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生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父女一起站在大坑邊上，不知道的可能要誇一句，薛家的老二真不錯，還會看孩子。
是的，在薛凝霜小時候，在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喪偶式養娃，全村的大部分男人都在這麼干，孩子的任何問題都是女人的問題！
但是，這並不代表缺失父愛的孩子們就真的不喜歡他們的爸爸。就比如薛凝霜，在她小時候越少見的父親越稀罕！
只是她現在不想承認罷了！
「你沒去你奶奶那裡我就知道你跟爸爸一樣回來了，只是你妹妹沒回來。」年輕的爸爸面色柔和，絲毫不知道這話里話外給了親生女兒多大的震撼。
「你……」
不等女兒問什麼，年輕地男人就開始細數女兒的不是。
「要不是你後來長大了，翅膀硬了，說飛就能飛不見人影，我早該說了。」老父親上身的年輕男人輕輕打了親女兒的小屁股一下，道：「你說你多大的人了？好好的騎電動車你栽橋底下去？三十一歲不談對象，連個摔盆的都沒有！你這樣到底是誰教的？」
薛凝霜慣例要頂親爸一句，奈何還沒開口就又被打了屁股。
要知道，從小到大，自己這個爸就沒親手教訓過自己，什麼事都是找你媽去，搞得有段時間薛凝霜都懷疑這爸是嫌棄他們母女。
可一起三十多年的父女，自己本事不大的父親從沒有一刻拋棄過她們，這不禁讓逐漸成年的女兒改變了看他的眼光，也逐漸明白，哪怕他真的重男輕女又怎樣呢？他也是真的愛著他們這一家人的。
想至此，想到她和妹妹讓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哭了。
屁股被父親揉了揉，「打疼了？你也不看看自己辦得那些事還有臉哭？存款存款沒有，對象對象沒有，孩子孩子沒有，你還不如你妹妹！」
「我可沒嫁給渣男，我跟那小妮子半斤八兩！」薛凝霜哽咽著問：「爸爸，你是怎麼過來的？我應該是淹死了，你呢？」
年輕地父親沉默了，他自然也是死了的。
且他是被女兒們先後離世的重大打擊刺激地突發腦溢血，沒來得及給自己媳婦留個隻字片語就在救護車上過世了。
當他再睜眼時，就是在一個工地上，他正看著工人從他的小拖拉機上搬水泥板。這熟悉地場景，曾在他夢裡上演過無數回。他攤開雙手，磨破皮的雙掌黝黑且年輕，這不是他後來的那雙手……
卸了那些水泥板他就往家裡趕，他甚至沒問過周圍的人這是几几年。因為，只看自己的雙手和自己從事的工種他就知道孩子們還活著！
沒有比親眼看到她們更值得期待了！年輕地爸爸開著車一路風馳電掣……誰知拖拉機剛開進老院子就被小女兒叫住了。
活生生地小閨女，一開始真把他嚇得魂都要飛了，平靜片刻才把人抱起來，然後聽她說奶奶喊他去吃飯。
自己親娘還活著，沒有比這更驚喜的了！什麼也顧不上，就想看看自己親娘。於是，年輕地父親在自己的小家門口拐了彎。
如願以償吃到老娘親手做得飯，年輕地父親哼哼鼻子差點落淚，他想了多少年，夢裡都在想娘啊！
筷子落停，親娘給他沖了甜甜的雞蛋水。
沒人知道他喜歡喝甜味的雞蛋水，只有親娘知道！
年輕地父親心滿意足，見自己老娘總朝門外看，不由得問：「娘來，你瞧啥呢？」
「霜兒怎麼今天沒叫你回家吃飯？」老娘笑笑道：「我這準備給她沖個雞蛋水喝！你看我碗都拿出來了。」
「……」年輕地父親忽然停住手上所有的動作。
其實，有些事大人是不會告訴孩子們的。尤其是自己的親娘，孩子的親奶奶偏心這種事。年輕地父親想到了前世種種，他有四個兄弟，三個姊妹。
他在兄弟姐妹中排序在第四，前面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但是他們這序齒不按男女出生順序排。而是，男的排男的，女的排女的。
他行二，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不過最小的弟弟沒能留住。所以，他其實兄弟姊妹只有六人！
等到兄弟姊妹都結婚，竟只有他生了倆女兒，其餘人家裡都有兒子。
這是老娘偏心的源頭，其實在他看來，偏心最本質的原因是家裡太窮！
他一輩子沒什麼大本事，只會開車，所以每天回來都很累，就想大腦放空。女兒的教育？又不是兒子，她們的媽媽能教育好，他每天都那麼累了就不用管了。再說，就算媳婦管不住，不是還有老娘嘛！
