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輸了
顏溪回到家中,匆匆打開電腦,看到的是邑驚塵仰天長嘆,眼含熱淚的照片。她緩緩靠向了椅背,感覺整個身體出現了一個洞,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桌上的電話響起,她拿起電話,裡面傳來謝煒的聲音:「我們輸了。」
顏溪看著電腦,輕聲說:「我知道了。他怎麼樣?」
「簽字后,只說了一句話,顏溪,我還是讓你輸了!」
顏溪的眼前一片模糊,他伸手擦了擦眼淚。
謝煒說:「你要和他說話嗎?」
「不用了!」
顏溪掛了電話,有太多不甘心,可卻無可奈何。為了驚喜,她和邑驚塵顛沛流離半生,難道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結局嗎?
她還好一些,至少還有惜顏,可邑驚塵怎麼辦呢?離開驚喜,他還能幹什麼呢?
顏溪不知道,邑驚塵從簽字儀式結束后,就進了醫院。放下筆,走出會場,面對著記者的鏡頭,他強撐到了休息室,一到休息室,就暈倒了。被送到了醫院,醫生確診為肺癌。
他叮囑所有人:「別告訴顏溪!」
周舟如遭雷擊,都這個時候了,他想到的還是顏溪!
驚喜終於公轉私,主人不再是邑驚塵,邑驚塵簽字儀式上仰天長嘆的照片被瘋傳,這樣的新聞在國內很是熱鬧了一陣。但很快,大家也都淡忘了。
日子似乎恢復了平淡,清泉鎮人的談資終於從邑驚塵換到了高連昀,驚嘆高連昀年輕輕輕能拿下驚喜的同時,不免也感嘆,成王敗寇,曾經的風雲人物邑驚塵卻只能在醫院掙扎求生。
春去秋回,一年又一年。
清泉鎮人發覺,驚喜交給了高連昀似乎也沒多大變化,但在驚喜飲料上班的人說,他們的飲料銷量已經大不如前了。反正清泉鎮的人不大感覺到,日子還是一樣過。
最近最轟動的新聞是,顏川要來鎮上拍一檔節目,從市裡和鎮里都相當重視,這等於是在給清泉做免費的廣告。
許多人得到消息,都趕來看熱鬧。長平調動了數百人的警力維持秩序。
拍攝結束后,顏川去了一趟醫院,看望邑驚塵。
有人說,邑驚塵這一年看病的錢,其實都是顏溪出的。但也有人不相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邑驚塵做驚溪的老總這麼多年,會連這點錢都沒有?
現在的周舟整天耷拉著腦袋,一副抬不起頭來的樣子是真的。她感嘆著老天爺的不公,自己委曲求全這麼多年,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邑驚塵向他提出過離婚,她沒有答應。雖然心有不甘,可這個年紀了,離了婚,自己怎麼生活呢?反而給人一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口舌。她要陪著他,要他知道,在他最輝煌的時候,他身邊的人是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身邊的人還是她!無論他承不承認,她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顏川到邑驚塵的病房,邑驚塵也不知道在哪找了一堆塑料管,正專心致志地做手工。
「怎麼想起來做這個了?」顏川看著桌子上的塑料管,「裡面有殘留的藥水,很危險的。」
邑驚塵說:「我清洗過了。」
「這種東西怎麼洗得乾淨?」
「以前你姐姐經常拿它做鑰匙扣,我看也沒怎麼樣啊?」
顏川拿了他做的半成品反覆看著:「你還是算了吧,我看你也沒有做手工的天賦。這種東西,真的很考驗一個人的動手能力的。」
「我動手能力也不差,等著瞧吧,准能做一個好看的金魚出來。」
「做出來了又怎麼樣,現在誰還用這個?什麼都是手機超控,門鎖都是密碼的了,誰還用得鑰匙扣?」
邑驚塵看向窗外,恍了神。
顏川見他一臉失落,又說道:「你呆在這兒沒什麼事情,找點事情做也好。」
邑驚塵突然有些傷感,說:「我在醫院出出進進,有兩年多了。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顏川慘然一笑:「這叫什麼話?當然能出去了,不出去還在這兒住一輩子?」
邑驚塵也笑了笑:「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可一點都不像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啊!」顏川起身,從果盤裡拿了一個蘋果,找了水果刀,坐在一邊專心致志地削起了蘋果。
邑驚塵說:「顏川,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有什麼事情就說,你和我之間,用什麼請求,讓人聽著怪不自在的。」
「我死之後,幫我照顧好邑天天。他啊,不像喜樂那樣樂觀豁達,很容易鑽牛角尖。萬一遇上什麼難事,你提點他一些。」
顏川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的兒子自己照顧,我才不管!」
邑驚塵說:「他馬上大學畢業了,也麻煩不了你什麼。你就看在當初我給你買遊戲機的份上,關照一下我兒子,怎麼了?」
「你說你這人,怎麼在醫院住得越來越小肚雞腸了?多久的事情了,還記得?」顏川把手裡的蘋果切成一半給邑驚塵,「你是不是在醫院閑得沒事幹,整天就在想以前誰欠了你什麼,然後想著怎麼向他們討債呢?」
「就記得你的這份債了,為了你的遊戲機,我可是餓了肚子的。」邑驚塵咬了一口蘋果,「說來也奇怪,最近想到的都在以前的事情。我聽人說,人要總是想起以前,那就是老了。」
「兒子都快大學畢業了,可不老了嗎?」
邑驚塵苦笑了一下:「也說明實在沒什麼未來可期待了。」
顏川神情黯然,來見他之前,先去問了他的主治醫生,醫生說是情況很不容樂觀了。他牽動了一下嘴角,強迫自己笑了笑:「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到了山頂,總要下來的,總不能一直站在山頂上。你爬上的山頂,是許多了幾輩子都爬不上去的,也該滿意了,不要太貪心!」
「是啊,不能太貪心!」邑驚塵又咬了一口蘋果,細細咀嚼著,嚼著嚼著,眼睛一陣酸疼,他低下頭,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