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虛且無聊的日子
房門打開,父母看我回來都非常的激動,不過激動過後便是更長時間的埋怨與詢問。說我一走就是大半年,連個電話都不打一個。而且整個人馬瘦毛長,鬍子拉碴。就和山裡剛跑出來一樣。
我心說這不就是剛從車臣南部山區里跑出來嗎?不過我還是用我那編好的謊言把他們都忽悠過去了。畢竟是自己的父母,比起忽悠女警察,這個有把握也簡單的多。在詢問結束后,老媽便忙著聯繫起親戚朋友,將我已經回家的消息迅速散發了出去。
我陪著老爸聊了聊,他們的生活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平靜。除了單位效益越來越差,就快倒閉外,其他的沒什麼區別。
我說倒閉就倒閉吧,回家休息休息也好。老爸卻說不行,畢竟還要為我準備老婆本。他和我老娘打算在小區外開個超市,地方已經找好了。等過完年和親戚朋友借點錢就準備搞起來。
我聽了老爸說的這些話,十分愧疚。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怎麼顧及過他們。還自顧自的跟著一個烏克蘭毛子跑去車臣打了快一年的仗。而他們總是時刻想著我,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父母心吧。
於是我立即說我大半年來賺了不少,你們還差多少錢?
老爸說還需要大概十萬。我一聽,不禁笑了起來。原來就十萬。這在一年前確實是筆巨款,但現在卻不是很多。畢竟在車臣,仗不是白打的,賣命可不是免費的。
不過我不能表現的過於誇張,於是我告訴他,自己做生意賺了四十萬,給他們二十萬做超市,我自己留十萬周轉。
老爸驚訝於我能有這麼多錢。連忙問我做什麼生意賺來的。我當然告訴他是合法的買賣。賺的外匯,當然就多了啊。在老爸反覆叮囑了很多遍要安分守己做人別做違法亂紀的事以後,並在我的一再保證下,答應了下來。隨後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向各位親戚朋友彙報完我回家消息的老娘。老娘倒是沒像老爸那樣嘮叨我,而是誇我總算有點出息了,還讓我以後好好乾。但是看我這摸樣,又說如果太辛苦就回來專心做超市。
我隨口答應了下來。隨後的幾天,對我來說簡直是神仙的日子。吃著可口的飯菜,睡著溫暖的床,熱水澡。所有人都是和藹可親笑眯眯的,不用擔心一發炮彈突然從天而降,或者突然從哪衝出一夥敵人。唯一讓我感到不適的是做夢,除了第一天回到家睡的十分自在外,之後睡覺時常夢到自己在車臣作戰。
各個之前真實經歷過的場景,還有一些是虛幻的,但這些夢中的景象配合著過年期間放的不停的鞭炮聲,在夢中變的無比的真實。每次都把我從夢中驚醒,而醒了后經過片刻的后怕和恐懼后,便會想起那些同伴。想著他們此時會做些什麼,是在和我一樣享受著溫暖的家庭生活,還是又準備去什麼地方繼續玩命。
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小年都過去了。我將賬戶里的錢按說好的轉給了老娘。他們開始忙活超市的事情了。而我則暫時無所事事,我好像恢復了剛從部隊回來后的那種生活,天天以自我訓練為主。也許我潛意識裡還打算繼續去做那亡命的買賣吧,但我覺得更重要的原因是來源於做賊心虛的心理作用,我害怕被人發現我這一年中干過的事情。而引發我這種心理作用的就是我的那個以前的同學,現在的女警察。
事情發生在年後的一天,當時我幫著搬完貨架,時近中午,因為我每天起的很早,此時已經很餓了便準備回家搞點吃的。剛進小區便又遇到了同樣回家的蔣妍。在他的身邊跟著個男的,看樣子好像是那天來接他的同學。
「你準備回家?」她看到我問到。
我點了點頭道:「是啊。回家吃飯。」
「正好。去我家吃吧。正好我爸也很久沒見到你了。」蔣妍說著指向我對著他身邊的那人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學一直到高中的同學,張林。我們還是鄰居。」說完又對我介紹道:「他是我進修班的同學也是同事,鄭磊。」
「你好你好。」我和這個叫鄭磊的人握了握手。
他笑著問我道:「聽蔣妍說你當過兵?」
「啊?是當過。炊事兵。」我答道。
他們兩善意的笑了笑,我們三人一起到了蔣妍家。他們兩個人先進去,而我則有點猶豫。因為我從小就怕蔣妍的爹。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穿的那身軍裝后散發出的那種氣勢讓我害怕,這也是蔣妍認為我膽小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她最不怕就是他爹。
蔣叔見房門開了,從屋內走了出來。他簡單掃視了走在我身前的蔣妍和鄭磊一眼,笑了笑。看來這個叫鄭磊的來她家不是一次兩次了。隨後蔣叔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趕緊說到:「蔣叔好!我來蹭飯的。」
