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他無處不在，她無處躲藏

飛機慢慢滑向天空，舷窗外，這座熟悉的城市越變越小，最後變得像櫥窗里的模型般不真實。

清歌的心，被離別的傷感填滿了。媽媽那張流淚滿面的臉，在她的腦海中反覆浮現，讓她自責又難過。

「別傷心了。」展睿的手輕輕覆上了她的手，聲音柔和地說：「我們這一生，總是要不斷地說再見。是跟父母告別，是成長的必修課。」

「嗯。」她的聲音很輕。似乎身心已經疲憊不堪。

展睿試圖找點別的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對了，怎麼沒看到你的小提琴？託運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輕聲說，「我沒帶。」

看到他不解的神情，她只好解釋說：「那把琴摔壞了。」

「哦，不要緊。我們再去買一把，德國生產的小提琴很不錯。或者，我們去奧地利——」

「再說吧。」她打斷他的話，然後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機艙內雖然很安靜，可是飛機引擎的轟鳴聲讓她心緒煩亂，來回輾轉了半個小時，她還是睡不著。

她無奈地睜開眼，身旁，展睿已經熟睡，他的手還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似乎害怕一覺醒來，她消失不見。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手，輕輕擦了擦手心的汗，盡量不驚醒他。

這時，她前面的座椅靠背來回晃動了幾下，隨後，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從椅背後探出了頭，一雙黑亮的眼眸機靈地看著她。

「不好意思，姐姐。」小男孩禮貌地說，「媽媽讓我問你，介不介意我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一點兒？」

她愣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哦，不介意。」

「好的，謝謝姐姐！」小男孩聲音軟糯，甜甜一笑后就坐下了。

雖然倆人的對話很簡短，但展睿還是被吵醒了。他歪著頭，對清歌笑了一下，說：「這小孩家教真好。」

清歌笑了笑，蓋上了毯子，沒說什麼。

他也許不記得了。在很多年前，從墨爾本回到南京的航班上，他們也是這樣座位相連。那時候，清歌也對身後的乘客說過這句話：

「不好意思，先生。請問您介意我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一點嗎？」

從此，她的人生，就與那位乘客糾纏在了一起，直到現在分開了，她的心裡依舊滿是傷痕。那是他們深愛后留下的印記。

他無處不在，她無處躲藏。

十二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在法蘭克福機場降落了。此時，正是早上七點。

夏末，窗外的天空湛藍如洗，清晨的陽光明亮溫柔。她的愁緒逐漸消散，新奇和緊張的心情取代了回憶的傷感。

展睿對所有的流程都輕車熟路。在他的帶領下，清歌完全不用操心。取行李、出機場、打車去車站、轉去海德堡的車……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終於，在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海德堡這座小城。

當這座夢中的城市終於出現在眼前時，她卻感覺那麼不真實。

她的心裡，有歡喜，有好奇，有緊張，有期待……可是，為什麼還有失落感？心裡就像破了個洞，所有的美好感受，像流沙般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