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古剎夜會
葯廬內,燈火依稀。
葯廬外,弦歌月仍舊躺在搖椅上曬月亮。睇天上零散的幾個星子,也不知在想什麼?
慢慢的,維葉谷靜的只剩蟲鳴蛙跳。
與此同時,蕭老四和林卯各自回去后,皆找機會甩開了身邊的人,或隨從。
直至夜深時,潛入了小桐流域南面的寺廟。
這座古剎曾經也是香火鼎盛,信徒極多。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敗落了,到如今,蛛絲結網,灰塵滿布。
庭內雜草叢生,處處透著荒蕪。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來到寺廟門口,林卯拱手道:「真巧,蕭君與林某人果然緣分很長。」
蕭老四嘴角翹了翹,指尖長簫轉動,倏的停止:「是啊,真巧。請吧!」
「我與蕭君同時到達,自當與君同進,請!」林卯還禮。
蕭老四愣了愣,打著哈哈道:「也好,也好。」
兩人走進廟內,即有大鳥猛的自草叢裡飛出。
「嚯。」蕭老四受驚,登時跳到一旁。
邊上的林卯撇了一眼,不失時機的道:「怎樣?蕭君白日的威風難道都是裝的,幾隻野鳥就把你嚇到啦?」
「咳……那啥,我就是想和林齋主開個玩笑,看你會不會被蕭某人驚到。」
「那蕭君覺得林某人如何?是有膽的合作者,還是無用的鼠輩?」林卯撥開擋路的雜草,信步往前。
蕭老四初時被臊的不輕,但轉眼他就調整過來,沒事人似的跟上。
道:「自是前者,你我都走了這裡,還不能說明
什麼嗎?」
「也對,那往後,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
「到了,前面就是。」林卯頓住腳步,抬頭看著眼前的大殿。
歲月的侵蝕下,掛在正中的匾,已經看不出當年的題字。
曾經的高樓,如今大半垮塌的什麼都不剩,殿內的柱子也倒的歪七扭八,可謂滿殿殘垣,只有一尊佛像還算完好。
「齋主可識得這是什麼佛?」蕭老四走到林卯旁邊。
「蕭君說笑了,我非佛徒,怎會識佛?倒是……」
「怎麼?本宮叫你們來,便是看你們閑話家常不成?」
林卯話未說完,便叫二宮主打斷。
「屬下不敢。」蕭老四急道。
「林卯不敢。」
「說吧,交待你的事兒,都辦的如何呢?」二宮主一個轉身,輕飄飄的落在佛像掌心,支著腦袋,醉卧其中。
蕭老四看了眼林卯,上前一步答話:「回稟主人,依照主人的吩咐,我等成功將百里素鶴逼回小桐流域。
只是,只是……」
「只是你們無能,這麼多人留不住幾個將死之人,對嗎?」
「不、不是。」蕭老四慌的撲通跪下。
「那是什麼?百里素鶴先前本就傷在大宮主手中,就這樣,你們一個個還留不住,有什麼可辯解的?」二宮主倏的坐起,左手搭在膝蓋上,眸色森森透寒。
「是、是有人暗中救走三人,此事林齋主可以作證。」蕭老四急得滿頭汗,目光忽的落在林卯身上,就像溺水抓住了
稻草。
一顆惶恐的心,登時有了落腳點。
二宮主看向林卯,她知道這是魔子要的人,雖看不上,卻還是禮遇三分:「是這樣嗎?林齋主。」
林卯道:「確實如此。」
「哦?你可知對方是誰?」能在這麼多人當中直接將人帶走,究其修為定然也不會太低。
然修為高的,又會是誰?
一宮三家?還是五島七門?又或者妖境,還是那裡……
「林卯不知,對方使得是一道白環,憑空將人帶走。」
「白環?白環……」二宮主沉吟了片刻,道:「此事暫且按下,蕭老四,你現在回去,繼續煽動眾人。
只要百里素鶴出現,你等便以替疏星樓報仇為由纏死他。能殺則殺,不能,也要他一身臭。」
「是。」蕭老四得了赦令,感激了看了眼林卯,然後低頭急忙忙的離開。
再待下去,他是真怕自己成了二宮主的口糧。
「林卯。」
「在。」
「魔子有信一封,是給你的。」說著,取出信封,扔給林卯。
「多謝!」
「本宮不問你裡面寫了什麼?但有一句話,魔子的事兒便是天大的事兒,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為魔子的絆腳石。這話,你可明白?」
「多謝二宮主提點。」林卯收好信,拱手道。
「你是個聰明人,一切認真為魔子辦事的人,本宮都不會虧待。
來,讓我抱一下。」二宮主忽的嫵媚一笑,嚇林卯連連後退。
但見他別過頭,不敢與之直視,抱拳道
:「林卯還有他事,失陪了。」
說罷,也不等二宮主開口,人似青煙,已至門外。
「切,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人家這樣嬌滴滴的大美人,居然看都不看就跑了。
白長了一對照子,不識貨的東西。」
「你同他置什麼氣?事辦的如何?」大宮主自虛空踏出。
「姐姐來了呀?妹妹這張嘴,您還不知道么,就是說著好玩的。
那個,魔子有沒有別的交待?」比如,夸人之類的。
「我問的事呢?」大宮主立在虛空,不答反問。
二宮主起身,妖妖嬈嬈的纏到了大宮主身側,整個人泰半都掛了上去,一隻柔荑伸到前面,食指捲起一縷青絲,慢慢的纏纏繞繞。
綿綿氣息吐在大宮主耳際:「這個嗎?失敗了。」
「何故?」
「有一個棘手的傢伙,把人救走了。」
「誰?」
「葉谷清風,林卯說百里素鶴三人是被一道白環突然帶走的。
試問,整個慾海天誰不知道,那是他拂清風的寶貝?」
「是他?」大宮主低吟,如果是拂清風出手,那這事還真是難辦了。
此人慾海天內素有美名,又廣結善緣。無論哪條道上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他的恩情。
論這世上有什麼人是不能得罪的,拂清風絕對排的上號。
只是,他為何會出手百里素鶴?以他的作風,不像是個功利之輩。
遂再問道:「可有查過拂清風為何會出現在小桐流域?」
二宮主鬆開指尖青絲,攏了
攏三分春光的衣襟:「沒呢,妹妹這不是剛得到消息,姐姐就來了嘛?
