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曲終人散
唐菀兒自那日玉清殿大婚,傷心揮淚離去之後,便一直在四處各地行醫,她性子素來不愛與人爭執,既不會像蘇懷玉這般,大鬧華堂,要死要活,也不會向韓可珍這般冷言冷語,喊打喊殺。
只是想著從此再也不見他了,只把滿腔心思,付諸於杏林醫道之中,只是她縱然是走遍天南海北,心頭卻是渾不能忘卻,那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美少年身影,在心頭卻是越發清晰起來,閑暇駐足之時,更是越發思念。
這一日她忽然聽聞這眾神之山,爆發正邪大戰的消息,她秉性純真良善,向來不拘泥於正邪之分,便想著過來調停一番,上山之時,發現橫屍累累,這個念頭便越發堅定起來。
這時候她正在查看本無禪師傷勢,卻是聽到萬美娘高聲叫出,張辰的消息,尤其是萬美娘有意說謊,說什麼辰哥哥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生死難料。
「辰哥哥!」
唐菀兒嬌軀顫抖,「啊」得一聲,隨後撇下圍在四周的正道群雄,就要快步過去魔教那邊。
誰想正道這邊面面相覷,這位醫仙似乎是不拘泥正邪之分,只是眼見張辰被神山掌門一掌劈中,若是這位醫仙救治過來,豈不是今日又要功敗垂成?
因此圍在唐菀兒四周的正道眾人,一時間雖然沒有開口阻攔,只是卻也沒有讓開道路。
唐菀兒只是秉性純良,不與人爭執,倒並不是無知少女,否則如何能在醫道上有如此大的成就?她瞧著這些人的神色,就已看出了七八分緣由。
「這位大師經脈受損,傷及筋骨,若是沒有合歡宗那邊一味九轉再造膏,以後就算是救治過來,怕是一身修為也要廢了!」
「諸位大師,你們誰去合歡宗討要一副來?」
唐菀兒妙目流轉,也不出聲喝退,只是輕飄飄說了一句,就令靈山寺諸僧進退兩難,他們與魔教勢同水火,又哪裡能去向什麼合歡宗討要膏藥?
本空禪師沉聲喝道:「都退下!」
這位神僧何等威望,立時間圍著的正道各派各世家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唐菀兒一想到張辰生死難料,淚珠兒幾乎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纖足在雪地上輕輕一點,已經縱身飛出數丈,大雪紛飛,朔風正急,一道杏黃色的倩影,隨著雪花幾個起落,已經來到跟前。
「辰哥哥!」
唐菀兒急呼一聲,卻發現張辰護著蘇懷玉,倒在雪地上動也不動,韓可珍手持長劍,在一旁神色複雜,也不言語。
「韓姐姐,蘇姐姐,辰哥哥怎麼了?」
唐菀兒不待二女回答,早已撲上前來,想要查看張辰傷勢如何。
張辰卻是迷糊之中,突然聽見唐菀兒嬌嫩動聽的聲音,一時間喜出望外,回過臉來,只見一個嬌小玲瓏的黃衣少女,靠了過來。
張辰一時間忘卻了疼痛,手掌一揮,打掉唐菀兒戴著的竹篾斗笠,露出一張明艷動人的臉來,雪膚花貌,清純可人,雙眸中儘是關切,也是痴痴看著自己。
「菀兒,你終於……」張辰大喜之下,卻忘記了傷疼,一口氣接不上來,只感覺胸口一緊,便沒說出來。
「辰哥哥!」
「張郎!」
二女均是急呼一聲,貼了過來,立在一旁良久的韓可珍,也是臉色微變,妙目閃爍,只是卻沒有過來瞧瞧。
