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孤戰天下(七)

第517章 孤戰天下(七)

張辰連敗太清谷兩大高手,又重創葉家家主葉秋風,還破了仙霞宗兩儀劍陣,正道群雄這邊不少人暗暗焦急起來,原先以為經過五天五夜的奮戰,勝利就在眼前,如今卻是又有些棘手起來。

蘇蒼水一瞧見對面的魔教眾人,就恨得咬牙,高聲道:「本空禪師,神機真人,黃宗主,你們都是我們正道泰山北斗!這次我們七大派圍攻魔教,也是以你們為尊!」

「眼下可說是為山九仞,就差你們任誰一人出手,打倒這小子就是了!」

正道眾人,親眼目睹張辰的厲害,不由得看向場中央,負手而立的青衣少年,又多了幾分敬畏,猶豫了半天也無人再出戰,任由張辰喝戰了兩聲,也無人應答。

蘇蒼水這話一出,立時間就有不少人附和,這次七大派圍攻魔教,神山派人才凋零,並無頂尖高手,太清谷慘敗,兩大世家兩位家主更是難以出陣,也只剩下這三位超凡入聖的宗師掌門,寄希望於他們打敗張辰了。

黃時雨卻是自嘲一笑,道:「老夫有負諸位抬愛了!」

「老夫在山莊閑居多年,仙霞劍法早已丟荒多年,嘿嘿,不堪眾望了!」

眾人聽得心中一陣嘀咕,這老烏龜又在打退堂鼓,不論如何就是龜縮不肯出手,先前一陣,若不是眾人膽大,言語上辱及仙霞宗,怕是這老烏龜都未必肯出手劍敗叛徒方和了。

黃時雨出手的希望落空,眾人也不抱希望,只好目光都落在靈山寺希音觀身上。

只聽得那神機真人,蒼老的聲音響起,哈哈大笑,道:「無量天尊,其實數天之前,老道就曾和張辰比試過一場!」

「張辰雖然奈何不了老道,只是,老道也勝不了張辰,如今再出手,也只是落下以大欺小,佔了車輪戰後的便宜罷了!」

「白卿相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罵老道為老不尊,為難後輩了!」

正道群雄聽得,又是驚訝,又是失望,驚得是想不到張辰這不及弱冠的少年,居然能和神機真人斗得旗鼓相當,失望的是,連神機真人也不肯靦腆出手。

連續兩大高手,不肯出戰,立時就有些說出喪氣話,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大伙兒,還在這裡做什麼?丟人現眼,讓這些魔教妖邪,看笑話么?」

只聽得那神機真人的聲音又響起,道:「呵呵,靈山寺是我天道盟正道大派魁首,無住禪師更是這次發號施令之人!」

「小小張辰,又哪裡能放在千年古剎,靈山寺眼中?」

張辰雖然負手立在場中央,暗自運功調息,但對場外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落在耳中。

這時候張辰不禁有些好笑,要說這仙霞宗梅子黃時雨,是老烏龜,因著上次正邪大戰血的教訓,龜縮保存實力,不肯出戰,那這龍侯山神機真人,就是老狐狸了,看著講究宗師氣度,不肯以大欺小,其實是笑看盟主勢力靈山寺如何收場。

張辰畢竟是做過神山掌門的,與這修真界大勢力都打過交道,對他們的心機可說是能窺測一二,這次七大派圍攻魔教,看似集結了天下正道,各路高手,其實是各懷鬼胎,同床異夢,否則魔教這邊,又哪裡能支撐五天五夜,單憑自己一人之力,又哪裡能傲視天下群雄,無人敢出戰的地步?

最終眾人的期許,還是落在了靈山寺的身上,為首兩個白眉老僧,披著大紅袈裟,彰顯著與諸僧有別,本無禪師至今昏迷不醒,這兩人自然是另外兩大神僧了。

靈山寺也是被神機真人擠兌得無法,身為這次的盟主,又是近百年來修真界的大派魁首,唯有擔起眾望了。

無住禪師盤算半晌,最後緩步出列,只見他一身大紅袈裟,滿面紅光,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道高僧,令人生出膜拜之意。

無住禪師是天下三大神僧之一,也是靈山寺監寺,近些年來代理靈山寺事務,在修真界反而名頭更勝過師兄本空禪師及師弟本無禪師了,他這一出戰,立時間隨著靈山寺諸僧喝彩,各大派也紛紛拍手叫好起來。

