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午夜電梯

門開了，柏小龍、劉氫和高仙仙各執傢伙摸了進來，屋裡只有玄關和大廳的一側亮著幾個射燈。

柏小龍眼尖，一下就看見了大廳里翻倒的帳篷和昏迷在地板上的楊紅果。

其他的，什麼也沒有，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劉氫施放現形咒，也一無所獲。

這房間現在真就是最普通的房間，乾乾淨淨，空空蕩蕩。

「你們發現了什麼沒有啊？」他們沒敢關門，高仙仙守在門口，颼颼的穿堂風讓她一陣陣哆嗦。

柏小龍和劉氫又回到了玄關，這屋裡真的啥也沒有了，帳篷也是空的，楊紅果被他們架到沙發上，一直酣睡叫不醒，好像中了什麼邪或者吃了安眠藥似的。

「我想到了一個地方，他們可能在那裡。」柏小龍說。

「我也想到了。」劉氫也說。

「傻子都能想到在電梯井，咱們趕緊過去呀！」高仙仙其實很同情美美，怕她魂飛魄散。

劉氫心想，酸與是不是也掛了，這可是神器呀。

柏小龍心想利醫生要是就這麼死了，也還挺可惜的，畢竟那麼好看的一個姐姐。

三人一齊沖向電梯，這回也沒啥顧忌了，很快電梯門開，他們就擠了上去。

這是午夜時分的電梯，電梯里只有一個女乘客，他們幾個衝進電梯，就直接按了一層，電梯門關了，一直向下運行。

電光石火中間，柏小龍突然意識到奇怪：電梯里的那個女乘客為什麼一直背對著電梯門？她為什麼沒有按去哪個樓層的按鈕？

電梯的內壁是啞光鏡面的，他順著鏡面的反光調整了一下視線的角度，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臉。

那是利醫生獰靜的臉，利醫生也正在看著他。

電梯里的燈光突然爆亮，晃得三人都忙不迭地捂住了眼睛。

劉氫本來其實有所防備，加了個心眼兒，就怕電梯里的燈光一下子被關掉，所以一進電梯就眯著眼睛，並且伸手掏出了手機，卻不料對方如此手段，電梯里的燈光一下子晃得他頭暈目眩眼睛睜不開。

一隻冰涼的爪子扣在了他的細脖子上。

「啊呀！」劉氫一聲慘叫，將之前攥在手裡的強力護身符猛地拍到那爪子上。

他錯了，他猛力拍上的是一個拖布頭兒，那是利醫生在走廊里撿的。

與此同時，一隻手指纖細的手伸到他的肋下，一下點中了他的麻穴，劉氫悶哼著委頓在地。

高仙仙在被強光衝擊得陣陣頭暈目眩之下，胡亂揮舞著手裡的棒球棍，也不知是懟在了什麼半軟不硬的東西上，同時傳來了柏小龍的悶哼和劉氫的慘叫，她也不知道是誤傷到誰了，一陣慌亂，腳下又突然受了一絆，那是一隻女人的柔軟的赤裸的小腳，她一下子跌倒，因為身子笨重又掙扎不起來（這會兒她才承認了女人過於豐滿有時也是一種劣勢），她笨拙地掙扎著，只知道緊緊抓著棒球棍。

一抬手一伸腳，輕易就解決了兩個笨貨，利靜宜彷彿有些出乎意料，牽動起嘴角笑了：剩下的最不濟的那個呢？

她轉身就去收拾柏小龍。

柏小龍心裡擔憂劉氫和高仙仙，但又怕利靜宜傷他，趕緊一手護著臉一手護著臍下三寸，縮到了電梯角落裡。利靜宜掄起拖布桿向他砸去。

在那瞬間，電梯里的燈光一下子滅了。

待利靜宜的眼睛有些適應了黑暗，卻見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直向她逼近，有好幾隻鋒利的爪子，不知從哪裡伸過來，狠狠扣住了她的脖子，她的頸骨都在咯吱咯吱作響，那些爪子自帶灼人的高溫和濃重的硫磺氣味。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像是被兇狠的老鷹制住的弱小雞雛，基本上就要一命歸西了，這還不算完，其中有隻爪子，粗暴地伸到她的後頸處，從那裡一下子拔出了個什麼東西，她有感覺，那就如拽走了緊緊纏在她脊椎上的一根繩子，又疼又像是被電擊。

燈光倏然又亮起來了。柏小龍本以為自己要被利醫生打倒，卻不料對方卻像中了邪一般，軟倒在了自己的懷裡。

這是搞的哪一出？

但他也無暇細琢磨，趕緊掏出一顆丹藥，塞進了利醫生的嘴裡。

利醫生閉著眼睛，很聽話地將那丹藥咽了下去。

那是劉氫給柏小龍的一顆安神丹藥，此刻被柏小龍飲鴆止渴般地胡亂用上了，這種丹藥本來可以抑制人心的狂亂，能讓躁動的人平靜下來，利醫生此刻其實是屬於睡夢中被部分控制了心神，此刻身中邪氣退散、諸神歸位，當然也就軟倒了。

柏小龍扳著利靜宜柔軟的身子和胳膊，扭過臉對獃獃看著他的高仙仙說：「大仙你還、還愣著幹什麼？快幫我把她綁起來呀！」

高仙仙解下腰帶，一邊綁著利靜宜，一邊逼視著柏小龍：「你還挺厲害的呢？沒看出來？」

「哪方面？」柏小龍一時被她問蒙了。

「那方面唄，你別裝傻了，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方面的技能包。」她洞察一切地，從上到下，從外到內，酸酸地哂笑著，視奸了一下柏小龍。

柏小龍以一副渾然不知的神情，坦然應對他們質疑的眼神：「娘道，利醫生為什麼會在這裡伏擊我們？」

劉氫說：「當然是被她的分身控制的。」

其實，他是看破而沒有說破，柏小龍的體質與眾不同，這個他知道（否則周湃擇徒那麼嚴的人不會隨便收一個小青年為徒），但是究竟有什麼不一樣，他是逐漸在品。在李家的凶宅，那被困結界的老傢伙始終不敢直接傷害柏小龍，這次又是他「無意間」輕鬆制伏了被遠程控制的利醫生……

電梯平穩而迅速地向下滑行著。

利靜宜恬然閉著雙眼，任他們擺弄。

電梯喇叭里輕柔地播放著薩克斯曲子《回家》。

劉氫的身子一點點恢復了酸麻的知覺。

電梯滑過各個樓層，那些牆壁的背後，不時有人在激靈中悄悄醒來或者在沉睡中走進了噩夢的殘光搖動的街市。

叮叮，鈴聲響起，大廈一層的電梯門緩緩開了，張嬸遛完狗，抱著柴理，剛想進去，卻見一個流氓少年模樣的人、一個雌雄難辨的道人和一個豐滿的職業裝女子，扶著個昏迷的女子緩緩走出來了，一下怔在了那裡，這三人看見張嬸和柴理，也有點準備不足，高仙仙急中生智地假裝對利靜宜說：「姐，別著急，咱馬上就去派出所哦。」

「嗯，我開車。」柏小龍也配合著說。

他們煞有介事地半扶半拖著利醫生往外就走，利靜宜的光腳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蹭著。

張嬸一閃身進了電梯，飛速按了一下自己要去的樓層，柴理疑惑地追看著他們，壯著膽子叫了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