也是揮劍護在高老者身前，不讓張辰有機可乘。

仙霞劍法與玄女劍法有不少相似之處，同一招劍法，卻是略有變化，張辰對玄女劍法可說是有所涉獵，仙霞劍法也是略知一二，知道這一招無常奪命的厲害，乃是精妙殺招。

張辰收起心中的輕視，單憑劍法上的造詣，這四名老者怕是遠勝自己，因此裁雲劍一橫，劍若游龍，在半空中點了幾下，化解這石三成的那招無常奪命。

只是片刻之間，高老者那招花開並蒂，劍氣也到了肩頭，張辰不假思索，在地面上一點，縱身而起，兩道劍氣貼著腳下呼嘯而過，堪稱是兇險至極。

張辰接下一招無常奪命，又飛上半空，避開那招花開並蒂，隨後持劍往那石三成頭頂飛去，正要揮劍刺出，卻發現那胖老者一招如封似閉，劍意未盡，護在二人身前。

張辰自思這一劍刺出，怕也是未必能討得了好，猶豫之下，石三成與高老者二人，一招劍法使完，第二招劍法又到了。

「你們四個老不死的，圍攻張公子一個，要不要臉？」魔教這邊，有些人見張辰以一敵四，稍稍吃了些虧，忍不住大罵，為張辰不平起來。

這石三成四人都是老臉一熱，平心而論，若是在平時，他們哪裡肯與一位十七八歲的後輩動手？更別說張辰還是與仙霞宗有大恩，只是張辰一身道行超凡入聖，他們四人為了替門下弟子討回解藥，也只好厚顏，憑著師門兩儀劍陣，與張辰鬥上一鬥了。

張辰略微感覺這兩儀劍陣有些門道，忽然哈哈大笑，道：「以一敵四，又有何難？」

張辰大笑未落，只見他身形微晃，憑空又化出三道分身，四個張辰可說是一致無二，分在四角，就連手中裁雲劍，也是一樣。

石三成四人，見識過張辰這三清神訣的神妙，也不驚慌，依然是分成兩組，兩人使殺招，兩人在一側防禦，與四個張辰鬥了起來。

「鐺鐺鐺！」

場中央四個青衣少年，與四個白髮灰衣老者，數息之間已經拼了十餘招，這時候張辰已經漸漸摸清了這兩儀劍陣的門路，兩人一組，一攻一防，縱然是張辰一道分身，擋下兩人精妙殺招，卻也破不了另外兩人的防禦。

更有甚者，當張辰奮起一劍，迫開石三成和那高老者長劍，再想要刺傷剩下防禦的兩人，這倆人卻又是劍招一變，原先防禦的招式，變成狠辣精妙的殺招，石三成二人，也是心領神會，在身前作防禦，有時甚至，石三成與胖老者那劍陣，都是使出防禦劍招，另一個劍陣進攻。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萬物負陰抱陽，中氣以為和，這兩儀劍陣正是仙霞宗一位絕世奇才，自道經中所悟出來的。

