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熱鬧
今日的州府衙門,熱鬧的像是趕集。
聽說周子文又要狀告苗同知,而且這次還是在府衙大堂公開審理,街坊四鄰,便成群結伴地往州府衙門趕。
實在是苗同知作惡多端,這整個州府的平頭百姓都恨極了他。
哪個都想看到他伏法,這一聽說是在大堂審理,上到白頭老翁,下到垂髫小兒,都趕去看熱鬧。
而在衙門外看守的衙役們這會兒也不攔著他們,只是在府衙的空地上,讓他們分列兩邊。
以公堂門檻為界,看熱鬧的百姓隔在公堂外,既不耽誤他們看熱鬧,也不會打擾公堂內審訊。
公堂內顧之夏和楊志安作為本案的旁觀人士,被帶到了公堂內的一間空屋子裡,外頭有衙役看守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公攤上的動靜。
此刻,公堂上空無一人,案上擺放著審案的令簽,在州府大人的座位上頭還懸挂著一塊「明鏡高懸」的牌匾。
與公堂里的肅然不同,公堂外面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大概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還有許多百姓正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足以證明,這苗同知有多麼的招人恨,幾乎整個州府的人都在盼著他倒霉。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喧嘩,顧之夏和楊志安八字窗戶往外看。
只見幾個衙役押著一位中年男人和一個少年人從人群中間走過。
那男人雖被壓著,但那模樣卻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對押著他的衙役們怒目而視。
那少年人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他甚至還朝旁邊的人吐口水。
周圍的百姓見狀頓時嘩然,有人憤怒地喊:「姓苗的你也有今天!老天爺真是有眼啊!」
那中年男人這是苗同知,他一聽這話,眼睛頓時睜得像銅鈴一般大,他怒吼,「誰!誰敢詛咒老子?出來!看老子不弄死他!」
苗同知到現在還有恃無恐,倒唬得周圍的百姓不敢再說話。
畢竟,苗同知積威甚重,雖然人群中還是嘈嘈雜雜的一片,但沒有一個人再敢大聲反駁他。
看著人群中滿身狼狽卻依然桀驁不馴的苗同知父子,周子文冷笑,弄死?
這一回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顧知夏和楊志安在公堂裡間看著這一切,楊志安心有戚戚。
雖然說,他並非被奸人所害,但他和周子文的境地實在太過相似,看到這樣的場景,在替周子文高興的同時,也慶幸自己能借這個機會,不曾像周子文一樣蹉跎時光。
楊志安這樣想著,外面的百姓卻又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州府大人和王縣令從內衙出來,在衙役們的初衷下,昂首闊步地走進公堂。
州府大人坐到案后的高椅子上,作為一州的長官,今天他是主審,卓北平和安琥途為監審,王縣令為陪審。
「威武……」
隨著衙役們低沉而有力的開場白,周子文狀告苗同知父子冒名玩仙人跳一案又再次開審。
開場白之後,原告和被告都被帶上了公堂。
周志文和苗同知分別跪下,苗同知這輩子向來只欺負別人,可以說在這整個州府都不曾向人低過頭。
如今跪在這公堂之上,望著向來拿自己沒辦法的州府大人,心中已是惱怒至極。
又想著周子文這人他是領教過的,不過是敗在自己手裡的黃毛小子,不足為懼。
而那兩個什麼路言驛的人,更加不用怕,這路言驛已經廢棄了好幾年,剩下的只不過是一個殼子罷了,雖然屬於省級,但是估計也不過是走一個形式罷了。
至於,那個曲縣的王縣令,苗同知根本就沒放在眼裡,這人看著如此年輕,也不像是什麼重要人物,估計也就是一個陪襯罷了。
如此想著,這苗同知越發覺得這州府大人只不過是為為了羞辱自己,而且周子文之事來立他這個州府大人的威風罷了。
因此哪怕現在是在公堂上對質,他也是不怕的。
不等堂上的人開口,苗同志自己已經陰惻惻的開口了,「周子文你數次誣告於我,我的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豈料你卻變本加厲,你若再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客氣!」
說著苗同只又看向卓北平,苗同知雖心裡不屑,但好歹是省級的代表,他勉強換上了一副謙遜的表情。
「卓大人,您怕是被這刁民給坑了,他兩年前數次考試不中,我兒名次卻屢屢排在他前面,此才對我兒懷恨在心,一直妄圖誣告於我,這次竟然勞動大人實在是罪過罪過。」
然而卓北平聽了他的話之後卻不為所動,表情淡淡地道:「是不是誣告要審了才知道。」
苗同知聞言,愣了一會兒,他看著卓北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這位卓大人連稱呼都不稱呼自己,顯然是不願意與自己攀關係了。
形勢好像對他有些不利啊!
