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莫虎出招

帝國的聖旨，剔除了繁文縟節，改良至今，簡約而不失莊重。

按太祖時期，一封正式的聖旨，從草稿至正文需要半個月，從正文至印發又需要一周，等印發出來，還需要常侍傳達，收文人則要跪下承旨謝恩，又基本需要三四天的時間。但進入當下這個時代，在陛下的改制下，聖旨不過是最高級的公文，意思表達清楚，無文字錯誤，按照基本格式，就可以印發，也不需要常侍送到，只需要內閣將聖旨手稿抄寫幾份，交由政事堂專門的印刷所選字製版印製印發。如今還有電報這一個途徑，京外大臣幾乎能一兩個小時，就能得到陛下的最新指示。

莫虎如今看著這封聖旨是剛剛政事堂內印製出來的。

剔除聖旨上的那些遣詞造句，聖旨的意思完全貼合的莫海格提出的意見。具體內容只有四條：

1、時間：四天；

2、投票人：京內三品、京外從二品及以上；

3、投票方式：本人不署名書寫送至內閣；

4、投票要求：政事堂總理事務大臣單獨推薦，其餘推薦12名正二品實職官員。

但是旨意並沒有附帶候選人名單，這讓莫虎有些皺眉。

如果不規定候選人，那麼就是默認了可以「啟閑」。也就是說，做實了齊碑、石權要重新回到軍府核心。

莫虎嘆了口氣，把聖旨放在一邊，想了一會。

石權身上有杜左鐮案，齊碑則是望海省貪墨案，這兩個案子都是陛下自己當時欽定，如果「啟閑」，無疑是在打自己的臉，而若是用推選的方式，則算是有了個台階。

潛規則，政治的潛規則。這種規則的背後，讓莫虎體會到的是『遺棄』和『不信任』。

莫虎撕掉了聖旨，內心想著自己從一個皇室旁門，一點點熬到現在這個位置，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說遺棄就這麼遺棄了？說不信任就這麼不信任了？委屈，莫虎委屈至極。

莫虎想了半刻，做了一個決定。

莫虎走到鎮院書房，對著在這等著的莫龍祥，點了點書桌前的椅子，意思是讓坐下。

莫龍祥剛剛坐定，莫虎說道：「昭嘉的事情，我不點評，但我個人來說，覺得你這麼年輕，能做到此，也算是有些作為。」

莫虎說這話很有意思，陛下之前已經罰了莫龍祥，自己自然不能誇莫龍祥，但此時要同莫龍祥拉進關係，就不得不說幾句安慰的話。

不過這句話太官方了，並沒有起到作用。

莫虎下一句直接問道：「你同齊碑可熟悉？」

莫龍祥愣了一會說道：「認識，被譽為帝國海軍的奠基人之一。」

莫虎對他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又問道：「你覺得這個人如何？」

莫龍祥心理似乎被觸摸到了什麼，警覺了起來，莫龍祥很清楚，論當前的格局，齊碑是上一代的軍府的掌控者，是曾經莫虎上台前的一座大山，雖然不清楚齊碑最後怎麼倒台，莫虎是其續任者。

想到票選，莫龍祥一下明晰了。

「官方的定義是我帝國海軍的奠基人......」莫龍祥還沒說完，莫虎便打斷道：「我不問你官方定義，我問的是你怎麼看，還有什麼帝國海軍的奠基人，他那個時代叫水師。」

聽了這話，莫龍祥就明白了齊碑在莫虎心底里的位置了，自然而然的說道：「元帥，齊碑目前在軍政大學里，一直任海軍軍官學院的院長，雖然不大出面，但當初也是我的老師，用您的話，的確是有些不大跟上時勢......」

莫虎再次打斷說道：「我知道你尊師重道，現在不論這個，我就問你，他現在跟不跟得上當前海軍的形勢，他那一套木頭船和你鐵甲艦，是不是一個事？」

「元帥，水師和海軍，總歸上是一種換代，作戰方式上還是有些融會貫通的地方。」

莫虎很輕佻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這個海軍，連年花了這些錢，感情就是木頭外面換成了鐵皮？」

