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一波平一波起
浥輕塵話音一落,人群中即有一人振臂高呼:「我來。」
眾人定睛看,此人生的青面赭發,乍看有幾許駭人。
有人認出他是毒門的,便好心勸阻:「這位仙友,傳聞四象琵琶乃是個寶物,認主。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易嘗試。」
那人回眸,瓮聲瓮氣道:「寶物又怎樣?沒有人操控,它就是個死物。
一個娘們彈得,咱大老爺們摸不得?
這哪門子的道理?你且收心放腔子里,咱去去就回?」
「仙友……」那人還想說什麼,可是讓蕭老四使眼色,命人按下岔開了話題。
「誒,仙友高義,你這是做啥?不讓仙友去,豈不滅自己威風,長他人氣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吶,不是就好。咱們拭目以,安心。」
那人滿腹的話,登時被幾人壓下。而赭發仙者越過眾人,已經到了浥輕塵面前。
浥輕塵也不說什麼,只是將四象琵琶遞上前,道:「請。」
「哼,得罪了。」
赭發仙者抱拳作禮,接過琵琶輕撥,果然無響。
疑是浥輕塵使詐,又連撥數次。
「如何?」浥輕塵道。
「彈不了。」說罷,氣轟轟的把琵琶還回去,轉身便走。
然走到一半時,忽的止步不前。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道:「回來啊,你愣著做甚?」
「對啊對啊,快點,彈不響也沒啥,說定是因為咱不通樂理嘞……」
話還沒說完,赭發仙者忽的震碎噹噹場。好傢夥
,那場面真的只可意會,不可言說。
有膽小者,立馬湊到蕭老四跟前,壓低聲道:「蕭君,要不……咱們撤吧,這別不是真的。」
要真是如此,對方護著百里素鶴,我們也師出無名呀?
蕭老四也被嚇了一跳,但話已出口,焉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說,他想收手,只怕人家還未必同意。
頓時安撫道:「容我想想。」
浥輕塵挑眉,哪裡肯輕易放過,有些事,她今日必須做個了斷,否則夜長夢多。
登時懷抱琵琶,步步緊逼:「怎樣?還有哪位要上前一試?」
這……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交頭接耳,切切私語。也有好事者,總覺事情太過巧合。
你說寶物認主,旁人用不了,這大伙兒可以接受。但划拉幾下,就要了人命,怎麼看它都有點扯。
於是,又有幾個不怕死「」的跳出來,正好解了蕭老四的為難。
「讓我來,你使琵琶,老子也粗通樂理。
還就不信邪了,將你那琵琶借道爺一用。」
「好,閣下接好。」說罷,抬手將琵琶拋出。
那人抱著琵琶,斜睨了眼浥輕塵,然後捏指撥弦,一指下去,即察覺到不同。
霎時,驚出一身白毛汗。
勾起的弦,松不得,也不敢松。
他怕……但和他同來的幾位,可沒那耐心久等。
見他遲遲不動手,所幸就幫他動。
結果,一弦下去,寂寂無聲。
那人跟見了鬼似的,把琵琶扔了出去,拚命的往回跑。
餘下的兩
人見狀,亦是看著自己的手,僵在原地。
他們剛剛幫忙了,會不會也……
還沒等他們想清楚,彈的那位又如赭發仙者一般,當場沒了。
那兩人登時嚇癱在地,老實說,大道無期,但他們還是很捨不得人世的。
活著,多好啊……
浥輕塵縱身接住四象琵琶,捻指勾弦,目光掃過眾人,然後落在蕭老四身上:「如何?可能辨明我之真偽?
需要我,再試嗎?」
蕭老四擦去頭上冷汗,乾笑道:「少樓主說的哪裡話,即有前言,自無二話。」
真他娘的見了鬼,拂清風咋啥都救?難道當初真的是他們集體走眼了?
沒道理啊?可若不是如此,真解釋不了眼前的一切。如此一來,利用疏星樓做文章怕是行不通。
有她浥輕塵一句話,便是有人存疑,也不會再聽信他們。
不過,也不重要。這一天本就是早晚的事,如今到了,那就抽身順勢退入暗處。
只要「他們」能及時趕到,屆時不怕百里素鶴不死。即使不死,日後也將是麻煩無窮。
而那時候,他們再暗中添把火,豈不更妙?
