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為大雨的原因放學時間被提前了些,我本來是要跟顧寒一起走,可是許靜卻不聲不響地拉住了我的手,我轉回頭,她抿著嘴表情淡淡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睛話也不說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手。
「顧寒,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我轉頭對著已經在門口的顧寒說,他聞言有些遲鈍,但還是點點頭離開了,點著白熾燈的教室里一下只剩下兩個人,氣氛有些詭異。
「手機給我!」
我朝許靜伸手示意她把東西交給我,那應該是我把桌子碰倒的時候掉下去的,她輕輕笑了笑臉上凝墜著挑釁般的譏諷,拿著手機來回把玩。
「憑什麼給你?」
她說,將東西高高的拋棄來又接住,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再說一遍,把手機給我!要麼把手機卡還給我,有些東西你要不起!」
一個手機本來不算什麼,可那手機卡里是我和美國那邊唯一的聯繫,我的金錢來源,生活甚至安全都要靠它,我可不願意蓬頭垢面餓著肚子在某天夜裡被人追殺。
「好大的口氣,尹桃夭,你不是溫文順順的小綿羊嗎?你不應該罵不還口嬌嬌怯怯地躲在別人身後裝可憐嗎?還什麼嘴啊你!」
這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我腦海里立刻浮現了校門口許靜和安妃交頭接耳的場景,一轉頭果然見到一頭金髮塗著淡紅色唇彩姿容艷麗的安妃,她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進來,身後跟了三四個面生的女孩,個個濃妝艷抹妖美異常。其中一個走上前來,一腳踹在我的胸口上,把我逼到角落裡居高臨下的審視著。
「也不是什麼特別漂亮的嘛,安妃姐,你說夏無憂看上的就是這種貨色?」
那一腳挺重的,踹的我胸口悶悶的透不過氣來,我捂著被踹的地方咳的頭暈目眩,安妃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向後拉迫使我抬頭看她
「長得不好看不要緊,關鍵是會勾搭呀,這賤貨手段高著呢,咱們幾個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對手。」
咬牙切齒分明是恨到了骨子裡,她一揚手泄憤一樣在我臉上打了一巴掌,我不感覺疼,只是臉麻麻的嘴角滲出了一點血,大約已經腫了,那幾個人一同圍上來,的時候我在心裡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群毆嗎?注意力卻還在許靜手裡的手機上,我心裡但願他們愛惜些別當板磚拍過來。
「尹桃夭,今天給你個教訓,以後好好記著。」
我本來想試著回諷她幾句,可是遠處幾聲悶雷,燈閃了閃又滅了,我的心狠跳了兩下強壓住心裡的窒息感,瞬間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向角落裡縮了縮,她們大概是以為我害怕更加得意起來,不知道誰先動作在我的小腹上用力踢了一下,然後胳膊大腿無一倖免,女人有些習慣真的格外討厭,比如他們都喜歡扯頭髮,我真的擔心會被人扯光掉以後只能戴假髮,再比如她們都有長指甲,一抓就是五個血道道,非毀容不可。我縮在角落裡抱著頭,不知道過了多久想來他們已經打累了,畢竟這也可以算是一向很消費體力的運動了,安妃再一次拽起了我的頭髮把我的臉揚起來,好像很滿意是的,黑暗裡她漂亮的眼鏡惡狠狠地瞪著我,像沁了毒的蛇,然後立刻有人七手八腳的開始扒我身上的外衣,最後不知道誰提了一盆冷水「嘩」地澆下來,眾人譏笑著把手機扔回我身邊離開了,連同門口一聲清脆的「咔擦」聲,我本來並不怎麼在意的心情頓時涼了半截,發瘋一樣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聽見安妃笑盈盈地說
「不是裝的有幽閉恐懼症嗎?我到看看,關你一個晚上能不能死人。」
我奮力地拍著門高聲叫喊,我說
「安妃,別這樣!我會死的!」
門外傳來一陣笑聲,然後死一樣的寂靜吞噬著侵蝕而來。
我最害怕,一個是黑暗,一個是大雨,它們讓我聯想到很多年前那些絕望和痛苦的記憶,讓我想起我曾日日祈禱著死亡的到來,骯髒的,不堪的,還有可怖的,幾乎所有的畏懼和無助都在這一刻襲來,我心中瘋狂的恐懼和瘋狂的憤怒使情緒在兩個極端里遊走,漸漸的理智開始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我曾經千方百計想要忘記的畫面,我把自己團成團堵在門口,泄憤一樣用頭撞擊門板,死死盯著窗外電閃雷鳴的天際,淋濕的手腳四肢蔓延出刻骨的冷意,全身的感官幾乎都開到最大,任何風吹草動都讓我感到巨大的恐懼,教室里的鐘錶走動,一下一下我維持這樣的姿勢直到它轉了半圈,然後巨大的雨聲里有人叫我,是有人叫我「桃夭」的聲音,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窗戶邊,教室在三樓,樓下石子小路上辛朗站在雨里仰頭看著我,金黃的頭髮被大雨淋著軟軟地貼在額頭上,藍眼睛很明亮,在夜裡彷彿會發光,我把窗戶打開大雨隨著風吹進來,吹打在我本就已經濕透的身上,一絲痕迹也沒有,我看著那個男孩,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一根稻草,大叫他的名字,可是人們總是犯這樣愚蠢的錯誤,溺水的人抓住稻草,可是一根小小的稻草根本不足以救他的性命,它只會同她一起葬入水底,連同她最後的希望。
辛朗說:「桃夭,時間到了,遊戲,開始了。」
唇角翕動然後勾出一個邪妄詭異的笑容,那一刻,我分明看見他蔚藍的眼睛里有迸發出那種巨大的恨意,從前,我看他,總是那麼乾淨的像個天使,可是在黑暗裡那最凸現乾淨的白皮膚卻慘白慘白的,像鬼一樣讓人心驚,巨大的雷聲伴隨著一道豎直劈下的閃電把他的樣子照的更加清晰,像地獄里走出來的修羅魔剎,他就這麼看著我,足以讓我萬劫不復。
辛朗說:「尹桃夭,6年前,紐約的地下斗場里,我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