莫龍祥這次算是聽出來莫虎的意思了，若說之前他還在嘗試降低齊碑以迎合莫虎，那麼現在看來，就是踩齊碑而捧莫虎了。

「元帥，在海軍方面，近些年的更新換代已經到骨子裡了，不同於元帥您，齊將軍離開一線部隊太久了，如果說經驗還能擬補一些差距，畢竟同您對現在軍隊的了解還是差距很大。」

莫虎問：「如要啟用，會怎麼樣？」

「會有代差。」莫龍祥答道。

莫龍祥這個話很讓莫虎滿意，說道：「齊碑、石權、鐘山、貝杉丕、杜左鐮、夏澤這六個人，是當年陛下登基時候的建中央軍士府的第一代將軍會堂的成員，當時以齊碑、鐘山二人熟悉海務著稱，我當時還是中央軍區的副司令，我當時就不批中央艦隊的組建計劃，齊碑竟然寫了一份信來斥責我，信的內容我現在還記得，多是一些迂腐的空話。」莫虎說完，似乎出了一口氣，坐姿也斜靠松垮了起來，但一看莫龍祥，便又筆挺直座說到：「這不是對你有什麼牢騷，也不是對海軍有什麼偏見。我就說，這個海軍，就是差一代也是差一世。你就現在的中央艦隊理念上、觀點上就是同老輩子的水師差的很大。」

莫虎說完，自己給自己拿個根雪茄，又給莫龍祥扔了一根，然後拿著雪茄在火苗灸燒煙腳的時候，又說：「中央艦隊是鐘山的心血，鐘山將軍我很佩服他，他最偉大的就是死的是時候。這樣，你這兩天花些錢，在軍政大學的大門口，學人家外國立一個高大的雕像，一定要讓人家看清楚，是鐘山，最好是銅的，在下面也寫上簡歷，就用宮內傳達的祭文。」

這雪茄進了嘴，雲霧繚繞，莫虎是個常吸雪茄的人，這耍煙得來順手，但不忘把火柴盒向莫龍祥這邊一劃拉。

莫龍祥點了點頭，沒說話。

莫虎像是還有什麼話想說一樣，一直在考慮，最後還是開口道：「你們海軍內，齊碑的威望如何？」

莫龍祥很清楚莫虎的意思，他自己都說，齊碑是當年的中央軍士府第一代將軍會堂成員，但齊碑又何止這樣簡單。陛下當年打雙子島的時候，莫虎還是近衛，但齊碑已經是水師總指揮，陛下登基后，被封「帝國英雄」畫像進了帝國英雄殿吃香火。後來組建中央軍士府的時候，任參謀長兼任海軍總司令，帝國現在洛王海軍、楚王海軍的基礎都是他打的底，你莫虎當時才是軍長，要不是後來中央軍士府內一團亂局，你莫虎還在邊防上看袋鼠呢。現在你問，齊碑在海軍的威望？那就是一座山，沒有這座山，帝國還談什麼海軍？

但當下這個時候，莫龍祥又無法直說，只能說：「畢竟是進了英雄殿，總歸是有些威望的。」

「你就是這樣，我問都問了，你拐著彎說什麼呢。他有沒有威望，我能不知道？你記住我一件事，就是，等鐘山將軍的塑像揭幕的時候，你邀請我和齊碑去軍政大學揭幕，聽見沒有？一定要快，聽見沒有？」越說聲越高，最後說完了的時候還拍了一下桌子。引得門外的侍衛還探了探頭。

莫龍祥早了解莫虎的脾氣，點頭稱是，便準備走，莫虎又在身後高聲囑咐到：「2天，爭取2天，明天下午我要看到邀請函。聽見沒有？」莫龍祥不失禮儀的答應了一聲。

莫虎見了莫龍祥『禮貌』的樣子，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說道：「陛下這一次要求中央艦隊整合楚王的艦隊，我打算調動中央艦隊的人員入軍府中央任職，你看看，妥不妥當。」

莫虎順手遞過來，莫龍祥接了過來，打開文件夾。是一份很潦草的抄寫紙，上面寫著幾個名字和幾個職務，看了一眼，莫龍祥已經反應過來，什麼入職軍府中央，這些下屬都分到了軍政大學或者是御林軍，那些高級別「養老」的地方。

莫虎這是在幫助李廣亞攬權，也是再向莫龍祥示好。

莫虎：「你知道，鐘山將軍曾同陛下有過一個五年之約，就是為保證中央艦隊快速成軍，五年內人事變動，中央軍府不管，因此你也進了中央艦隊。而今年，約定到期了，我可以一年兩年不動這些人，也可以給他們找個好去處，但你得為我做好這件事。」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幫我踩齊碑而捧鐘山，我則幫李廣亞攬權。

這時候的莫虎才從莫龍祥身上看到了些下屬應該有的反應，而不是那種隔著一層玻璃的局外人的姿態。

莫龍祥向著莫虎點了點頭，說道：「一定完成任務。」

莫虎一笑，說道：「這就對了嘛，你們中央艦隊的內刊，不是被奉為帝國海軍權威刊物么，你們這兩天出一個紀念鐘山的期刊，我會讓人給你一些稿子，內容是什麼你不要修改，登上去就是了，當然啦，不要說是我讓你登的，事情辦好一些，我想在全軍區弄一場紀念鐘山將軍的氛圍。做好了，名單上的人，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