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個夜晚
空調運作的嗡嗡聲在房間里回蕩著，外面安靜的可怕。但正因為如此，不時響起的刺耳尖叫也顯得無比恐怖滲人。
「我說，你們都不睡的話，那值班表不是沒用了嗎？」
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林夏目光掃過那幾張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有些無奈的說道。
顧峰知道他想表達什麼，頭也沒抬的回答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們不會在自己應該值班的時候出事的。」
聽到他這麼講，林夏有些尷尬的撇了撇嘴，就不再講話了。
此刻秦楓也是關閉了搜索引擎的網頁，該了解的都了解了，不知道的別人也沒比他們多了解。
在心中掙扎了許久之後，他最後還是點開了通訊軟體。此刻通訊軟體的頁面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置頂的紅色標題鏈接向一個論壇網頁。但是秦楓並沒有點進去，事實上他已經看了不少的類似論壇，但是都沒有什麼實質性有用的東西。唯一有用的估計就是一些生存狂發出來的各類求生技巧了。
在將信息往下滑動了幾下后，他找到了和邢瀚的聊天消息。
再三猶豫之後，他發了一條「死了沒？」過去。
幾乎就在下一刻，邢瀚的消息就回過來了。
「我靠！你居然還活著？」
雖然互相毒嘴，但秦楓心中卻淌過了一絲熱意。
「老天不開眼。」
「有自知之明嘛你。」
「我是講老天不開眼，怎麼沒收了你？」
「以咱倆這關係，這種事情必須得讓著你啊！」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在確認彼此的安全后，原本懸著的心也緩緩放了下來。
許久，邢瀚突然問起秦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秦楓沒有任何思索的就回復了一句：「回洲海市。」
電話的那一頭，邢瀚沉默了許久后才發來消息詢問道：「現在外面這麼亂，你出去不是找死嗎？」
秦楓回了一串省略號，緊接著又發了一條消息問道：「阿姨和叔叔怎麼樣了？」
又是短暫的沉默，半晌過後，邢瀚才簡短的回了一句：「我媽沒事。」
秦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邢瀚，話到了心口卻又堵了回去，指甲在屏幕上不斷摩挲，最後也只是掩面嘆了口氣。
那邊的邢瀚察言觀色比秦雲要會的多，這個時候也是猜到了秦楓家裡的情況。但往常都十分會安慰人的他，此刻面對秦楓卻開不了口了。
兩家人的關係自父輩小的時候就非常要好，對方的家人也算得上自己一半的家人。出了這種事，邢瀚完全能感同身受，更別提自己的父親也……
就在眾人都沉寂在自己的心事中時，角落中不知何時陷入沉睡的劉芮突然抽動了一下。
動作很輕，誰也沒有注意到，只有她手中逐漸黯淡的屏幕似乎在昭示著什麼。
凌晨三點，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當中。倒不是說扛不住睡意，只是很不巧這屋裡只有一個充電器，是顧峰的，還和其他人的型號都不一樣。為了節省電量，每個人都只能強迫著自己睡著。
此刻顧峰正帶著耳機看著一部電影，被手機照亮的臉頰上還能看到依稀的淚痕。沒人知道在他值班之後，想到、知道了什麼，雖然他看著電影的眼神無比專註，卻更像是在逃避外面的現實。
似乎是看到某個好笑的片段，顧峰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而在這時，陰影中的一個身影也浮現在了他的身前。
「這麼晚了……」
「啊！！！」
一聲凄厲的喊叫，粉碎了寂靜的黑夜。
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從地上或者沙發上爬起。
「呃啊！！」
……
與此同時，外面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瘋子們也再次沸騰了起來，整個世界都恍若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怎麼回事？」
「開燈啊！」
「燈！燈燈！」
眾人慌亂的大喊著，在牆上摸索著電燈開關。隨著「啪嗒」一聲，在那聲凄厲慘叫響起的二十餘秒后，刺眼的光芒再次將眾人籠罩。
由黑暗到光明，短時間內根本沒法適應，眾人只覺得眼睛無比的酸澀，但因為剛才的慘叫又只能強睜開眼睛看向窗邊。
樓下撞擊大門的聲音在漸漸加劇，被叫聲驚動后，那些瘋子進入了比白天更加狂躁的狀態，就像有起床氣的人被驚醒一般。
刺眼的猩紅映入眼帘，隨之而來的還有濃重的鐵鏽味。窗戶邊的座椅上，兩道人影如同熱戀的情侶般相擁著，只是在這幅「唯美」畫面的背後，是用生命為代價升起的幕布。
「峰子！」
看到顧峰染血的右手抬起，林夏發了瘋一樣的大喊著，眾人用盡全身力氣才將他拉了回來。
