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覺得不然啊,你想的也太極端太戲劇化了罷,如果你有挨一酒瓶子的勇氣卻不敢去爭取那個你喜歡的人,你有剃光自己所有頭髮的膽量卻不能去對抗那個恨你的人,尹桃夭,你這不是不幸,是懦弱。」
「嘿嘿。」
我從喉嚨里發出兩聲乾笑,埋頭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吃面,不去作答,也好有底氣說一句你不懂,他卻不識相的不依不饒,完全不懂點到即止的道理。
「我想你平日看起來與世無爭,其實人盡可欺吧,你就沒有某一時刻,覺得那些人對你好對你客氣不過是覺得你平時看起來安靜乖巧所以心裡覺得不能欺負你,一但他們反應過來誰你都對抗不了,不是嗎。」
「你這個人啊,不解風情不懂分寸,要是放在古代就是那種飽讀詩書但迂腐頑固的秀才,難怪沒有女朋友。」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向外離開,孟凡也沒有再跟來,他只是安靜的坐在原處,透過玻璃窗毫不避諱地看我,夜裡燈火闌珊月色如紗,柏油路上行人成雙成對,我有一種回到2014年顏涼到學校幫我解圍的那天的錯覺,那時我們也算是素不相識,也算是萍水相逢,不知道為什麼和顏涼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想起安寧寧來,時間久了,連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是愛上了他還是愛上了那個早早逝去的女子,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就是北九七的位置無可取代,無論是我還是寧寧都無法把她從顏涼的心裡完全拔出,可有時候思念和渴望荼毒到深處我也會想,我不需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他,我只要他看上去是我的。有句話說的好
有一種落差是:你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辜負了所受的苦難。
我承認我是一個懦弱的人,也曾有某個瞬間,放棄了顏涼不是因為和北九七的友誼而是因為我不敢和她爭,我怕她,我也怕千夫所指,也怕求而不得。
自那次在書店遇到孟凡之後我很少再出去,主觀意識里家會給我很強的安全感,但是我也很少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幾個星期泡麵零食地看小說,追劇,每天早上欣媛的母親都會叫我下來吃飯,她總是說年輕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云云,我是不會做飯的,自然也提不上幫忙,所以更多的時間是賴在書房裡陪著趙叔叔練字,偶爾躺在他的躺椅里曬太陽小憩,我會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大約是這樣想多了的緣故,我竟然發現自己真的長出了白頭髮。
少年白髮不是體質如此就是太過耗費心神。
當我提筆勾勒那個『無』字的時候欣媛的父親這樣說。
安靜閑適的日子過的很快,這天我像往常一樣窩在躺椅上曬太陽,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有人敲門,稍頃,欣媛的母親輕輕推動我的肩膀。
「夭夭,你朋友找你。」
「朋友?」
我揉揉眼睛醒了醒神,趙母溫溫和和地對我笑目光里的慈愛是看得出的,我起身朝外走,客廳咖啡色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黑色羊毛衫的年輕男子,他側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臉,只是覺得這個人莫名的眼熟。
「額,請問你是……」
「尹家大小姐,好久不見。」
聞聲我不自覺地愣了一下,躊躇幾步上前,只見男子轉過頭來面目含笑地看著我,那一張臉尖削蒼白,嘴唇極薄有著道不出的涼薄寡情,陸君堯!我愣愣地看著他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在美國嗎?
我知道此時我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趙母看我的表情不對要來拉住我,可我在那之前就請陸君堯到外面去,他幾乎沒有反抗,十分順從地跟著,我拽著他上了電梯按了一樓的按鈕,然後兩個人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相顧無言,那天的哈爾濱很冷我們都沒有穿外衣,出了電梯以後在大馬路踩著滑溜溜的積雪走的很不穩,我穿著拖鞋一下滑在地上,他也不為所動,只是那樣冷冷的看著,眼神里的嫌棄和厭惡毫不掩飾。
「你不是在美國嗎?」
我費力地爬起來問,他表情淡淡的,拂去路邊長椅上的積雪點了根煙安靜的坐下,遠遠望著乾瘦乾瘦的竟然也很凄涼。
「顏涼出車禍顏家沒有找你嗎?」
「真的是你,理由是什麼?」
他無所謂地瞥了我一眼吸了一口煙看遠處白雪皚皚車流涌動,和在顏涼相冊里看見的人不一樣,他的性格冰冷堅毅沒有半分當年大哥哥似的溫情。
「當初安家和顏家如日中天,先不說我們從小的情分,你也不想想為什麼我會突然解除婚約,這都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了,你知道也沒有用。」
「那你今天為什麼來?」
我不解,如果不是因為安寧寧和顏涼,我實在想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聯繫,難道是因為我的父親,因為在美國的那些事情?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立刻戒備起來,他見我這個樣子,嘴邊譏諷嫌惡的笑了,這個人真的是很討厭我,不論從哪個方面都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你尹家是有金山銀山還是藏著什麼詭聞辛密,至於讓你這麼緊張,真不明白夏無憂為什麼會看上你這種登不上檯面的女人,你不需要緊張,那天我在市廣場的冰雕邊看到了你跟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怎麼,落荒而逃后這麼快就跟了別人了?」
他這話說的蹊蹺,言語里竟然好像是知道我和顏涼辛朗他們有瓜葛一樣,辛朗他不認識,顏涼有北九七他不可能不知道,這麼說來應該就是把我和夏無憂歸到一類了,這樣說來我之前懷疑顏涼的車禍是夏家所為就合情合理了,如此想來,突然一切就通順起來,那麼很可能這次他來也是夏無憂授意的,這是不是意味著很快他就會找到我,顏涼和北九七也會找到我。
見我又在出神,陸君堯終於忍無可忍的罵了句髒話,他揉揉眉心不耐煩的站起身來似乎完全喪失了興趣。
「你有必要一直一副猜忌思慮的樣子嗎?誰還能吃了你不成?和你說話能被憋屈死,尹桃夭,你想知道什麼問出來不行嗎?」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涼薄冷冽的臉,安寧寧喜歡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陰桀冷漠的人,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說顏涼像個溫文爾雅的王子,那麼他就是那種跟在國王身邊出謀劃策滿肚子詭秘機關的謀士的角色,一個人的品味真的會如此的大相徑庭嗎?
「那好,你說當初並不是你願意退親,我想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