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194現在遭報應了
心語心疼的看著癱在沙發上的男人,外面明明艷陽高照,屋內寬敞,她卻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沉悶窒息。
這段時間,她不敢說話,也不敢主動接近他,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她往他身邊挪近一些,自責的說,
「老公,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壯壯……」
她一提壯壯二字,吳境的心就一縮,針刺的痛。
他背過身,讓心語說話頓住,以為他這個動作是無聲的抗拒和排斥。是不是他不喜歡自己,不愛自己了?這個想法讓心語崩潰,顧不得其它,她緊緊拽住他的手苦聲哀求,
「你心裡不好受,就打我罵我吧,不行我把嫣然叫她,你狠狠的揍她也行,千萬不要把氣憋在心裡好不好?你這樣,我心疼……到底要我怎麼樣做,才能讓你不那麼難過!」
吳境昂起頭,揉著眉心,頭靠在沙發上,良久閉著眼,重重嘆氣,顫聲說,
「不怪你,不怪你,這都是報應!」
「不,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嫣然,是我被自己的欲0望沖昏了頭,是我沒照顧好壯壯,都是我這個當媽的沒做好!」
吳境突然苦笑著唱喊,
「不怪你啊,不怪你!」喊完他奇怪的笑了,笑著眼角有顆淚珠滾落。
心語震驚的發現,他哭了。
這個如天一樣偉岸,如鷹一樣勇猛的男人,他哭了。
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心裡的心痛,只是瞬間,淚水滾落她的臉龐。她抑制不住的撲到他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身連聲哭泣的說著,
「對不起老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就像千萬隻箭一根一根的射到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要怎麼補償面前的男人,怎麼彌補自己的愧疚。
吳境紅著眼眶也緊緊抱住她,輕輕的說著,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他的懷抱,讓她懷念。他的雙臂,讓她重新恢複信心不再驚恐。
他願意抱她,就代表他沒有放棄她是不是?
兩人緊緊的抱著,臉上同樣帶著淚,就像兩隻互相依偎取暖的動物,相濡以沫。
「……嫣然今年八歲了是吧,我八歲那年,做過比嫣然更殘忍的事……」
心語從他懷裡抬起腦袋,震驚的看著他。
「五歲那年,我親眼看到我爸倒在我面前,而我母親手裡拿著槍,所以我就誤會是我母親親手殺死了我爸,然後我母親又很快和我繼父在一起,這一切都有了原因和解釋……
那時候,我比嫣然更瘋狂的嫉恨著我的繼父,日記上通篇寫的都是詛咒他的話語。
後來我母親懷了他的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我把我母親從樓梯上推了下去。我母親小產,失了孩子,從那以後身體也不好。
你看,這就是我的報應。是天讓我受這一遭,是天讓我體會自己當年所帶給別人的痛苦。心語我不怪你,也不怪嫣然……
我只是特別想念我的母親和繼父。」說著吳境抱著心語無聲的哭了,手無意識的一遍一遍輕輕撫著她的柔軟秀髮。
「等我繼父過世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繼父是我的親生父親。他與我母親之間有很多情非得已,他也不是我認為的那種大爛人。事實上,他是個很為別人著想的正人君子。
他過世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想,他有怎麼樣的心胸,可以一直承受著親生兒子的仇恨與叛逆,只為維護一個死去大哥的名聲,而不說出事實?」
說著,吳境又自嘲的笑了。
「可或許,我永遠也想象不出他的心胸有多偉大,我永遠也做不了像他那樣一個人。我親手殺死了他的孩子,他只是用沉痛的眼神看我,坐在書房裡嘆了一夜的氣,卻沒有指責我半分。
我不懂這是大人的謙讓,只以為他終於被我震住了,嚇住了,怕了我,以後不敢再惹我!
