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弟子服其勞
陽光從窗戶傾撒在桌面上，溫暖了一塵不染的書桌，照亮了明靜的學舍。
一張長書桌擺在窗戶邊，正對著門口，書桌上面整整齊齊摞滿了書。
書桌兩邊各有一張床鋪，宋楨不慌不忙起床，看了眼對面整齊的床鋪，搖頭失笑。
顧盛這傢伙，又是徹夜未歸，看來妖獸人魚又對他的胃口了。
不過今天是一旬一次修沐，倒也不會耽誤課業。
穿戴整齊，宋楨出了學舍，先去食堂吃了早飯，便徑直去往丹藥院。
盛文學宮佔地兩千多畝，面積廣闊，有曦光院、音律院、丹藥院、棋道院、書法院等各種學院，不同學院教授不同的課程與知識。
曦光院是築廬境學子學習的地方，學子的都是基礎知識，也是功課最多的學院，只為築廬境學子以後修行打下基礎。
等到學完曦光院的課程與知識，學子便能夠根據自身資質、興趣，自助選修其他學院的課程，擇其優而學之。
今日他要去的丹藥院，裡面的學子便是都在煉丹之事上有天賦或者感興趣的練氣師，也全是他的師兄、師姐。
輕車熟路來到一處大殿，剛推開門，就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偏頭讓過熱浪，在門口又適應了一下，宋楨邁過門檻進入大殿。
大殿內一尊尊丹爐，或大或小，形式不一，有的質樸，有的厚重，有的精美。
每尊丹爐邊都有一位或兩位學子，照看火候，比照藥方添加藥材。
「宋師弟來了。」
大殿門口一尊四足、盤龍的丹爐邊的學子察覺到有人進來，抬頭見是宋楨，向大殿深處一指，笑，「張先生剛煉成了一爐專門用來幫助曦光院的師弟們築廬用的築基丹，心情大好，你借用他的朱雀鼎煉培元丹，他肯定答應。」
因為要煉製培元丹的緣故，他經常來丹藥院這邊，和一眾師兄、師姐很是熟稔。
更因都是盛文學宮的學子，丹藥院的師兄、師姐們對宋楨的事情知根知底，便也都樂意幫助他煉製培元丹，有時也會借用丹爐，讓他自己煉製。
「多謝洪師兄指點。」
宋楨道了一聲謝，在一尊尊丹爐間穿過，也沒敢打擾各位專註於煉丹的師兄、師姐們。
進到大殿深處，看到紅臉膛的張先生一手拿一玉瓶，一手捏著一枚丹藥察看。
張先生身邊站著三名學子，與張先生保持一樣的姿勢，探頭仔細察看那枚丹藥。
「張先生。」
宋楨走近，看了眼張先生手中捏著的丹藥，笑道，「恭喜你又煉出了一爐好丹藥。」
「臭小子，諂媚。」
張先生扭頭見是宋楨，頓時笑罵，「丹爐在那，想煉丹自己煉。」
說完張先生扭頭繼續觀看丹藥的紋理、品質。
宋楨嘿嘿一笑，來到一旁的丹爐邊，丹爐呈赤紅色，乃是加了赤焰石製成，能更好的保留藥性，丹爐外壁刻繪有朱雀浴火圖，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他對這尊朱雀鼎太熟悉了，第一次親手煉製培元丹便是用的這尊朱雀鼎，第一次煉壞丹藥浪費藥材，也是這尊朱雀鼎。
說起來，他第一次親手煉製培元丹，還是在張先生的鼓勵下才敢親身上陣。
用魂氣引燃無根之火，待溫度合適，依次加入當歸、白芍這些輔助藥材，藥材藥性烘烤出來后，溫度也更高，再加入龍血草、寒冰蛇內丹，慢慢煉化，一點一點讓藥性融合。
雖然煉製培元丹不是第一次，各個步驟、火候，魂氣的強弱，都爛熟於心，但他還是一絲不苟，聚精會神，唯恐出了差錯。
只因他至今還清晰的記得那次煉壞丹藥，浪費了一爐藥材后的懊悔與心塞，刻苦銘心。
費時費力費錢，結果因自身原因，一無所獲。
所以以後，每次煉丹，他都不允許自己出一點點差錯，即使有十足把握，也不敢掉以輕心。
兩副藥材，煉了兩爐丹藥，在宋楨精確的魂氣、火候計算下，藥材的藥性幾乎沒有流失，每一爐都煉出了八枚培元丹。
把十六枚培元丹放進乾坤袋，他終於敢放肆的咳嗽起來。
在一旁觀看宋楨煉丹許久的張先生眼眸里露出疼惜，嘴上卻道，「你這病秧子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培元丹用時短、易煉製，你還能忍住不適，堅持到丹藥出爐，若是遇到難以煉製的珍稀丹藥你可怎麼辦？」
「能煉製培元丹就行，其他丹藥我就不奢求了。」
「沒出息，就這樣的追求，我丹藥院可不收你。」
宋楨喘勻了氣息，「丹藥院又不止你一個先生，你說的可不算。」
「嘿！臭小子！」
張先生一瞪眼，作勢欲打，見宋楨拱手討饒，才作罷。
「張先生，用來幫助學子到達築廬境的築基丹還需要你來煉製嗎？」
想到來時洪師兄的話，還有張先生鄭重以待的態度，宋楨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