年輕地時候，他對孩子們的教育不上心，孩子們有任何問題他都直接去質問媳婦。後有老娘從中做梗，他只知道賺錢回來，全然不知妻女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當他意識到問題時，孩子都上小學了。
這是筆糊塗帳他一輩子也算不清楚，媳婦跟自己離了心，女兒聽見他說幾句重話就說：「你又沒管過我，憑什麼批評我。」
他的生活一團糟，想怪親娘，親娘一臉無辜。想跟妻女和好，都覺得他又打什麼主意，總之一句話，全毀了。
年過四十他生了慢性病，在醫院守夜的是媳婦，老娘已經去世十年。當他意志消沉的時候，鼓勵他的是大女兒，這時候他才明白誰是最重要的，可惜過去的時光無法重來！
他人生最大的希望是女兒得到幸福，而不是渾渾噩噩三十多還沒有自己的小家！
想到這裡，又想揍懷裡的閨女了！
但是，死過一回，他們父女倆以後的日子可不能這麼過了。
他說：「你沒去你奶奶那裡喝雞蛋水我就知道你不是原來的你了，以前的你啊，就是個饞貓兒，真的什麼都敢吃！還記得你爺爺從包子鋪門口撿到的倆包子……」
「我給小霖子還有我妹他倆人吃了，我吃得是帶皮的葡萄！」
往事不堪回首！尤其不能跟你親爸爸一起回首，你所有的醜事他都記得，一一細數下來，本以為自己是小仙女，瞬間也成糞坑裡爬出來的野丫頭。
「你還撿過羊屎蛋……」
「那是你們家長的鍋！我一兩歲知道啥？」薛凝霜惱羞成怒，「你好意思拿出來說，你讓全國人民評評理，這事，它能算我頭上嗎？」
「……爸爸以後，一定給你最好的，想吃啥吃啥！」年輕的父親將腦袋埋進女兒的肩頭。
他是不是在暗指什麼？薛凝霜憤怒的想。但聽老爸轉移話題，她不得不把話題重新拉回正軌！
「爸爸，你是怎麼過來的？」薛凝霜推著肩頭的大腦袋問，因為她也是剛來到這裡半天，那麼如果按父女先後來這裡的時間算，基本上就是自己剛死爸爸就跟著……她的小手顫抖，想要問個明白。
年輕地父親卻再次轉移話題，「雖然你奶奶偏心你弟弟，但她終究是你親奶奶，你爸爸的親媽，你以後還是要孝順她！孝順知道嗎？可不能像你跟爸爸一樣，沒大沒小！」
薛凝霜被轉移注意力，她嘟囔道：「奶奶沖一大碗雞蛋水，我肚子那麼小隻喝到水就飽了，剩一大碗雞蛋碎都給他們吃了。」
「你不是喜歡喝水不喜歡吃雞蛋碎嗎？」
你爸爸還是你爸爸，她了解你所有的生活習慣和口味，瞬間戳破你的所有矯情。
「我那是……」
「知道。你可以不喝但是你的就只能是你的，從小到大你一直沒變過，一直這麼霸道。」爸爸一臉笑意道：「你給爸爸一點點時間，重生一次決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窘迫。等爸爸給你賺大錢！」
「誰知道有了錢你還是我爸爸嗎？」薛凝霜不領情道：「說不准你看上了哪個漂亮阿姨就不給我當爸了。」
「有沒有良心啊你？」年輕的爸爸捏了捏薛凝霜的小鼻子道：「你爸爸是那種人嗎？」
「男人有錢就變壞！」
「爸爸向你保證！」年輕的爸爸舉手發誓，然後小聲道：「閨女啊，你也知道爸爸一輩子除了開車什麼都不會，活了六十年也沒有你見識多，你來給你老爹分析分析，咱家以後要怎麼致富？」
薛凝霜手臂抱胸，打量著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被抱著也不會這麼搞笑，她盡量嚴肅道：「爸爸這麼內向，重情又講義氣幹什麼都不行，手段不夠狠，就算有點成就也會付之東流！」
「你對爸爸一點信心都沒有嗎？」年輕男人不服，片刻后道：「那你找個少算計人心的，你爹心眼不夠多。」
薛凝霜毫不留情，道：「還記得之前，咱家買的那輛150小貨車嗎？夜裡有人偷汽油，你明明聽見了也知道愣是嫌冷不願意從被窩裡爬出來！你還懶，懶得出門，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中國這麼大你去過哪些地方？就算去了也跟旅遊似的。」
「……」
就算是親爹也不能忍！
「霜兒啊，你以後想一年一年升上去嗎？」
「升什麼？」
「升級，上學啊！」年輕的爸爸有些得意的說：「讓你從最簡單的詩詞開始背起，讓你跟一群小屁孩一起背乘法口訣，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