想到這裡,心下便有了計較。
浥輕塵道:「諸位既無二話,那麼,輕塵便有兩句話要講了。
說的不好,還請諸位勿怪。
輕塵雖是女子之身,但滅門之仇不可不報。
諸位厚義,輕塵亦是感佩在心。
只不過,報仇乃是輕塵的家事。倘若日後需要幫助,還諸位不吝援手。
而今此仇
,輕塵會親自揪出幕後黑手。
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那姑娘的意思,是要保百里素鶴咯?」
「怎麼?我既證明身份,我的話還不能代表疏星樓嗎?」浥輕塵倏然寒聲,清麗的眸子首現銳利。
蕭老四左耳忽動,默了片刻。然後含笑拱手賠禮道:「豈敢,樓主不在,疏星樓便是少樓主當家。
您說的,我等自是服從。
只是有一句話,蕭某不得不提。有道是人言可畏,我等相信少樓主,不代表無人存疑。
少樓主若想此後太平,還請早日擒拿真兇。以安眾人之心,畢竟,大伙兒本也無惡意。」
浥輕塵頷首,收了四象琵琶:「這是自然。
然我也有一句要講,百里素鶴乃是我浥輕塵的救命恩人,也是疏星樓恩人。日後相見,還請諸位莫要為難。」
眾人聞言,頓覺臉上臊的厲害。
垂眸偷看道:「咳……這個好說,好說。」
你都證明自己是真的,我們還能說啥?只是這一來,氣氛就尷尬了。誰讓他們之前覺得人家是假的……
這話說完,不少人覺得汗顏。便引眾呼友與蕭老四道別,三下五除二,走了乾淨。
就只剩下蕭老四和溯洄之還在場,浥輕塵道:「蕭君還有他事?」
蕭老四拱手道:「無事,只是想與少樓主道個別,我等這就離開。」
剛說完,天地間陡然變色,風雲異動。
數十道身影自天際飄然落下,可怖的威壓,壓的大地俱顫。
一
直不說話的白鷺童子終於有了反應,忙背上無淚與眾人彙集。
不大的眼睛,蓄滿戒備。
素鶴抬眸,隨後目光劃過蕭老四,登時瞭然。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蕭老四以簫抵下顎,似笑非笑看了眼素鶴,然後領著溯洄之轉身離開。
槐尹想追,卻被素鶴攔下。
「你攔我做啥,讓我去劈了他,老子忍他很久了。」
「沒用的,他是有心布局,你我過了眼前再談其他。」素鶴看向圍上來的眾人,心念電轉間,大概也知道他們所謂何來。
「小子,將人皇石留下,供我醫門研究,我等便不與你為難。」
說話的,是醫門鬼針釣溪叟。
為人個性頗有幾分古怪,但一手鬼針在慾海天亦享有盛名。
其為人亦正亦邪,是個不好相與角色。而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也都是其坐下弟子。
「哈?你個老頭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什麼叫留給你醫門做研究?我看留給我御魂門才是。
誰不知我御魂門是魂體入道,傳聞此石能補全魂魄,合該給御魂門才是。你們說,是不是?」寅回眸,睇了眼薛蟬子、岑之人。
「住口,你什麼人?敢對我師父無禮?」
「哪兒來的小娃娃,回去練兩年再出來。別沒事給你師父丟人現眼,我怕你師父人老了丟不起這臉。」寅冷笑道。
釣溪叟按下大弟子,眉眼懶抬:「廿文,你退下。」
「師父……」廿文不服,一雙眸子險些噴火。這人,
忒可惡。
「記住,你是老夫的弟子,便給老夫端起醫門的威風。
別像有些人,外面生得好皮囊,內里狗肚腸。他咬你一口,你還咬回去不成?」
廿文怔了怔,旋即會意,躬身退到釣溪叟身後。
「遭老頭子你罵誰呢?」當人聽不出來是吧?敢罵他是狗,真當他泥雕的呀。
「哼,誰應我罵誰。」
「你……」
「嘖嘖嘖,你們當小爺我是死人不成,簾恨,你去給我把石頭要過來。」百里樂人抬手,向身後的簾恨招了招。
簾恨眉眼不抬,面無表情道:「少主,簾恨只受命主人。」
百里樂人霎時漲成豬肝色,轉身怒喝:「你再說一遍?」
「主人讓屬下保護少主,簾恨職責只在此。」
「你……」
「唉,這人吶,就得有自知之明。既然大家都想要,何不各憑本事?」
釣溪叟道:「毒千手,聽你這意思,是要比劃比劃?」
毒千手施施然走出,兜手釋飛蝗:「當然,前提是你們能熬的過本座的九練飛蝗。」
寶物嘛,自是能者得之。豈有留人之說,笑話……
「廿文,你與眾人奪石。其他的,自有為師擔著。」釣溪叟拂袖,威影煌煌,你有飛蝗無數,我有千針在手。
寅見狀,當先去向素鶴等人,身後的薛蟬子、岑之人緊隨其後。
「你們,都上。」毒千手側眸視下,弟子齊上。
而他本人,一手控飛蝗,一手起掌對上釣溪叟。
百里樂人看的大急,跳
腳道:「那個誰,趕緊把石頭扔過來。
小爺我心情好,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素鶴舉劍橫在胸前,與槐尹、浥輕塵同時將白鷺童子、無淚、碎玉人護身後。
霎時,各出強招。
槐尹對上廿文等人,浥輕塵迎戰毒門弟子。
而寅、薛蟬子、岑之人則有素鶴親自對上,一時皆戰的不可開交。
棘手的釣溪叟和毒千手則彼此被對方牽制住,百里樂人瞅著,覺得機會來了。
簾恨不肯出手,他就自己奪。這樣的寶貝,不拿是傻子。
登時身形急竄,欲取碎玉人為人質。
哪知還未靠近,一道冰霜急至。
「再動,老子就砍了你的爪子。」
白鷺童子趁機兜起仙光,護住三人。
「不動就不動,小爺我看你橫到幾時?」百里樂人哼了兩聲,悻悻的退回到簾恨處。
而那廂毒門攻勢迅猛,一招一式,毒皆化在其中。
凡被勁風掃到之處,盡成漆黑焦糊之狀,且瀰漫出腥臭怪味。
令人聞之,則氣血滯塞難行。
素鶴恐浥輕塵受傷,登時一劍迫退寅三人。掌風如雷,瞬間襲向毒門弟子。
「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