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長空篇之姐妹再見

晴空長銘大半夜親自來萬卷坊接妹妹，見面便黑了臉，「你的衣服怎麼回事？」

尚未出格的女子在外面換身衣服，像什麼話？

晴空長馨有些怕，縮了縮，用餘光瞥了瞥旁邊淺笑不語的林夕幻，鼓起勇氣望著她的哥哥，「只是在這裡看書入神，又被茶水淋了一身。」

「真的？」

「嗯。」

晴空長銘打量著她，這丫頭簡直就是皇室中的奇葩，單純得可以，於是向旁邊跟來的么么抬了下下巴。

後者立刻瞭然，走上前去對蒼白的青年說道：

「勞煩老闆將公主換下來的衣物給老身。」

事關皇室公主的名節，誰也疏忽不得，林夕幻也知道，便讓侍女將衣服拿出來，他這樣做倒讓晴空長銘的臉色好了一些，待看過完好無損的衣服后，所有人的心才終於放下去。

只是對於門口那個孱弱的青年並沒有什麼好臉色，語氣莫名：

「林老闆非池中物，我這妹子單純，不像我們這些兄弟粗魯，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想到這兩天沒能出門的老七，他忽然有些幸災樂禍。

「哪裡，怠慢了四公主，是在下的不是。」

簡單的寒暄過後，晴空長銘帶著妹妹走了，馬車才一轉過角，他便埋怨起來。

「你怎麼又把林夕幻招惹上了？」

「是他……」救了我，不過這話不能說，晴空長馨心裡憋著氣，但今晚的事情對她來說衝擊太大，於是白著臉不說話。

到底是親的，晴空長銘語重心長地安慰她，「我不是怪你，那個林夕幻的身份不簡單。」聽起來很是忌憚的樣子。

「當然不簡單，他是萬卷坊的老闆嘛。」

少女語速極快的反駁，把哥哥堵得一陣無奈，「是，可你有沒有想過憑他年紀輕輕怎麼能在穹都開偌大一家書坊？」他揉了揉少女不服氣的腦袋，說道：「老七為了整那個雲冰顏把書弄破了，就被林夕幻的人在王府下了葯，所以你別跟著摻和了。」

結果不說還好，一說就把少女氣得紅了眼睛，晴空長銘很是頭疼，實在不知道哪裡又惹到這嬌氣的小丫頭了。

「雲冰顏雲冰顏，怎麼哪裡都能聽到這個名字！」

晴空長銘有些訝然，看她哭得傷心，眼睛轉了轉，問道：

「還有誰跟你提了？」

「林夕幻啊，他今天也問我那個雲冰顏和大皇兄什麼關係。」

「哦？你怎麼說的？」

「還怎麼說，他們兩個明明都住在一個屋了！聖雨好像也生氣了，她好像很討厭雲冰顏的樣子。」

她哭哭啼啼的說，沒看見旁邊兄長微微有些異樣的表情，「原來赤月三公主喜歡大哥啊。」

「二哥？你笑什麼？」

「沒，就是有點嫉妒大哥了。」他揉了揉秦妹妹的腦袋，說道：「快別哭了，我才是你親大哥啊。」

那個從小什麼也不會，什麼也沒有的廢物，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緩的過，眨眼就到了長空皇帝大壽的時候，提前三天該來的外客都來了，處處熱鬧非凡，只除了一處。

太子府，管家再次謝絕登門的客人，「請回吧，我們太子殿下有令，不見客。」

「請您再通融通融，就說赤月帝國弘毅公爵求見。」

管家破不耐煩，他們家太子的性子，就算陛下來了說不見也不會見，面上卻說道：

「老奴稍後會與太子說的，您請回吧。」

那老人只能不甘地轉頭，心裡卻憋著氣，一個不受重視的太子，竟然這麼能拿譜！

恰好這時，一輛馬車再次駛過來，和其他那些鑲嵌著寶石的華蓋馬車比起來，顯得尤其的低調，卻不會樸素。

下來的兩個女眷也確非名人，裊裊娜娜，一個大腹便便，另一個看著也格外地纖弱，卻氣勢出眾，都被侍衛保護得極其嚴密。

「那誰啊？」

「那標誌，應該是遠東國。」

「那個小國，這是誰啊？」

「其中一人應該是大皇子妃，另一個……看著有點眼熟。」

兩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很快到了太子府門口，看起來在於管家說什麼，老人臉上有些遲疑，看得旁邊的人不斷嗤笑，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要見長空太子？