「菀兒妹子,卿卿我我的話,以後再說,快瞧瞧這臭小子傷勢如何?」蘇懷玉連忙向唐菀兒說道,忽然又別過頭,看了看一旁的韓可珍,陰陽怪氣地說道:「看會不會死!」
唐菀兒早已翻過張辰手掌,想瞧瞧他脈象內息如何,關切之際,仍不忘嬌嗔一句,道:「誰和他卿卿我我了?」
一旁韓可珍原本就氣不過這蘇懷玉,這時候哪裡受得了她排揎,秀眉微蹙,斷玉劍就要削了過來。
不想蘇懷玉也不閃躲,反而幽幽說道:「韓掌門好劍法!難怪有些人,敵得過天下英雄,卻也敵不過,你這傷心斷腸劍!」
韓可珍聽了微微一愣,這一劍又沒刺下去,狠狠瞪了蘇懷玉一眼,目光轉過,想看看張辰傷勢如何,不再理會這妖女了。
「菀兒!我沒事的,你終於肯見我了!」
張辰這時候精神大振,一改原先垂頭喪氣,丟魂失魄的神色,手腕上被纖細溫軟的手指搭上,忽然心中歡喜,忍不住去點一點唐菀兒小手掌心。
「咯咯!辰哥哥,別胡鬧,讓我看看!」
唐菀兒最是怕癢,被張辰這一鬧,嬌笑不已,口中嗔了一句,過來片刻,才嫣然一笑,道:「辰哥哥,你是靈力消耗過巨,內息不調,嗯,修養一陣就好了!」
韓可珍立時俏臉如罩寒霜,冷聲道:「哼,自甘墮落,相助魔教,為了妖女孤戰天下,能不,靈力消耗過巨,內息不調么?」說罷收了斷玉劍,再不看張辰三人一眼,轉身回到正道那邊。
這時候,那龍薇也在唐菀兒身邊跪下,低聲道:「這位醫仙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唐菀兒轉頭看去,才發現石階上魔教眾人東倒西歪,臉色難看,似乎是人人都有傷在身,這些魔教眾人也當真硬氣,寧肯強忍痛苦,也不肯向近在眼前的醫仙求救。
唐菀兒輕輕扶起龍薇,輕聲道:「小姑娘,等我一下!」
隨後唐菀兒緩步走向場中央,看著正道群雄,高聲道:「眾位前輩大俠,小女子雖然人微言輕,只是卻想求你們,就此下山離去,不要再妄動干戈了!」
「再打下去,你們怕是要多死傷不知多少人命,縱然是門派有別,正邪各異,只是都是爹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任誰若是死了,你們的親人,師父,朋友,難道不會傷心難過么?」
唐菀兒一席話剛落,就只聽那希音觀神機真人高聲應答,道:「唐醫仙說笑了,你與我們希音觀有大恩,當年我師父的性命,就是令師董醫仙所救!」
「小醫仙但凡有何差遣,貧道哪裡敢不遵從?哪裡需要小醫仙懇請?」
「希音觀弟子聽令,咱們謹遵醫仙之命,就此下山,再不與魔教為難!」
一時間,呼應聲高漲,希音觀及其附屬門派世家正道眾人,紛紛轉身下山離去,神機真人又回過頭,沉聲道:「小醫仙,令師哪裡,代我問候一聲!」
唐菀兒含笑答應,那邊仙霞宗眾人,宗主鍾見猶豫難決,向師父黃時雨看了過去,黃時雨也不回答,只點了點頭。
「小醫仙,你救過在下性命,今日一戰,原本仙霞宗奈何不了張辰,就該下山離去的!」
鍾見得了師父首肯,又高聲說了句場面話,以免日後,有人用正邪大義來非議仙霞宗,隨後仙霞宗及大荒東部數千人,也是紛紛下山離去了。
過了片刻,神山派也是說了幾句,眾人紛紛下山,石階下張辰聽了神山派就此離去,心中觸動,不由得向對面看了過去,不少人紛紛回頭,似乎是挂念自己安危,只是韓可珍卻是,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三派離去,只剩下靈山寺太清谷及兩大世家,本空禪師又沉聲道:「阿彌陀佛,張施主,莫要忘記,以後約束這些魔頭的行徑!」