兩人成陣，一攻一防，一進一退，一左一右，甚至時而二人還會互相變換，可說是將道經中兩儀之意，盡數化在這陣法之中。

尤其這四人分兩組，各成一個小型的兩儀劍陣，倆小型兩儀劍陣，又組成一個大一些的兩儀劍陣。

這兩儀劍陣其中最講究二人之間的默契，四人是同門師兄弟，也是一百年前，仙霞宗遭逢大劫倖存的弟子，配合得可說是渾然天成，四人好似心意相通一般。

都不需要說話，四人只需交換一個眼神，就能瞬間變陣，攻守之勢互換，進退自如。

數十招一過，張辰越發覺得這兩儀劍陣的精妙之處，堪稱是讓人眼花繚亂，若有若無的領會到其中奧妙，但要說起破解，卻是毫無頭緒。

全場看得是鴉雀無聲，不論是正道還是魔教群雄，從前都有些輕視仙霞宗，尤其是前任宗主黃時雨，都覺得他過於龜縮，不合修真界宗師風采。

這時候不論是先前黃時雨親自出手，劍敗魔教聖使方和，還是如今這仙霞宗兩儀劍陣，都是讓人嘆為觀止，也是無奈之下，仙霞宗不為人知的壓箱底絕技，都抖了出來。

場中央又鬥了半炷香的功夫，仙霞宗四人兩儀劍陣的威力越發顯露出來，而張辰三道分身，也是越發搖搖欲墜，有些分身更是劍招獃滯，有些照應不周起來。

好多次，一道分身被石三成四人長劍刺中，引得場上有人驚叫連連，為張辰擔憂不已，而來才明白，那只是靈力所化出的分身，而並非是張辰本體。

只是分身首創，張辰本尊也是會有所牽連，其實以張辰三清神訣上的造詣，要分身如本尊一般，頤如臂使，兩道分身已是極限。

如今張辰強行化出三道分身，這時候纏鬥一長，心神照應不周，才會顯得捉襟見肘，分身接連被刺中，本尊也微感不適。

剎那之間，張辰又是照應不及，被石三成一劍削右邊肩頭，先前那幾下分身被刺中，都是魂飛魄散，立時就化作青煙消失在半空中，這次卻是正中張辰本尊，而不是分身。

「嘿嘿，仙霞宗了不起，兩儀劍陣，堪稱是一絕！」正道那邊，不少人眼見張辰右肩中劍，喝彩聲已經叫出聲來。

神山派這邊，眾人自始至終，都是神色凝重，張辰的兩個女徒兒，瓊瑩瓊英姐妹倆，這次也主動要求前來眾神之山，見識到血肉模糊，身首異處的多場生死相拼后，姐妹倆都是遮住眼睛，不敢看師父中劍后的下場。

不想與正道群雄預想的不同，張辰並未慘叫一聲，右肩血流如注，裁雲劍把握不住，而只是右肩衣衫被劃開，卻沒有傷及肌膚，隨後張辰見機不妙，身形微晃閃了開來。

原來張辰雖然破不了這四人的兩儀劍陣，但修為卻是高出太遠，更兼又身具土系靈力，五行靈力之中，土系靈力渾厚沉穩，防禦力十足，尤其張辰如今五行心法大成，土系靈力早已在體內循環，自動護體。

因此石三成雖然一劍削在張辰右肩，但也只能是劃破衣衫，傷不到張辰分毫。

魔教那邊，眼見張辰形勢不利，盡落下風，時而還不慎中劍，看得眾人是心驚肉跳，合歡宗諸女更是芳心大亂，龍薇又向母親嬌聲道：「娘，你快想法子，幫幫張家哥哥！」

龍薔如何不想幫張辰，只是重傷之下，行動艱難，唯有暗暗思索這兩儀劍陣的破綻，只是全無頭緒。

蘇懷玉靠在最上方的石階上，妙目流盼，痴痴看著場中央四個青色身影，不禁嘴角含笑，心花怒放，心裡想道：張郎今日捨身為我，他若是有什麼不測，我自然也是隨他而去，上天堂也好，下地獄也罷，都是一樣。

劍聖方和被黃夫人抱走不知所蹤，二人終成眷屬，蘇懷玉心中其他牽挂，如今縱然是大敵當前，正道群雄氣勢洶洶，蘇懷玉也是渾不放在眼裡，只顧看著場上的張辰。

忽然那血魔毛海峰高聲道：「張公子，那葉家的干戚呢？這仙霞宗一干雜碎，是破不了盾牌的！」

毛海峰想了半晌，才想起這干戚的厲害，連忙出言提醒，只是他重傷之下，中氣不足，聲音難以及遠，場中央張辰又是全神貫注，操縱分身拚鬥，一時間，居然沒有聽到。

龍薇卻是歡喜地咯咯嬌笑，干戚的厲害，她先前是見識過的，不由得高聲道：「張家哥哥，快用那葉家的干戚！」

魔教這邊也是彷彿想起了這件救命神器，眾人更是齊身高喊，道：「張公子，快用那干戚抵擋！」

只見這時候，那石三成與高老者，又是一左一右，長劍刺到張辰胸前，只見張辰似乎是聽見了，左手多了一個黑乎乎的圓形小盾，正是那干戚之一。

「鏗！」

兩口長劍削在盾牌上，鏗鏗兩聲，火花四濺，盾牌卻是紋絲不動，連一絲划痕也沒有。

這石三成二人微微一愣，近距離的感受這干戚的厲害，二人不由得暗自氣餒，原本傷到張辰就不易，如今他又有這聖盾在手，要取勝更是難於上天了。

這盾牌之堅，張辰八成修為奮力一掌，也是傷不了分毫，更何況這石三成四人，有了這盾牌在手，立時間張辰壓力大減，不論石三成四人如何變陣，只待長劍刺來，張辰只是盾牌一護，就能轉危為安，立於不敗之地。