像築基丹這種一轉的簡單丹藥隨便大殿內的一位師兄、師姐都可煉製，讓金丹境修為的張先生來煉製，真是殺雞焉用牛刀的意思。
張先生笑笑沒說話，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個玉瓶，從玉瓶里倒出一丸丹藥，隨手扔給宋楨。
宋楨忙接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只見丹藥有晶瑩剔透之感，結構緊密，品質極好，根本不是一轉築基丹藥的品質，說是三轉也不為過。
他聞了聞，這味道，確實是築基丹無疑啊。
藥方確定之下，就算煉丹術再高明，也只會讓藥性少流失，多煉出幾丸丹藥來，品質怎麼也不會提升如此之高，直接從一轉提升到三轉！
他捏著丹藥，十分詫異，「這……」
張先生雙手負與背後，一副高人風範，「我改良了築基丹的丹方，在裡面加入了肉蓯蓉，使築基丹品質上升到三轉。這種築基丹能令學子服用后達到築廬境的同時氣血更旺，筋骨更強，比其他同時踏入築廬境的練氣師更勝一籌。」
「先生實在是……厲害。」
宋楨從心底里欽佩不已。
別小看只是加了一味肉蓯蓉，但要考慮到在原本穩定的丹方里成功加入這味葯，且不與原本丹方衝突，而且還提升品質，這裡面付出的心血絕不會少。
而且三轉築基丹相比以前的一轉築基丹，能讓進入築廬境的練氣師氣血、筋骨更勝一籌，這就相當於讓練氣師贏在起跑線上，在修行路上先行一步了。
不要小看這一小步，修行路上，各種機緣、氣運，可能就在一步之差間，便與練氣師失之交臂了。
他轉動指間的築基丹，道，「若是學宮此後給還沒有達到築廬境的師弟們都服用這三轉築基丹，那咱們學宮每一批踏入築廬境修行的學子，豈不都比其他學宮要強上一籌，長此以往，其他學宮不得通通被咱們比下去。」
「你這想法很好，可惜實施不了。」
「為何？」
「肉蓯蓉不易尋，且太難得了，成本太高，只能小範圍使用。」
「……」
宋楨無語，白興奮一場了。
培元丹煉製完成，在這裡待的時間也不短了，他還要趁著今日修沐去棠溪街擺攤寫信掙錢，「鄭先生，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慢著。」
「嗯？怎麼了？」
「我有一筆銀子，你要不要掙？」
「銀子！」
走出幾步遠的宋楨眼眸一亮，又轉身慢慢踱步回來，一臉很感興趣的樣子，「你說說，我聽聽。」
「你個小財迷。」
張先生看他這幅樣子，失笑，道，「近日各個學宮要舉行聯合大考，楚庭城所有學子都可以參加，成績優異者，會被各個學宮聯名舉薦到京都太學院的天魂館，進行天魂館的考試，考試合格，便成為天魂館的士子。」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和銀子又有什麼關係。」
他連盛文學宮的考試都通不過，才不會妄想以優異成績被舉薦到京都太學院的天魂館，而且還能被天魂館錄取。
這種好夢，即使是在夢裡，他都不會相信。
「聽我說，別打岔。」
張先生拍了下宋楨的腦袋，「楚庭城學子大考，每次都在拓印的千里江山圖進行，而千里江山圖由王希孟大家所繪，落筆生根，自成世界，宛若洞天福地，裡面天材地寶應有盡有，就連稀少難尋的肉蓯蓉也很常見。」
「張先生，你不會想讓我參加大考，進入千里江山圖替你採摘肉蓯蓉吧！」
聽到這裡，宋楨想到一種可能，瞪起眼，一臉吃驚，「你看看我這體格，進入千里江山圖，在那麼多士子中，恐怕一秒都待不了。」
張先生否認，只問，「你不想去？」
「先生，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我這副小骨頭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呵……你若是去，不管能不能採摘到肉蓯蓉，你偷偷放進乾坤袋裡的三轉築基丹我都給你了。那一枚三轉築基丹價值可不少於六十兩銀子哦。」
「唉～」
宋楨搖頭嘆氣，想了想，道，「罷了，《論語·為政》云：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先生話說到這個份上，弟子便把這副小骨頭捨出去了。」
看著得了便宜還賣乖宋楨，張先生忍住想揍人的衝動，道，「以往大考，都會發一枚命玉，在千里江山圖裡遇到生命危險，捏碎命玉，便會被淘汰出千里江山圖。」
他道，「你到時候進去了，不用考慮名次，只需要一心採摘肉蓯蓉，覺得差不多了，直接自動淘汰，到時候出來了，我看你肉蓯蓉數量，付你銀錢。」
聞言，宋楨眉開眼笑，連連點頭，「一切都聽先生的安排。」
有搞頭。
裡外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