只是張辰沒看到,韓可珍回頭看自己,心中一急,居然暈了過去,這時候太清谷及兩大世家,都是含恨看了魔教這邊一眼,有些不願地,悻悻下山離去了。
只剩下靈山寺一家,唐菀兒見一場生死大戰,得以開解,又高聲道:「諸位大師,你們也下山去吧!」
「本空禪師,煩請你通告各派,若是有醫治不了的傷患,都在山下小鎮暫住,我自會前來一一診治!」
本空禪師又宣了一聲佛號,嘆道:「有小醫仙在,真是蒼生之福!」隨後率領靈山寺諸僧,也快步下山去了。
一時間正道群雄紛紛下山離去,一場曠世之戰,總算落下帷幕,那邊魔教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蘇懷玉又高聲道:「菀兒妹子,這臭小子又暈過去了!」
唐菀兒見眾人離去,也快步轉身,回到石階下,看了張辰一眼,輕聲道:「辰哥哥沒事的,休息一陣自然就好了!」
當此之時,忽然一個魔教弟子,過來稟告:「啟稟神女,方聖使被仙霞宗黃夫人,帶到了後山懸崖邊!」
蘇懷玉並不驚慌,強撐著站起,她小腿有傷,靠著靈力支撐,也是一瘸一拐,唐菀兒連忙扶了過去,隨後也有人跟隨其後,眾人來到那後山懸崖,魔教這邊血魔方海峰及火神陽焚如,指揮弟子收拾殘局。
唐菀兒扶著蘇懷玉來到後山懸崖,只見那壓扁,一個藍衣美婦,抱著一個青袍漢子,正在竊竊私語,二人雖然身上血污陣陣,只是臉上卻都欣喜含笑。
「大師哥!當年就是在這裡,你被那魔頭打下深淵!」
「我原本想隨你跳下去,只是,二師兄拉住了我,只怪我對你不住,心志不堅定,才生出了這許多波折!」忽然黃夫人似乎是想起往事,歉聲說道。
「不,不,玉師妹,你不要,不要這樣想……」方和被黃時雨一劍刺中心脈,仗著一身神功支撐了半日,已經是油盡燈枯,說話也斷斷續續。
「大師哥,哈哈,今後,咱們倆,再也不會分開了!」黃夫人嫣然含笑,隨後抱住方和,縱身一躍,跳下了這崖下深淵!
「黃夫人!」
唐菀兒驚呼一聲,想要出手相救,當初在仙霞山,她也聽說過這段往事,雖然不理解黃夫人一番行為,只是哪裡肯眼睜睜,看著黃夫人跳崖自盡?
蘇懷玉卻是拉住唐菀兒,沉聲道:「菀兒妹子,不必阻攔!」
「叔叔和蘇阿姨一生,兩情相悅卻天各一方,受盡相思之苦,縱然身前不能終成眷屬,死後能再不分離,也是得償所願了!」
過了片刻,唐菀兒又扶著蘇懷玉,回到萬神殿,這時候魔教眾人,早已各自下去自行療傷,縱有重傷難治的,有唐菀兒在,自然是妙手回春,蘇懷玉腿傷頗重,一劍削得深可見骨,若不是有唐菀兒在,以後怕是要成了殘廢。
……
翌日清晨,張辰迷迷糊糊,不住地叫嚷道:「小師妹,菀兒,玉兒!」睜眼醒了過來,才發現只有蘇懷玉靜靜坐在身旁,連忙起身問道:「玉兒,菀兒呢?」
蘇懷玉見張辰醒來,輕輕一笑,聽他問起唐菀兒,又低聲道:「菀兒妹子,昨天夜裡就下山了,嗯,我留不住他!」
張辰大感失望,又重重睡回床上,忽然又問道:「玉兒,你的傷不要緊吧?」
蘇懷玉聽他問起自己,笑靨如花,道:「休養半月就好,不礙事的!」
忽然門外有人稟告,有兩個少女自稱張辰弟子,想要來見張辰,待進來一看,才發現果然是瓊瑩瓊英姐妹倆。
姐妹倆看著師父坐在床上,蘇懷玉坐於床邊,露出笑意,喚了一聲「師父,師娘好!」
張辰神色冷淡,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不好好獃在神山?」