然而,苗家父子卻不知道,更不利的還在後頭。
州府大人當場宣讀了周子文訴狀,苗同知這才知道,這回周子文竟然不是狀告自己兒子玩仙人跳,而是冒用他的名字科舉,藐視君威。
周子文這樣說,苗家父子當然不服,冒充個屁啊,他兒子自己就是秀才,還用冒充他去科舉?
再說了,他兒子的功名都是自己考出來的,只是在玩仙人跳被抓住時,隨意報了個無權無勢的窮秀才的名字罷了,怎麼就跟藐視君威扯上關係了?
苗同知作為州府的同知,也是做慣了斷案之事,在公堂之上口若懸河,倒也把圍觀百姓們聽得一愣一愣。
差點就以為這場鳴冤又要像以往那樣,以苗同知大獲全勝而收場。
但是,公堂上的人包括苗同知,這會兒都知道,這次是不一樣的。
苗同知的反擊,早就在顧知夏的意料之中。
周子文自然也有應對之策,他大聲質問:「按照大榮律法,哪怕並不是頂替身有功名者進入考場,在有危害到他們生命財產安全時,頂用身懷功名者的身份企圖脫罪時,也按照冒名頂替朝廷官員罪論處。」
「既然是頂替朝廷官員,怎麼就不是藐視君威了?」
周子文這話一出,圍觀百姓頓時嘩然。紛紛用交頭接耳,表示周子文講得很有道理啊。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大榮律法有沒有這一條,但人家能拿到公堂上來講,總該有點底氣吧。
再說了,公堂上坐著好幾位位老爺呢。別人不知道,老爺們還能不知道?
聽了周子文的話,苗同知當場就愣住了。
那事一出時,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保全好不容易考上秀才的兒子,哪裡還能想到這麼多?
眼下被周子文連聲反擊,苗同知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秀才雖然說作為士大夫一級的最末端,平時既不做官,也不領公差,但是他卻有功名在身。
既然有功名在身,那就是屬於朝廷的人。
冒用朝廷之人的身份……
那……
那不就是藐視君威么!
細密的汗珠從苗同知額上迸出,一時,公堂之上形勢已悄然轉變。
然而,苗同知卻是不服,「我乃州府同知,豈會知法犯法?我兒本身就有功名,何須借用他的名字?」
周子文冷笑一聲:「倘若我說令公子借用我的名字是為了逃脫仙人跳呢?」
「仙人跳?什麼仙人跳?本公子一向潔身自好,怎會做那樣骯髒的事情?」
這會兒苗同知的兒子也迫不及待的狡辯。
然而,看著這張將自己害得如此境地的臉,周子文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恨。
反正今日就是他報仇的時候了!
周子文道:「你有沒有做過?並不是你說的算的,我既然還敢到這公堂來,自然是有證據的,如我所料不錯,當時仙人跳中受害的女子,現在還在苗家吧?」
「胡言亂語!」苗公子聞言咆哮道:「在我苗家的女人都是合法的妻妾,哪來的什麼仙人跳受害人?」
「啪」!州府大人一拍驚堂木:公堂之上不許喧嘩!」
堂上驟然肅靜,苗公子禁了聲,州府大人卻問道:「你說那受害人不在你府上可有證據?」
「有啊,我家夫人就是證人。」苗同知道:「這府上的姬妾都是她在管理,她很是清楚我府上到底有沒有這號人。」
苗同知想得很清楚,這頂替朝廷人員這事是賴不掉了,大不了就是兒子丟了秀才的功名,只要他還在,苗家的家業還在,將來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
但是玩仙人跳,還將人囚禁在家……
這卻是大罪,一旦定罪,等著他的將是牢獄之災,甚至是殺頭的大罪。
苗同知自己就是官員,在大榮朝,被判了這樣的罪是個什麼結果,他再清楚不過了。
聞言,州府大人望向卓北平,卓北平輕輕點頭。
「傳苗夫人上堂作證。」州府大人一聲令下,衙役立即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一位美嬌婦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奔了進來。
她一進公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青天老爺在上,我家老爺和兒子都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