你說的對,那時候的我很壞,因為我的內心都是仇恨與不公,所以我整個人都很陰鬱。我之所以沒有成為徹徹底底的大爛人,還是因為我母親的原因吧。
我總覺得自己欠了她,即使想變壞,又不忍讓她更失望。
那次事過後,我和母親十多年沒說話,沒見面。
三十歲對我來說,是重生。與母親和父親解開心結與誤會後,我才發現自己的思想一直很畸形極端。在我成長的道路上,每個人都勸我,不要管大人的事,我覺得他們都在說風涼話……
而我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才幡然醒悟,整個人才變的無比輕鬆。影響著這一切的是我的性格,而決定我性格的是我的家庭環境。
壯壯丟了,我自責懊惱,後悔,可我更擔心嫣然……我不知道要怎麼化解她心裡的仇恨,我甚至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我怕她會成為第二個我。
傷害了別人不要緊,最重要的,你會一直畫地為牢,活在那個狹隘的思想里,讓自己也痛苦。」
心語感動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很善良啊,他很寬厚啊。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都沒有動嫣然一根手指頭,也沒責罵她一句。
吳境又含著淚,感嘆的說,
「最近,我經常回憶我從想到大的事,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那時候好壞。記得有一次有個員工找我預支工資,說要給父母急救用錢,我就冷聲質問他,如果每個員工都來預支工資,我公司還要不要開。
最後那個員工的母親因此病逝,那個員工報復性的在公司說我壞話,我就把他炒了還弄進了派出所,還有一次……」
「別說了!」心語心疼的緊抱著他。
「讓我說,不說我心裡不痛快。還有一次,有個大肚子的孕婦在路上攔我的車,她說她要生了……」
他一直說,說以前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用一種懺悔又抱歉的語氣,一直說到天黑。
這世上真有幾個好人呢?只不過是說,大家都不壞罷了。
「……心語你知道嗎?都是我以前壞事做多了,所以老天才會懲罰我,讓我失去兒子。我怪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他說著忍不住的開始捶打腦袋。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心語含淚緊緊抱著他。
「我現在別無他求,就算壯壯一輩子回不到我們身邊都行,我只希望,他在這世上能活的健康快樂。我希望他會遇到一戶好的人家!」
「會的會的!」心語哽咽著,夫妻倆緊緊抱著彼此,默默流淚。
哭了一會兒,吳境抹抹眼淚,坐直身體,堅定的說,
「我決定了,我要把名下的資產全部捐出去,我要從現在開始做善事,我要為了壯壯積德行善!」
「你以前不是不信佛嗎?」心語也抹抹眼淚,好笑的望著他問。
「現在也不信,可是只要能讓壯壯好,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希望,我也要去試。老婆,如果我身無分文了,你還會愛我嗎?」
心語摸摸他的臉堅定的說,
「愛,老公,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池慶陽一聽吳境發瘋似的要把名下資產都捐出去,立即黑著臉找上門了。
「老子這幾個月為你做牛做馬,白天管國內的,晚上視頻管國外的,你丫倒好,眼睛一睜,就跟做夢醒了似的,突然要把錢捐出去,你確定大哥你是在做善事?
你想過沒有,咱們公司倒閉,有多少人要失業?你想過沒有,你投資拍的電視劇電影,一年能給觀眾帶來多少歡笑與淚水?
你真要想做善事,以為捐個款就行了?現在到處都是黑吃黑,你就是捐十個億,真正派上用場的,有五千萬都不錯了,其它全進了那些貪吃鬼的口袋。
老吳,我告訴你,做善事,不是動嘴就行了,而是要身體力行。首先,你得賺錢,不停的賺錢,這樣你才有能力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其次,你真想幫人,就邁出腳四處走走,看哪裡需要人幫忙,再幫。不要看手機上那些新聞,什麼愛心捐款,我不敢說都是假的,但肯定是有假的。現在人為了騙錢,什麼做不出來啊!」
池慶陽的一通罵,讓吳境準備捐錢的事,又擱置了幾天。最後他認真想了想,覺得池慶陽說的沒錯。
他拍拍池慶陽的肩膀說,
「這樣吧,以後公司的事都由你負責,我只要每年的分紅就行!」
池慶陽抽抽嘴角,臉黑的更厲害了。憋了憋,忍不住罵到,
「老子好歹也是身家過億的法定繼承人,你天天吆喝老子給你做牛做馬,心裡過意得去?」
「你小子少在外面亂玩女人,少傷別人心,少搞大別人肚子,不然以後會有報應!」
「姓吳的,你也忒壞了,我好心好意幫你,你還詛咒我,你小子才有報應!」
對方沉沉的說了句,
「我現在遭報應了!」一句話頂的池慶陽竟然不好意思再罵,然後又聽到人家說,
「所以我才勸你!」
池慶陽心情很壞的掛了電話,心想,老子不生孩子行不行?