結果人家真就進去了！

「那兩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啊？」竟然能令太子鬆口？

忽然，其中一人恍然大悟，「對了，遠東國大皇子妃，不就是西昀雲家的庶女嘛！」

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微妙，這件事，讓所有人都意識到雲冰顏擁有著太子府的主權。

此時她可不管外面怎麼看，頗有些興緻地在院子里招待自家姐妹。

雲冰蕊較之之前森音帝國的時候又有些不同，更加的氣定神閑，更加的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已經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質。

相比較之下，雲冰夢就顯得內斂許多，嫁為太子良娣，過的生活無疑極好，只是卻不自在，有太子妃沐陽鳳曦和奉儀風莫語壓著，實在難過。

如今她變得更加的圓融，成熟之後才知道以前自己在雲府過的日子有多好，看著雲冰顏的眼神也越發親切。

「大姐，你在主院招待我們，太子他會不會怪你？」

她有孕在身，需要小心修養對外面的消息接觸得不多，但云冰蕊不一樣，抿著嘴揶揄起來，「冰夢姐姐不知道，要是大姐不在主院招待，也就沒地兒了。」

雲冰夢一驚，太子府雖簡樸，總不會連一個院子都不給住吧？無法想象她會這樣受委屈，這是不可能的，她何其聰明，眼中訝然更甚。

「太子竟然讓大姐住主院？」

雲冰顏不欲和她們說這些事情，徑自拉起她們兩人的手腕子，細細地摸了一下，說道：「晚間就在這邊吃飯，我找四師兄給你們瞧瞧脈。」

四師兄現在正是和二師兄一樣的地位，再無趣也得露個面。

二女相視一笑，對於她雷厲風行的性子已經見怪不怪，這時候彷彿又回到以前，甚至更親密，因為各自有了歸宿之後，以前的過往隔閡都成雲煙了。

雲冰夢在尚曦都，對於雲家的事大大小小了如指掌，在這裡也給她們通通消息。

「雲冰華被逐出雲家后，二嬸打算將她嫁給娘家的侄子，但是雲冰華在半路逃婚了。」

除了這件事，其他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事，這就是結了婚的女人的悲哀，圈子裡都是這些事情，雲冰顏聽著，看她們二人聊得有趣，也不打擾，心裡卻覺得怪異。

忽然發現自己和他們不同，和晴空長夜在一起后似乎和以前也沒什麼不同，這才發現，原來以前一直懼怕的事情，那個人也一直在竭力避免。

對於她將姐妹們留下來吃飯這件事情，晴空長夜並沒有什麼評論，短暫地表示過主人家的歡迎之後，便避嫌去了書房，吃飯的時候才出來。

不過席間遠不是他以為的兩個『外人』，嘰嘰喳喳一大群，他黑著臉。

「你們來幹什麼？」

「這不是吃飯了嘛。」宮修瑾拉著龍狩坐一起，吩咐管家拿兩壇好酒出來，完了撇著嘴說道：「說真的，你們長空招待外賓的飯食看著不錯，味道真不怎麼樣。」

洛繁重摟著長歌青櫻，月寒意拉著長歌青桐，坐在一邊小聲說話，看起來自在極了，除了雲冰蕊和雲冰夢。

這一屋子，可都是手握大權的人物。

「坐。」雲冰顏讓她們坐在旁邊，正好挨著長歌青櫻，這個是她們熟悉的人，好歹能安心一些。

然而吃飯的時候可就不這麼想了，人家各有各的人照顧，就她倆『孤苦無依』

索性丫鬟有眼力勁兒，都站到身邊來，問清楚忌口之後便服侍著她們用膳。

「不用了，我來吧。」

雲冰蕊讓她們下去，她們天性都沒有這些派頭，氣氛正好也不必這麼麻煩。

吃過飯，雲冰顏特地把四師兄拉著讓他看看連個孕婦的脈象。

先是雲冰蕊，她一個大皇子妃，哪怕再不受待見，懷的也是正統的嫡子，被保護得密不透風不說，天天的飲食都是宮裡來的老人看著，一點差錯都不敢有。

但輪到雲冰夢的時候，月寒涼卻先皺了眉頭，看著她的臉色直接一句話：「中毒了。」然後才開始把脈，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從懷孕三月後就開始中毒，不強，是針對胎兒的。」