顧峰的臉頰和脖子已經被咬掉了大片的血肉，噴濺的鮮血足足染紅了大半面牆壁，直到現在還不時射出一小縷血箭。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除非，他變得和那些瘋子一樣。
禍不單行的是，就在眾人還發傻待在原地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是誰開槍了。
「那些瘋子進來了！」
秦楓大喊一聲，作勢就要將房門反鎖，但是中年男人卻搶先了一步，不過不是鎖門，而是徑直拉開了房間的大門。
「快走！跟上！」
大喊著，他一手拽著林夏已經沖了出去。
這個時候的林夏也已經暫時冷靜了一絲，沒有再掙扎著想要去救好友顧峰，就那麼任由中年男人拖拽著往樓上走去。
劉敏敏還呆愣在原地，從睡夢中驚醒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超乎了她的接受範圍。事實上，直到醒來的那一刻，她還傻乎乎的祈禱著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比較漫長的夢而已。可現在，在眼前的血腥中，樓下瘋子的腳步聲中，王文山的大喊中，她才意識到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場爆炸、倒塌的樓房、被濃煙籠罩的城市，周圍人的發瘋，還有，自己在茶几上列出的一系列清單內容。
她被秦楓拉著緊跟在王文山的後面，目光卻死死盯著桌子上的那張白紙，甚至連那些已經衝上樓梯的瘋子都沒看一眼。就好像那是一個證明，證明著這不是夢。
房子不高，在進入之前王文山已經留意過高度了，這種成排並列的居民樓普遍只有四到五層的高度，基本上超過三樓就不會再住人了。
到了三樓他就沒敢再上去了，因為樓下的兩層是新裝修的，門的質量比較好。如果貿然衝上四樓或者頂層，遇到的是空門和空房間就是自尋死路了。這樣子的情況不是沒有，因為王文山自己家就是老樓翻新，除了下面兩層，頂上全是不帶門的毛坯房，連雜物都沒怎麼堆。
跟在後面的秦楓見王文山不再上樓了，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剛剛從睡夢中驚醒全身無力。在看到王文山拐入一側的卧室后，他也跟著沖了過去。
卧室的門沒鎖，上面還插著一把鑰匙。看著那把鑰匙，雙眼有些渙散的林夏清醒了一點，但目光深處卻是更加的悲痛。
「啪嗒。」
門開了，一剎那間屋內的燈也亮了起來。房間很大，足有上百平米。裡面的裝修偏向北歐風格，看著給人一種酒店高級套房的感覺，只是多了一絲藝術的氣息。
秦楓沒來得及吐槽，看著中年男人關門，他立刻將恍如行屍走肉般的劉敏敏丟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劉敏敏就跟個布娃娃一樣，在沙發上重重彈了兩下之後倚靠了下來，目光中滿是慌張和絕望。很快，另一個男人也被扔到了沙發上，是林夏。
秦楓抬起頭，見王文山正用目光示意自己。也不知怎麼的，秦楓竟然一瞬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還在自己心中狠狠的誇讚了自己一番。
隨著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屋內那張二乘三的巨大雙人床緩緩動了起來。木床也不知是什麼鬼材料製作的，無比沉重，秦楓和王文山二人漲紅了臉都不過推動了半米不到。
「嘭嗒嘭嗒......」
屋外那些瘋子的腳步已經到達了三樓，他們能明顯感覺到身下地面傳來的震動，估計外面瘋子的數量會多到令人發瘋。
「砰！」
隨著一聲巨響，厚實的金屬房門恍若被人用大鎚狠狠砸了一下，門框連接處灑落下大片牆灰。
秦楓和王文山二人相視一眼，立刻爆發出了所有的力氣，但是那張木床卻是依舊龜速挪動。
「媽的！你倆要是想不開，直接打開落地窗從陽台翻出去就行了。要是不想死，就過來搭把手！」
刺耳的摩擦聲中，秦楓沖著二人破口大罵道。一旁的王文山見狀，閉上了正準備張開說話的嘴，繼續咬緊牙關推動大床。
聽到秦楓的大喊，二人渙散的雙眼皆是凝聚了一絲。歸根結底，現在是生死邊緣，真要面對死亡，縱使再悲傷欲絕的人都會有種本能的恐懼感。
房門逐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牆壁上的牆灰也在不斷脫落，而木床距離門口還有將近兩米的距離。眼看著房門即將脫離門框，沙發上的林夏終於是動了，有了他的帶頭，劉敏敏也很快跟了上來。
一下子增加了兩個人，木床的移動速度立即增加了好幾倍，與大門之間的距離在飛速縮短著。
門框上掉落的牆灰越來越多，大門整體的形變程度已經達到肉眼能立刻分辨的程度。
最終，隨著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的巨響，木床成功趕在破門那一刻撞了上去。
一截稚嫩的小手卡在了門縫裡，使得大門無法合上。
劉敏敏有些不忍心地轉過頭去，但王文山卻驚恐的喊道：「別歇著了，床被頂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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