心語見吳境似乎有些走出陰霾,便說帶他出去散散心,第一站就是她的老家。
心語的老家這幾年也在快速發展,基本成了小康城鎮。鎮上家家豐衣足食,有房有車,跟心語小時候那年代比,變化不知翻了幾個倍,這裡還山青水秀,的確適全散心。
在小鎮上待了十天後,吳境回到G城就努力工作,基本每半年都會去山區考察一次。他不會捐錢給孩子和學校,只會出資建學校,修路,給孩子們買衣服,書包和學慣用品。
還聽了心語的話,在沒有書店的小鎮,設立了圖書館。
這樣的吳先生,和農民工們同吃同住,休息和年輕人們一起打籃球,陽光四溢,走到哪裡都受歡迎。心語看著照片里,陽光下男人投著籃球燦爛的笑容,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手指細細撫著陽光下的那張臉。
日子好像越來越好了,他們兩個都沒被那場事故打擊到,他們重新振作,互相鼓勵,扶持著走向新的生活。經歷了這一切,內心勇敢強大的感覺到不會再被任何事情打擊到。
陷入到美好的思緒,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正發獃時,手機響了,打破這片美好的遐想。
電話接通,傳來映雪慌張顫抖的話語,
「心,心語,快,快來醫院,輕揚……輕揚他出事了!」映雪握著手機的手不停的抖,說話身體不停的打冷顫。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她的腦子裡都是輕揚被車子撞飛落地滿身是血的畫面。
心語驚的手一松,手機撲通掉在地上。
剛剛才從失去孩子的傷痛里走出來,她已經不能再失去了。一路上,心語不停的奔跑,不停的祈禱。弟弟,親愛的弟弟,你一定要等著姐姐。
心語趕到醫院的時候,夏輕揚還在搶救室里。外面,映雪和任家軒守在那裡。
心語氣喘吁吁的看了眼搶救室,急問映雪,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映雪哭著一直擺頭。
心語告誡自己冷靜,撫撫映雪的腦袋安慰說,
「沒事的,沒事,一定會沒事,映雪不要哭!」他們夏家人的命都很硬啊,小時候病了沒錢買葯,她和弟弟不都挺過來了嗎?
所以,弟弟一定會沒事的。
心語越是安慰自己,映雪眼淚掉的越急。她愧對心語,她更對不起夏輕揚。如果夏輕揚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她,她不活了。
想著,映雪哭的更傷心了。
心語把映雪摟靠到自己的肩膀,望著旁邊老了一大截的任家軒皺眉問到,
「家軒,到底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我弟怎麼出事了,你怎麼也在這裡?」
任家軒抬眸望望心語,眼神帶著沉痛的寂靜。
這個時候,他只想抽煙。他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是被驢踢了腦子,才會明明知道是錯的,明明知道不可以,硬把事情弄到今天這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今天輕揚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要拿什麼賠心語?
他的命嗎?
太賤,不能和輕揚比。
「心語,對不起!」
心語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說,
「真是的,你和我說什麼對不起!我知道你也不想這種事情發生的。映雪,你別光哭啊,我弟他,到底怎麼回事?肇事者在哪裡?」
映雪只是哭,不說話。肇事者已經逃了。可她,才是真正的肇事者。
如果輕揚不是親眼看到她和任家軒在一起,就不會接受不了的衝出去,就不會被車撞到……是她,她才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