當下張辰收起分身，只憑這盾牌護身，壓力大減，一心思索如何破解這兩儀劍陣來，只是這兩儀劍陣屬實奧妙無窮，攻守進退變換自如，劍意更是猶如太極兩儀，無窮無盡一般。

忽然背後又傳來龍薇嬌嫩稚氣的聲音，道：「張家哥哥，我娘說，要你不要和他拼劍法，不要舍長用短！」

張辰一聽這話，猶如醍醐灌頂，暗罵自己粗心，想憑劍法破他的劍陣，簡直是蚍蜉撼樹，妄自尊大了。

這兩儀劍陣是仙霞宗前輩高人所創，也是費盡數十年的心血，又經過歷代祖師改進，可說是一門不敗的劍陣，張辰想憑藉一人之力，在短短几個時辰，破解旁人一生心血所創，堪稱是小看這些前輩高人，不自量力了。

其實何止是張辰，就連魔教這邊，白髮魔女龍薔，血魔毛海峰，火神陽焚如，均是見識極高之輩，一時間見識了這等高明劍陣，也是起了一較長短，破陣之心，因而才一時迷了心志。

龍薔也是當世高手之一，生平見識閱歷，都遠在張辰之上，也是率先反應過來，提醒張辰不要舍長用短，想憑半吊子劍法，去破解這兩儀劍陣。

這時候正道那邊，尤其是仙霞宗及其附屬門派世家，無不大罵道：「魔教妖邪，不講規矩，屢次出言指點！」

魔教這邊也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譏，罵道：「你們四個老不死的，合力圍攻張少俠，難道就講規矩了？」

場中央的張辰，卻是充耳不聞，得了龍薔指點，他立時就茅塞頓開，換了一個思路去想破陣之法。

「所謂道雖無極而人有極，這兩儀劍陣是仙霞宗前輩高手所創，必然是經過千錘百鍊，流轉至今，是可說是無敵的劍陣！」

「然而這世上，再厲害無敵的劍陣，也需要修士來使，我也不去想如何破陣，只需想如何打到其中一人，這陣法自然就不破自破了！」

張辰手持盾牌，擋下這四人進攻，他又是機變之人，心思稍轉之下，立時就想出了應對之法。

當下張辰目光在四人身上轉動，立時就察覺其中那矮胖的老者最弱，數息之後，待劍陣一邊，那胖老者一劍刺來，張辰低喝一聲，道：「來得好！」

隨後張辰裁雲劍一橫，只聽得鐺啷一聲，這胖老者手中長劍，已經被裁雲劍削斷，這老者又是愣在當場，張辰又以劍代指，使出太清指的仙訣，一道無形氣流，往這胖老者右臂點去。

正當此時，石三成原是護在胖老者身前，只是這太清指力若有如無，劍光沒能封住，胖老者悶哼一聲，右臂中了一指，不自覺地垂了下去，再難抬起。

張辰大喜之下，又感覺左肩劍光削到，不假思索，舉起盾牌一格，擋下這一下。

「好！」

魔教這邊眾人齊聲喝起彩來，尤其龍薇嬌嫩的聲音，最為明顯，仙霞宗四人合使兩儀劍陣，其中那胖老者右臂被太清指點中，酸麻之下，失去了知覺，再難使劍。

如此一來，其中一人難以再戰，兩儀劍陣也不破自破了。

張辰雖然破陣，但卻是滿頭大汗，暗嘆這兩儀劍陣神妙萬方，若不是得了葉家干戚之助，想要破陣怕也沒這麼容易。

張辰念著仙霞宗往日的情分，尤其石三成還曾經，在玉清殿正道公審的時候，為自己辯護，因此破了劍陣，也不進逼，看了看左手這圓形小盾，隨後收入戒指中，鬆了口氣。

石三成三人，早已搶上，查看師弟右臂，感覺並未傷殘之症，都不約而同，感激地看了張辰一眼，隨後扶著師弟，回到仙霞宗隊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