蔣叔又看了我片刻后,笑道:「是小林子啊。好久不見,變了不少。當兵當的不錯。」說著走了過來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我,拍了拍我肩膀再次道:「有點意思。不錯。」
我尷尬的笑了笑沒敢搭茬,我心裡懷疑這和越南人打過仗的蔣叔是不是看出了點什麼。正當我不知說什麼好的時候。蔣妍開口道:「他當的是炊事兵。」
「炊事兵?」蔣叔一臉不信的看了看她又看了我,「炊事兵怎麼了?炊事兵也是兵。當年我們和越南那些猴崽子打仗,管你什麼兵,是個兵就行。」說完讓開了身子道:「快去吃飯吧。我們喝點。」
「喝酒?我哪能喝酒呀?」我連忙推辭到。
「你就陪我爸喝點。我和鄭磊下午還要去單位。這個偉大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蔣妍不容分說的幫我倒了一杯。
咱中國人喝酒,只要開了口子,那便肯定不是一杯的事。我和蔣叔推杯換盞,一直喝到把蔣妍和鄭磊都去單位了,我們這還沒結束。話題從家常聊到了對越南的自衛反擊,之後又聊到了我的兵營歲月。
我雖然喝了不少,但我還是保持了一定的清明。在聊到我的時候,我盡量含糊其辭,一帶而過。但應付起來還是非常累心,畢竟眼前的這位是正經的老兵,他開始當兵那會兒還沒我呢。
我和蔣叔又幹了一杯后,順勢抬頭看了看客廳里的時鐘借故道:「蔣叔,我不能再喝了。一會兒還帶繼續幫家裡搬東西。我們家要開個超市,很多東西要抬呀,搬的。現在不早了,我得趕緊過去了。」
蔣叔的樣子好像有點高了,他看了看鐘,然後意猶未盡的道:「好吧。那咱爺兩今天就到這。」
我一聽這樣,如蒙大赦,立即點頭道:「哎!好。下次我再陪蔣叔好好喝喝。」我看著一片狼藉的桌子道:「那我先收拾收拾。」
蔣叔一擺手道:「放那兒。你趕緊忙你的吧。」
「哎。好。那我就先走了啊蔣叔。」說著我把外套一穿準備往門口那走。
蔣叔站起身將我送到門口正當我準備道別的時候,他突然意味深長的道:「小林子啊,你這兵當的可真不簡單啊。」
我聽了愣了愣,趕緊道別走了。我回到家,想來想去不知道自己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於是我對著鏡子照了照,還是沒有什麼發現。但越這樣就越覺著怕露了馬腳。這讓我開始有種要逃離這裡避一避的想法。而之後沒幾天,我再次遇到了女警察。在交談中,她貌似隨意的問了我一句當兵時到底是當的什麼兵。這句話讓我警覺起來,我腦海中立即出現了那天蔣叔看我的眼神,還有他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我想蔣叔後來肯定和她說了什麼,或者是討論過我,不管說的什麼,肯定讓我這個同學對我有了.疑心談不上,不過至少是好奇。但就算是好奇我也覺得很危險。
隨後的一個月,我過的十分平靜。每天運動外,還去小超市裡幫幫忙。日子雖然平靜,可內心卻越來越不安分起來,首先是那個女同學女警察不時問起我當兵時的經歷,令我十分不安,另外一個就是開始越來越覺得無聊。這種無聊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那種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無聊,時而還會感覺那麼一點點的失落。
一天我路過路邊的一個車站,看到路邊的一個廣告牌。這廣告牌的下側寫聯繫方式的地方吸引了我。因為那上面的郵件地址讓我想起了約翰在格羅茲尼突圍前留給我的那個郵箱。
我不禁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於是我來到了小區外的網吧,上了台電腦。為自己註冊了一個郵箱后按照約翰給我郵箱地址用英文發了句簡短的話「約翰你還活著嗎?我是吉普賽人。」
兩天後,當我再次來到網吧打開郵箱后,我收到了回信。不過我不確認這是不是約翰的回信,因為回信當中只有一句簡短的話「時間、地點,我去找你。」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話,沒有署名。
我想了想,為安全考慮,我不可能在我自己住的這個城市和約翰或者其他什麼聯絡人見面。於是我回復了三天後下午三點在SH的國際飯店見面。我發出后便準備瀏覽一下網頁看看現在車臣打成什麼樣了。當我看完我要看的新聞后,我發現郵箱中已經收到了回信。這次的回答更加的簡單:「明白。」
之後我買好了車票,將餘下的錢的那張卡交給了老娘。和她說我要出去兩天,也許又要忙一陣子,我會定期往這卡里打錢,盡量往家裡打電話。之後在家裡人不停的囑咐聲中起程去了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