無住禪師緩步到場中央,與張辰相對而立,打量了一番,又道:「阿彌陀佛!張施主,咱們又見面了!」

張辰懶得多說,裁雲劍一橫,冷聲道:「少廢話,老禿驢,出手吧!」

不想無住禪師輕輕一笑,又道:「張施主,老衲有一番話,還請公子三思!」

「老衲雖然不才,但也虛活數百年,當年曾青眼目睹,令祖師白大俠之風采,今日一見張公子,更是暗自以為,張公子有祖師之風!」

張辰有些不耐煩,更不願提起師父師祖,冷聲道:「老禿驢,你想說什麼?」

張辰接連兩次,辱罵這位佛門高僧,無住禪師也絲毫不見惱,又道:「張施主,正如鄙師弟當初所說,天下少年英雄,無出張公子其右者!」

全場眾人,滿以為會見識到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較量,誰想二人又逞起口舌之利來,魔教這邊,有人哈哈大笑,道:「老禿驢,這你就錯了,張公子義薄雲天,英才蓋世,豈止是少年英雄無出其右?」

「應該是天下英雄,無出其右才對!」

無住禪師不理會魔教眾人的挑刺,繼續說道:「像張施主這樣的少年英俠,原本應該是修真界之福,今後更是會直追令祖師白大俠,俠義之名滿天下!」

「只是今日,張施主卻受人蒙蔽,一意孤行,相助這作惡多端的魔教,莫說是令祖師白大俠,就是赤焰真人復生,怕也是不願見到張施主今日之作為!」

張辰心中一動,才明白又是一個,想倚老賣老,來訓斥自己的,眉頭一緊,喝道:「這個嘛,用不著老禿驢你來費心!」

不想無住禪師又繼續說道:「張施主,所謂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你若是眼下有悔改之意,棄暗投明,老衲擔保,正道絕無人敢為難你,說你是正道敗類,敗壞祖師聲譽!」

張辰越發不耐煩起來,忽然目光一轉,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笑道:「老禿驢,你自家弟子都教導無方,還枉費唇舌,妄想來說教與我?」

「這位圓悔和尚,若是張辰所記不差,應該曾經也是魔教聖使吧?」

隨著張辰一指,眾人目光也瞧了過去,才發現這人是本空禪師關門弟子圓悔和尚,當年這和尚敗壞靈山寺清規,最後拜入魔教,早已在修真界傳開。

這無住禪師冠冕堂皇,多次在暗裡與師門為難,心機之深,不在任何人之下,和那希音觀神機真人一樣,全無半點佛道方外之人應有的心性,張辰一向厭惡,不屑一顧,這時候任他如何說教,只會更加令張辰心煩不齒。

無住禪師也不理會,正邪兩家的指指點點,高聲道:「張施主,你說得不錯,這位圓悔師侄,也曾經為心魔所惑,誤入歧途!」

「只是幸而他迷途知返,這次圍攻魔教,他更是出言獻策,立下不少功勞!」

「張施主,若是你也能回頭是岸,以後傳之後世,也是修真界一段佳話!」

這圓悔和尚也連忙高聲道:「阿彌陀佛,師叔說得是!小僧自知罪孽深重,回寺請罪,幸得師父師叔點化,至於這次圍攻魔教,不過是小小獻策,談不上什麼功勞!」

張辰越發詫異了,這圓悔和尚,如今謙遜恭敬,儼然就是一位佛門高僧,與當初那酆都客棧所見,那色中餓鬼的模樣,判若兩人。

魔教這邊,見了這圓悔和尚更是咬牙切齒,若不是他泄露魔教機密,眾神之山重重機關陣法,七顛十三險,哪裡有那麼容易被攻破?

那無住禪師又接連勸了幾句,張辰不勝心煩,裁雲劍輕抖,喝道:「老禿驢,少來放狗屁,看劍!」

張辰有意出手,打斷這老和尚的說教,只是也懶得偷襲佔先手,這一劍中正平和,力度速度也是平平,向無住禪師胸前刺了過去。

不想無住禪師搖搖頭,嘆道:「阿彌陀佛,張施主執迷不悟,老衲只好用強了!」

張辰冷笑一聲,道:「嘿嘿,當初靈礦山下,老禿驢也是一般的說詞!」

張辰雖然冷笑連連,但是劍招卻是不慢,話音未落,就已刺到無住禪師胸口,不想忽然眼前紅影閃動,原先面前的白眉老僧,居然憑空消失了。

片刻之後,張辰忽然感覺有異,身後一股大力湧來,張辰都來不及揮劍相護,左手一抄,那盾牌已經出現在手中,只聽得嘭得一聲,左掌微微酸麻,隨後紅影閃動,無住禪師在身後飄然落下。