瓊瑩沉默不語,瓊英卻高聲道:「師父,你不想知道,師娘是不是真的答應了,那姓梅的么?」
張辰一想起這事情,就心中酸的厲害,只是有些無奈,縱然心中反覆告誡自己,依然是忍不住氣憤難抑。
瓊英忽然輕輕一笑,道:「師父,自你下山後,那姓梅的,確實是來過玉清殿,只是為了圍攻,嗯,七派聯手的事情!」
「師娘自始至終,都沒和他多說一句,多看一眼,昨日說得那些話,都是為了師父呢!」
張辰聽得露出笑意,奇道:「為了我?」
瓊英又笑道:「是啊,師父,誰喝醋了?誰在乎了?她就是為了誰!」
張辰反覆品味這話,半晌沒有說話,忽然又道:「嗯,你們倆快些回去,正邪有別,莫讓人瞧見了!」
姐妹倆當下有些失望,行了一禮就準備離去,忽然又被張辰叫住,問道:「你們倆劍法練得如何了?」
姐妹倆回過身來,以為師父回心轉意,這一問,原先亮起的目光,又黯淡下去,瓊英回道:「師父,我們每天跟著袁師姑學劍,跟不上岳師姐她們的進度,師姑便單獨教我們!」
張辰點點頭,又道:「姜逸和薛常兩個,也讓他們,向雲師兄多請教!」
忽然張辰又想起,自戒指中取出那葉家至寶干戚,道:「這干戚你們拿著,有這盾牌在,這天下,幾乎無人傷得了你們!」
一旁的瓊瑩,再也忍耐不住,抽噎著哭了出來,跪了下去,爬到師父身邊,哀聲道:「師父,弟子不要這什麼干戚,只要能在你身邊,做你的小丫鬟就夠了!」
蘇懷玉沉默半晌,說道:「張郎,留下她們吧!」
張辰卻連連搖頭,不肯答應,沉聲道:「快回去吧,好好練劍,以後若是有閑暇,我自會回山再教你們!」姐妹倆無法,只能抹著眼淚,不舍地離去了。
過了半晌,蘇懷玉又道:
「嗯,張郎,你隨我去聖殿,大家都等著你呢!」
張辰有些奇怪,只是蘇懷玉不肯說,當下二人又出了屋子,來到萬神殿,卻發現魔教眾人,整整齊齊,列成隊伍,地府聖使,合歡七艷,八部部主,十殿閻羅,以及上千魔教弟子,齊聚聖殿。
張辰被蘇懷玉退到眾人之前,只見血魔毛海峰,朗聲說道:「眾位神教弟子,張公子義薄雲天,神功蓋世,日前更是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倒懸,於我們神教更是有存亡延續的大恩!」
白髮魔女龍薔也跟著說道:「張公子更是與神女妹妹兩情相悅,咱們神教弟子,今日便擁立張公子與神女妹妹,為我們神教第一十六代神王神后!」
這二人話音一落,聖殿之中,呼聲百應,震天作響,目光都落在前方的張辰蘇懷玉身上。
張辰大吃一驚,他雖然被逐出門牆,只是卻心念神山派,正邪大戰相助魔教,也是為了蘇懷玉的緣故,哪裡肯就此入魔教,做什麼神王教后?
張辰正要推辭,忽然只聽身旁的蘇懷玉,輕聲說道:「張郎!我們神教可沒你們神山派那麼多規矩!」
「不會要你和誰虛與委蛇,更不會要你屈尊降貴,向什麼世家求助!就算做了神王,也是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愛什麼,誰也不能強迫於你!」
「嗯,你若真是不願做我教神王,自然也是由你的!」
張辰聽了心中一動,暗想昨日萬神殿下,確實是想罵便罵,想打便打,再不必強扭自己心意行事,堪稱是瀟洒自如,人間快事!
張辰哈哈大笑,當下拉著蘇懷玉小手,答應了這繼任教主之事,立時間聖殿里呼聲震天,萬神殿以火部之主陽焚如為首,地府以血魔毛海峰為首,合歡宗以白髮魔女龍薔為首,黑壓壓跪了一地,人人都高呼神王神后!
