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撞見

清龍寺到了，上次在這裡遭遇刺客后，納蘭微泠就再也沒有來過，也沒有將沈若漪的牌位接回去。

今日她來也不是要接回牌位。納蘭康說寺里的高僧建議，再讓牌位留在這裡沐浴佛光一年，去除去世前的怨氣和晦氣，至於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好的氣息纏繞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靈位，高僧什麼都沒有說。

所以納蘭康應允了，也一五一十的告訴納蘭微泠。

納蘭微泠自然不反對。

「我們進去吧！」始終抱著盒子，跟在春霜身後，她身旁還有秋意和夏嬋。

到了還是那件偏殿，除了沈若漪的牌位，還有其它人的，但這裡燈火通明，屋粱上都掛滿了黃色梵文，反倒暖意十足。

在這個天將暗下來的時間裡，沒有人會來。

秋意和夏嬋留在門口，春霜跟著納蘭微泠走進去。

納蘭微泠將手裡的盒子放在沈若漪牌位前，然後他便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靜默了好半晌，才睜開眼睛。

「今日女兒帶爹爹來看您了，第一次讓你們分開那麼久，是女兒的錯。」從未有過悲慟情緒和神色的納蘭微泠，望著牌位和盒子第一次露出了脆弱。

「女兒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娘親和爹爹您們會保佑女兒的，對嗎？」納蘭微泠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合上眼帘的她，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稚嫩的臉上劃過。她彎下身體，額頭觸地，連連叩拜了三下。

輕微的『咚咚咚』聲在這個寂靜的偏殿里，異常的響亮。

春霜看了不忍，也沒有去阻止，只移開眼睛，獨自心疼。

叩拜之後，納蘭微泠起身抱回盒子，再次停留了好半晌才挪動雙腳，離開偏殿。

「嬤嬤那邊如何了？」清冷的聲音從納蘭微泠的帷帽里傳出來。

春霜聽聲音，知道自家姑娘的情緒已經好轉，看向秋意，後者立刻低聲道：「暗衛來報過了，嬤嬤已經把徐媽媽支走，現在張淑蘭身邊只有安媽媽。」

「那個為張淑蘭賣命的環心呢？華叔那邊怎麼處置？」

「已經關起來，應該餓了她兩天，不過還是什麼都沒招，嘴硬的很。」

「張淑蘭太會收買人心，看來本姑娘得向她好好學習這方面的知識。」

東席接到納蘭微泠，急速返回侯府。

這時候，天也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世安苑裡還未亮燈，說明納蘭康還未醒來，南院那邊已經燈火通明，這個時候正是晚膳過後。

張淑蘭和往常一樣，用晚了膳便在小庭院里散步消食，身後跟著六位侍女，前面還有兩位在掌燈的。陪在她身邊的還有安媽媽。

「侯爺還未起身嗎？」張淑蘭神色淡淡的望著漆黑的前方，今晚沒有月亮，所以周圍的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中，她不太喜歡這樣的環境。但是習慣還是不要改，該散步的時候，就得散步。

「聽說國公爺出殯前，侯爺一夜都沒誰，一直醒著到天亮。晌午回來吃了些糕點就睡了。會睡的這樣晚，大概是真的累及了。」安媽媽最懂張淑蘭愛聽什麼，所以她知道該偏講什麼。

最近因為徐媽媽回來了，張淑蘭總是被徐媽媽圍繞，自己都鮮少能湊得前去伺候，所以被叫喚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打賞的也越來越少，都是因為徐媽媽的存在。

今晚卻奇怪的沒有在張淑蘭面前蹦躂，安媽媽才不會去想那麼多，現在重點該放在眼前這位老夫人身上，只要她一高興，準會打賞。

張淑蘭聽了納蘭康的情況，不知是嫌棄還是擔憂，眉頭一蹙：「只吃了糕點？」

「是。」

「膳前，我叫你送去的參湯，阿華收了嗎？」

安媽媽懵然來一會：「老夫人您並沒有叫老奴去送參湯啊？哎呀，老夫人是不是叫徐媽媽去送？」

張淑蘭想了想，當時伺候自己的人確實是徐媽媽：「徐媽媽人呢？」

「老奴不知道啊！」

「去找她。」

安媽媽回頭，立馬叫兩個侍女退下去找徐媽媽，回頭勸慰道：「老夫人稍等一會，老奴想徐媽媽快來了。」

張淑蘭點頭，眉心依舊蹙著。正想說要回頭，不遠處的池塘邊，有兩道黑影的晃動，她一手抓緊安媽媽的手臂：「安媽媽，你看那是誰？」

「是徐媽媽。」安媽媽根本不用認真瞧，一眼就認出那是徐媽媽，只是在徐媽媽面前的人她看了也不過一會：「那媽媽和張嬤嬤在幹嘛？她們好像在，吵架？」

「我們不要被她們看見。」張淑蘭心底當即起疑，但沒說什麼，領著侍女走到一棵大樹後面，躲起來。

這棵樹是里池塘最近，也最能藏人之地。她想知道，徐媽媽和張嬤嬤為什麼在這樣月黑風高的夜晚，躲在人跡罕見的池塘邊吵架。

之前安媽媽在她面前猜測過的事情，隱隱在張淑蘭心裡發芽，她要知道，徐媽媽到底有沒有反叛的嫌疑。

張嬤嬤早就在，藏於黑暗下的暗衛無聲提示下，知道張淑蘭來了，伸出手推了徐媽媽：「你幹什麼？別做傻事，我告訴你，要是你暴露了身份，繼室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徐媽媽皺眉：「什麼東西？到底找我來幹什麼，我忙的很，別凈是說些有的沒的，小心我喊人將你打出南院！」

「我說什麼你最清楚！趁著五姑娘和繼室夫人不知道，你趕緊住手。」

「你放手！」徐媽媽想要推開張嬤嬤的束縛，用盡了奶力都脫不了困，脾氣一下子就上來：「張嬤嬤，別仗著自己是五姑娘的奶娘就敢在我面前裝橫，我告訴你，就算是老夫人她也得寵著我！」

「哼！少得意！現在，你趕緊、馬上去將東西毀了，要是惹起大事，你吃不了兜著走。不！是連命都不會有！」

「你瞎說什麼，我......」

一聲吆喝，打斷了張嬤嬤和徐媽媽的糾纏：「走水啦！走水啦！」

「淑芳苑走水啦！淑芳苑走水啦！」

張淑蘭一聽到自己的苑子走水，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哪還有平時的優雅、端莊：「快走！快走！我的淑芳苑啊！」

「徐媽媽！你個沒心肝的，居然背叛繼室夫人和五姑娘，放火燒南院！我要告發你！」張嬤嬤的尖叫蓋過了四方八面傳來的『走水』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