雲冰夢的臉剎那間血色褪盡，撫著挺起的肚子，眨著眼睛快速說道：

「不……不會的，我已經那麼小心……院子里都是我的人。」

語無倫次，她竭力希望能從對方口中聽出誤診的話來，然後這個人是月寒意，一個完全沒有理由騙自己的人。

「如今已經七個月，如果不治療，生下來會是個死胎。」

哐的一聲，雲冰夢只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塊一塊，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她眼中的情緒太複雜，悲傷憤怒齊齊爆發，像是衝破平靜湖面的洶湧波浪，令人措手不及。

她很快抓住對方話語中的意思，一把扣住月寒意的手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氣氛瞬間陷入沉重。

雲冰顏看向四師兄，後者點了點頭，「能救，但有一點。」他冰冷的眼睛望著女人，「拔毒之後，你會受到不可挽回的損傷。」

毒在胎兒身上，若就這樣生出來毒素自然也跟著出來，母體無損，但要拔毒，毒素肯定要經由母體排出，屆時母體自然也會受到傷害。

月寒意解釋過後就不再說話，等著雲冰夢回答，尚且年輕的母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會怎麼樣？」

「子宮受損，終身再難受孕。」

換句話說，用未來的孩子的可能換這一個孩子。

意外的是，雲冰夢沒有絲毫的猶豫，「我要救他。」

只見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面上帶著女性特有的母性光輝，說道：

「我能感覺到這個孩子的心跳和動作，他告訴我想要活下去，而且，未來的事情誰說的准呢？現在都把握不住何談未來。」

她已經這樣說，所有人都不打算再勸，待冷靜下來，雲冰夢反而成了平靜的那個。

「今日之事，勞煩諸位替我保守秘密了。」

聽她的意思，似乎連西流洲那裡都不打算尋求幫助。

說治就治，月寒意有這個把握準備起來也就不會很麻煩，「明日一早過來，為了拔毒徹底，早膳最好不吃。」

雲冰夢點了點頭，與雲冰蕊兩個相攜離去，一路上，後者眼圈微紅，反倒讓她來安慰。

「我還算運氣好的，至少發現了，還有救。」

「可是堂姐你以後怎麼辦吶？有太子妃和奉儀兩個在上頭，可怎麼過？」雲冰蕊如今已經深知子嗣對於她們這樣的身份的重要性，母憑子貴從來都是有理有據。

雲冰顏笑了笑，看著窗外，「自從懷孕我便偏居一隅，也不曾爭什麼，有什麼不好過的。」

嫁給那個人時有多開心，後面的落差帶來的痛便有多深，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溫柔多情，相反，他冷漠得彷彿沒有感情。

回到他們居住的宮殿時，西流洲正在大廳中看書，似乎是在等她，瞧，多麼體貼，彷彿就是太子德行的規範標準。

「可見到你姐姐了？」

雲冰夢點了點頭，笑得溫柔，「大姐自由慣了，如今看著還和以前一個樣兒。」絕口不提過多的事情。

西流洲放下書扶起她，到了內室，還親自給她倒了水，「難得出來放鬆，大可多去找她說說話，解解乏。」

此番出門只帶了她一個，若不是西昀還有一個太子妃和奉儀以及數個侍妾，她幾乎以為自就是他眼中唯一的人，然而事實上，能被她的丈夫放在眼中的只有一個，在別人懷裡。

不知出於什麼心情，她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笑道：

「說起來長空太子對大姐可真是一往情深，讓大姐住進主院。」

她看見男人面上未變，飲茶的動作卻頓了一下，「哦？那太子住何處？」

「當然是主院。」

咔，雲冰夢驚訝地看著他手中捏碎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