只是右邊合歡宗諸女之中,只有一個粉衣少女,仍然立在當場,蘇懷玉看了過去,卻發現是萬劍宗素問。
神山派火燒支離山,萬劍宗早已不復存在,只餘下素問一介孤女,被姑姑萬美娘帶著加入了合歡宗,她和張辰可說是有殺父之仇,一時間哪裡肯就此跪下。
一旁的萬美娘看了這個侄女一眼,拉著她也跪下了。
當下張辰又高聲下令,道:「眾位神教弟子,身上都有傷,也就不必多禮,都各自下去療傷去吧!」
聖殿之中,眾人又高聲答應,遵從神王教主之命,過了好半晌,才緩緩散去。
……
這日午後,張辰自屋子裡出來,滿臉疲憊,一手推開門,一手扶著腰。
「教主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勢還沒好?」這時候,對面屋子忽然傳來一個嬌嫩少女的聲音,七艷之末的龍薇飛奔過來,滿臉疑惑的看著張辰。
張辰忽然心中羞恥,面對這心智尚只是七八歲孩童的龍薇,也不好解釋其中的緣由。
龍薇忽然撩起衣袖,露出瑩瑩白白的小胳膊,送到張辰嘴邊,笑道:「教主哥哥,給你咬一口,你傷勢就能好得快些!」
龍薇是西方龍族,修鍊化為人形,血肉是修鍊至寶,堪比世間第一的滋補良藥。
張辰苦笑不得,忽然屋子裡萬美娘媚笑連連,隨後一陣女子笑聲不絕,俏羅剎田小芸,還有李嬌許好好三人,居然也只屋子出來。
這四女都是人間絕色,容光煥發,悠然含笑,並排站在一起,以萬美娘這風情萬種的美婦為首,田小芸這嬌小纖弱的俏寡婦,李嬌這滿臉浪蕩的少女,許好好卻是大家閨秀出身,滿臉通紅。
「嘻嘻!教主數日前,孤身一人大戰天下英雄,未曾一敗,怎麼昨夜,連我們姐妹四個,都敵不過了?」李嬌滿臉春色,眉梢一股盪意,靠張辰這邊靠了過來,調笑一句。
「哼!什麼天下第一,還不揉著腰出去的?」田小芸忽然看著張辰,罵了一句。
許好好卻是不敢看過來,一言不發,萬美娘又去拉張辰,笑道:「小色鬼,知道姐姐的好了吧?」
張辰呸地一聲,看著這一群蕩婦,罵道:「哼,車輪戰,算什麼英雄好漢?」只是這一下似乎是有些激動,腰間又酸又麻,連忙揉了幾下。
萬美娘嘻嘻哈哈,介面笑道:「我們本來就不是好漢哪!」
龍薇一臉好奇,正要詢問,忽然那邊屋子,傳來娘親的聲音,「七妹!」
這時候,龍薔快步過來,也不理會這幾人的事情,低聲道:「教主,屬下有事相求!」
「七妹,你先去摘些花兒編花環玩,娘一會兒就來!」
張辰收起說笑之色,想萬美娘四人看了一眼,萬美娘拉著龍薇,先往那邊花園而去,其餘三女依然是滿臉調笑,戀戀不捨地去了。
龍薔見女兒去得遠了,跪了下去,沉聲道:「教主,屬下自知命不久矣,想求你,代我照顧七妹!」
張辰原先還在胡思亂想,這時候臉色微變,驚道:「什麼,命不久矣?請菀兒看過了么?」
龍薔淡淡一笑,道:「若不是小醫仙,我怕是活不到現在了!」
「如今我大仇得報,此生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七妹了!」
忽然龍薇又臉色微變,低聲道:「若是教主不嫌棄,收了七妹在身邊侍奉也成!」
張辰臉色大變,嘆道:「說哪裡話,我向來視她為妹子,哪有這等想法?」
「嗯,你放心,以後,她就是我親生妹妹,有我在,自會護她周全!」
龍薔大喜之下,又自懷中摸出一個木盒,道:「教主,這是我龍族絕學以及種種往事,我都寫在裡面了,再過十年,有勞教主交給七妹!」
張辰自幼喪母,對這等事情最為不忍,含淚收起木盒答應了,這時候那龍薇又跑了回來,手裡舉著一個新編好的花環。
龍薔託付得定,欣然含笑,回過身拉著女兒,笑道:「七妹,教主為我們報得族中大仇,一個花環又怎麼夠,娘和你一起,再編一個,好不好?」
龍薇心智如孩童,有些貪玩卻往常不被娘親許可,逼著她在各種藥物中浸泡,苦心練功,這時候居然得娘親許可,還能母女倆一起戲玩,喜得幾乎跳了起來。