要不,妹妹現在就去?」
「去吧,告訴蕭老四,最近不要太張揚,在暗處集結人數便好。
也不要去騷擾維葉谷,讓他帶人靜待時機。」大宮主道。
「那……要是百里素鶴窩在裡面不出來,咱們一直等下去不成?」
大宮主側身,抬手捏著二宮主的下巴,輕柔的道:「拂清風留不住百里素鶴,而百里素鶴……也不會不出來。」
二宮主下巴吃痛,卻不能喊出聲,只得強顏歡笑道:「為什麼?」
「你覺得,百里素鶴,為何會前往疏星樓呢?
他回來第一件事,不是找百里家報仇,而是往小桐流域,再往邀月峰。
其中的意義,妹妹不知?」
「這……莫非也是為了浥輕塵?」二宮主試探性的問道。
「膚淺,百里素鶴如是這般,咱們犯得著處處謀算嗎?」大宮主一把推開二宮主,兩頰含怒。
「我?這不是聽聞浥輕塵是個少有的美人兒嘛。」
「我觀妹妹亦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兒,妹妹上次,可有得手?」大宮主譏諷道。
「……」
這花中影是和她過不去嗎?非哪壺不開提哪壺,就著鹽巴往她痛處撒。
「妹妹都做不到,那百里素鶴剛回來,如何就能馬上得知疏星樓招婿?」
「說不定,是拂清風告訴他的。拂清風能救他一次,怎知不是第二次救他?
搞不好,這兩人早就認識。」
二宮主摸著下巴,小聲的為自己辯解道。
嘶,真疼……
「嗯,你說的也不無可能。只是還有一處,你忽略了。」
「什麼?」
「百里素鶴到疏星樓時,你我已得到疏星樓被滅的消息。
就連浥輕塵也在其中,試問,他為何要執意帶走浥輕塵的屍體?」
「姐姐的意思是?裡面有問題?」二宮主倏然蹙眉,要這樣說的話,百里素鶴圖的又是什麼呢?
為一個死人,搭上旁人和自己的性命,怎麼看,都是不值啊?
大宮點頭,緩步踏下虛空,走到殿外,順著蕭老四他們走出的小路,緩步往外:「我懷疑,疏星樓有他要的東西。
或者,也可以說浥輕塵身上有這件東西的下落。」
「那姐姐,可知道他要是何物,咱們提前去把它毀了,要不,騙他上鉤也好呀?
左右,我們都是要把他除了嘛。」二宮主跟在後面道。
「呵,你說的輕巧,我也不過是猜測。如何就知道了?」要是知道,一切就不會這麼麻煩。
事到如今,她也沒想通,疏星樓上下怎麼會有百里素鶴佩劍的氣息?
須知,仙者佩劍法器,氣息從無有二。
為此,今日她還向魔子問起,但魔子亦不解其中緣故。
自言雖一心欲除他,然也是因為久遠的舊仇,不得不將之撲殺。否則,恐有一日被其扼死。
「姐姐,你說會不會是百里家那邊出手了?」
大宮主停下腳步,回眸看著二宮主:「怎麼說?
」
二宮主撓了一下額頭,道:「百里無霜死了,那這個仇必定要記在他百里素鶴的頭上。
依司幽傳出的消息,磾(di)水靈愛子入骨。會不會因此,她等不了慾海天這邊的結果。所以,暗中派人做的手腳?」
「那為何會是疏星樓?」
「或許他們也得到了百里素鶴去邀月峰的消息,所以提前到達,埋下殺機。想著等人上來,便把他做了。
只不過後面,改了主意而已。」把殺百里素鶴,改成栽贓嫁禍。
「這也不對?萬一百里素鶴是為了百里無霜呢?磾水靈這麼做,豈不是害了自己兒子?」
二宮主搖頭,甩著手上的披帛:「可要不是這樣,也解釋不了屍體上留下的證據呀?
但身為至親,難保他們沒有特殊手段。」
畢竟,人家身在司幽。能為手段,也不是咱們可以揣度的。
百里素鶴都可以死而復生回來,焉知他們沒有其他手段?
大宮主聞言,登時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