「張公子!這老禿驢使得是慈航普渡,不可大意!」魔教那邊,又聽得血魔毛海峰,高聲提醒,聲音乖戾,只是卻透露著關切。

普渡慈航和黃泉獨步,正是聞名修真界的兩大身法,血魔毛海峰先前正是連戰六位高手之後,敗於這無住禪師之手,自然是識得厲害。

「張公子,這老和尚精於靈山寺各種絕學,要小心了!」白髮魔女龍薔,也隨後又出聲提醒。

張辰曾經與這無住禪師,交手過一次,那是在數月前,師門遠征萬劍宗,後來靈山寺無住禪師前來阻攔,動起手來,無住禪師只憑一手袈裟伏魔功,就與張辰鬥了個旗鼓相當。

這時候張辰哪裡敢大意,單單是這無住禪師神出鬼沒,出現在身後,就可知身法之高,剛才拍在這干戚盾牌上的一掌,金色佛光閃動,依稀就是波若金剛掌。

想到這裡,張辰收起裁雲劍,雙掌微抬,再次作了個請的姿勢,無住禪師也沒再多說,僧袍輕抖,露出一雙乾瘦的肉掌,隨後他渾身更是周身光芒隱隱,金色佛光燦燦,而後雄渾剛猛的靈力,鋪天蓋地,向張辰壓了過來。

張辰這時候,也是運起一道陰陽掌,「轟!」兩方硬拼了一掌,各自都是倒退三步,張辰的陰陽掌,與雲天陽自創有所不同,乃是剛柔並濟,金水並存,既不是陽剛威猛,也不是陰柔綿長。

這靈山寺的波若金剛掌,卻是走的兇狠剛猛的路子,無住禪師一身修為,更是早臻化境,絲毫不在張辰之下,這一掌對了下來,雙方倒是難分高下。

這無住禪師一掌未克,招數一變,又是在地上縱身躍起,凌上半空,眾人只感覺眼前一花,紅影閃動,隨後又是兩道沛然柔和的指力,向地面上張辰射了過來。

「迦葉指!」

張辰心中一嘆,隨後不假思索,也是輕輕一笑,右掌一拈,一道柔和充沛的靈力,如線如絲,綿長不絕,自半空中迎了上去。

呲!

尖銳的聲音,二人又拼了一記指力,這迦葉指最講究悟性,因此張辰憑藉天道神功,模仿的諸多別派絕學里,就數這迦葉指造詣最深,甚至與這位靈山寺高僧,又拼了個各有千秋。

指力拚過,那無住禪師凌空下擊,乾瘦的雙掌,五指成勾,向張辰撲了過來。

剎那之間,張辰只感覺眼前一花,面門更是一道勁風襲到,隨後只見已經是一爪抓到,五指成利爪,稍有差距就要被抓得皮開肉腚。

張辰不慌不忙,身形微偏,五指併攏,如掌刀一般,削向這無住禪師手腕,誰想無住禪師又憑空變招,一爪反抓在張辰手背。火辣辣地刺痛,張辰「嘶」得一聲,卻只見那一爪又向左邊胸口抓來。

張辰一招失利,臨機之時,也不顧這往胸口的一爪,右手尾指一縮,中食二指翹起,如蘭花之狀,又輕又巧,手勢美妙至極,點向這無住禪師胸口。

張辰也是無奈之舉,只得行了這兩敗俱傷的法子,仗著有土系靈力護體,強行憑肉身接下這一爪,只要這素問靈樞手點中,無住禪師倒地,這一場也可說得上是險勝了。

無住禪師博學淵源,見識極高,自然是識得這杏林谷近身絕學,身形一晃之後,又憑藉普渡慈航的身法,閃了開去,飄然落在地上。

短短十餘息的功夫,二人交換了數招,這無住禪師就使出了數門絕學,不論是慈航普渡的身法,還是金剛波若掌,迦葉指,以及最後的伏魔爪,都是靈山寺不傳之秘。

無住禪師天縱奇才,靈山寺上萬弟子,窮盡一生,能精於一門絕學,就已經足夠在修真界揚名了,他卻能精於數十門絕學,不論是拳掌指力,還是威猛陰柔,都如數家珍。

只是這數門絕學使了出來,也不過是小勝一招,沒能奈何得了這張辰,無住禪師不禁再次打量了張辰一番。

這邊張辰斜眼望著那三道血痕,不時還有痛楚傳來,料想也不至於有毒,也是心頭感嘆不已,往常與人對敵,都是自己憑藉天道神功,使出各門各派,各路絕學,打得旁人眼花繚亂,難以應對。

唯有今日,卻是第一次,被這靈山寺神僧,各路絕學打得難以為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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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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