張辰將木盒收入戒指中,看著母女倆遠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
張辰又在眾神之山待了一月有餘,這時候蘇懷玉傷勢早愈,張辰便想著離開這魔窟,蘇懷玉似笑非笑,看著張辰,意味深長地說道:「我還以為,你這臭小子,在此樂不思蜀呢!」
張辰自知這些天的混賬事,全被蘇懷玉知道了,咧嘴嘿嘿一笑,想過去摟住親昵一番,以示安慰,卻被蘇懷玉白了一眼,不肯依他。
又過了兩個月,白髮魔女龍薔身死,龍薔傷心欲絕,哭成淚人,張辰二人好生安慰一番,隨後過了幾日,將龍薔安葬后,張辰又令魔教教眾,不可主動尋釁滋事。
隨後張辰又和蘇懷玉,帶著龍薇,下了眾神之山,張辰問道:「玉兒,你想去哪裡?」
蘇懷玉嫣然一笑,道:「這一生,還是那山下茅廬,逍遙自在,過得快活,我們就回那裡吧!」
這話大合張辰心意,只是張辰看了看一旁的龍薇,暗想那兩間破舊茅廬,三個人住下多有不便,蘇懷玉看出張辰心思,又出主意,帶些銀兩,將那茅廬翻修成一個小院子就好。
於是兩相歡喜之下,二人帶著悶悶不樂的龍薇,離開眾神之山,往南回到六合峰山腳下。
……
轉眼又是數月過去,這一天正是八月十四,也是神山派祖師一年祭辰,長門峰頂神山派五脈弟子齊聚,掌門韓可珍領著眾人,奉上香案果品三牲,燒香秉燭,祭奠師尊。
人人都神色凝重,忽然一聲娃娃啼哭,打破這莊重的氛圍,六合峰長老丁淡宜,連連依依哦哦得拍拍懷中嬰兒,哄了起來,只是這嬰兒不知為何,哭得更凶了。
韓可珍淡淡一笑,道:「不礙事的,祖師爺,還有掌門師伯,聽見這小孫子的哭聲,只會高興,又哪裡會怪罪?」
神山派如今也只有四代弟子,這峰頂也只有神山五俠的墳墓,祭祀完畢之後,眾人才緩緩散去。
六合峰諸女前方,韓可珍繼任掌門,六合峰首座也由袁巧繼任,今日雖是祭祀,但她一身打扮,卻是大有不同,往常的黑衣勁裝不見,一身粉衣白裙,腳下布靴也換成了精工繡花弓鞋,這白綾百褶裙穿起,袁巧都一改往常大步前行,只能碎步輕聲,否則裙擺揚起,極為不雅。
就連發梢上,也插了兩根描金花簪。
英氣的臉頰上,更是薄施脂粉,鳳目朱唇,倒是真有幾分二門不出的大家閨秀模樣了。
一眾同門心知肚明,側目偷笑之下,袁巧抿著唇兒,咬牙含恨看了那邊一眼,冷哼一聲,自顧往六合峰而去。
剛一踏足六合峰,就感覺身後一個溫柔熟悉的男子聲音,道:「巧兒師妹!」隨後腰肢一緊,已被人摟在懷中。
「昨夜高堂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嘻嘻,巧兒師妹,這般所作所為,又是為了誰啊?」
胡元貞見了袁巧這一身打扮,耳目一新,想到她是為了自己才會如此,心中甜絲絲,不由得摟在了調笑一句。
袁巧只覺得百般彆扭,千般不快,暗想總是這胡元貞不好,忍不住回過頭,罵道:「你再這樣笑話我,明日你就一個人回雷州好了!」
明日中秋佳節,團圓之夜,袁巧被胡元貞族中邀請,二人一道回雷州,一家團圓,新婦臨門。
袁巧聽胡元貞說起,上面兩個哥哥,取得媳婦不是尚書之女,就是侯府千金,她向來是爭強好勝的性子,明日家宴上,哪裡肯輸給這倆未曾見面,名門閨秀出身的妯娌?因此數日前就一改打扮,不願被這倆人比下去。
袁巧向來不肯服輸,卻不想這女兒家第一等大事,新婦見公婆,卻令她心頭害怕起來。
胡元貞只是滿心甜蜜,吻了吻袁巧臉頰,正色道:「所謂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
「巧兒妹子,你自有你的好,不必與他們比較的!」
「我爹娘也都是知書達理之人,你我之事,我早已在信中言明,他們也會接受你,嗯,做我們胡家的三少奶奶的!」
袁巧聽了歡喜一笑,忽然又問道:「他們知書達理,自然是千好萬好,要是不肯接受我,是不是就是說,我這野丫頭,粗俗無禮,他們看不上了?」
胡元貞一陣莞爾,被這奇怪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忽然袁巧又向長門方向看去,低聲道:「倒是可惜,今日祭祀,又少一人!」
胡元貞也笑意漸止,少了誰自然是不言而喻,忽然嘆道:「韓師妹那樣亂來,喊打喊殺,又怎麼能喚回他的心呢?」
不想袁巧忽然笑道:「這等事情,你怎麼那麼通透?」
「哦!病書生人才品貌,天下無二,自然有不少姑娘牽腸掛肚,閱人無數,才能通透,是不是?」
胡元貞原本是一時感嘆,不想去被袁巧莫名調笑,帶些一絲酸楚醋意,二人嘻嘻哈哈,過了半晌,袁巧輕輕說道:「胡師兄,你說得有幾分道理,我去和掌門師妹說說!」
……
夏日的午後,掌門峰頂,格外涼爽,後山懸崖上,一個青色身影在苔蘚從神的石壁上,健步如飛,手裡提著一個布包,飛身上得峰頂。
只見他來到五塊墓碑前,攤開布包,將果品擺開,跪了下去,燃起香燭,嘆道:「娘,師父,師伯,弟子張辰,自知罪孽深重,背叛師門,請罪來了!」
燒完冥錢,張辰在墓前沉默良久,最後才轉身離開,往六合峰而去。
今日忌辰,張辰一早就準備了物事,只是不與師門眾人相見,才午後自懸崖上山,師父墓前,果品尚在,冥錢灰燼不少,想必是一眾同門,祭祀不久,只是吳青青墓前,卻是只有稀稀疏疏,三盒點心和香燭尚未燃盡。
張辰自懷裡摸出油紙包,將準備好的點心,放到木碑前,眼眶兒一酸,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只能輕輕撫著木頭碑位,心中默默想了許久。
張辰心中沉重,又自懸崖下山離去,緩步回到山腳下,這時候那茅廬煥然一新,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處小小院落。
只是有些奇怪,張辰踩著野草,聽著蟬鳴,緩步回去,才發現龍薇並未在院外玩耍,高聲道:「玉兒!小薇!」
依然是無人應答,張辰大驚失色,閃身進了院子,才發現一個藍衣少女,悠然坐在院中石桌上,似乎是等候多時了。
張辰一陣驚慌,失聲道:「小,小師妹,你怎麼來了?玉兒,玉兒他們呢?」
這藍衣少女,似乎是聽得聲音,回過臉來,眉目如畫,雲鬢如霧,正是韓可珍。
張辰心慌意亂,韓可珍對蘇懷玉恨之入骨,是如何來到這裡,蘇懷玉她們怕是凶多吉少了。
韓可珍卻是輕輕一笑,道:「辰師兄,她們都在屋裡,我也沒殺她們!」
張辰這時候才驚魂稍定,回到屋裡一看,才發現二女正倒在桌邊,似乎是被封了經脈,張辰過去揮手點了幾下,二女才醒轉過來。
這時候,門外又是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卻是韓可珍扶著門框,笑道:「辰師兄,我劍下留情,繞了這二人性命,你該不該謝我?」
「眼下有一件事情,你答不答應?」
張辰看了過去,他深知韓可珍心思之深,難以琢磨,絲毫不在詭計多端的小妖女之下,說出來的事情,也不知是什麼難事,一時間竟然沒有立時答應。
過了半晌,張辰緩緩說道:「小師妹,什麼事情,只要你不傷害玉兒她們倆,我自然都答應你!」
韓可珍聽了,嫣然一笑,道:「辰師兄,巧兒師妹要成親了,六合峰無人主事!」
「從前我們就說過,子承母業,我要你明日起,就來做六合峰之主!」
蘇懷玉二女,固然吃了一驚,張辰也是驚嘆連連,猶豫道:「六合峰都是女弟子,我去做六合峰之主,又像什麼樣子?」
韓可珍卻是似笑非笑,道:「辰師兄,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張辰噗嗤一笑,道:「好,小師妹,我答應你!」
「明日起,我就去做六合峰首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