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結賬時他刷的卡,掏卡動作不刻意,尋常事兒一樣。
我心態不佳,坐著看人結賬有些尷尬,韓料不貴,也就小几百,我開玩笑問要AA嗎?
他利落地再次接過話茬,在我心口刷了層糖絲兒:「要是沒什麼興趣呢就AA,省點錢可持續發展,但是今天嘛......」他說到這裡沒繼續,兩指接過服務員送還的卡,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從不知眼神有重量,猝不及防,壓得我一抖,飛快轉身往門口灰溜溜走了兩步,再佯裝自在地回眸,他含笑大步走來,一手搭在我的肩胛替我撥開門帘。呢大衣厚重,可五指依舊清晰地感測到我皮膚。
他比照片上高不少,可見鏡拍的俯視角度真是死亡角度。
「你真高。」
「你還說我一米六五呢。」他無奈地搬出我當時的直言。
我記得當時我說完,他打了好幾個感嘆號讓我再說一次,我故意慪他,逼他又說了那句,見面好好看著。「你可太不會拍照了,你那照片看上去頂多一米六五。」
他豆瓣好幾個相冊,多是電影或風景,只有一個叫《Daily》的相冊與他本人有關,裡面僅三張照片,一張鳥籠家飾,燈光錯落籠罩,營造出一種高級感,還有兩□□身房全身鏡的自拍,質量堪憂,幸好我有眼光,被他主頁寥寥幾條動態吸引。
「哦?這麼說我本人看起來不錯?」他嘴皮子頗利索,把我的那點兒心思拆穿。
「還行吧。」我低頭,快走到他車門口,他約莫是在口袋裡解了鎖,身未動,瀟洒站在那處,車自覺在我身畔雙閃起來,把我帶到小男生圍蠟燭表白的進階版現場。
我怕他靠近,率先拉開車門,卻發現拉不開,被他打趣了眼,快步走向駕駛座。
瘋了,我一定很土很沒見識。
這次還是他從里為我推開的車門,我陷在表現不夠完美的情緒里,直到他鼻息湊近我冰涼的耳垂,我嚇得一縮,蹙眉驚呼:「幹嘛!」
「安全帶。」他示意我,見我恍然,自顧自地伸手拉過,紳士地替我扣上,過程沒有任何身體接觸,曖昧卻在封閉的車廂里放大。
在我警惕的審視下,他還偷閑在安全帶「嘎達」的搭扣聲里沖我瞭然一笑,好似把我的顧慮和緊張都看清了。
我當時沒有意識到自己遇見玩家,滿腦子都是他不會要親我吧,會不會太快了,第一次見面就就就......
幸好,他沒有越距,很快開出了商業中心,帶我兜起風來。
我問他為什麼叫「韓澈」,他漫不經心說爹媽隨手翻字典翻的,轉頭又把話題拋給了我,「你呢,為什麼叫林吻?」
我的名字在此刻太有歧義,在他別有用心的重音下,我趕緊別過凝著他的眼,往窗外望去。
說實話,我也算談過戀愛,太知道男生把話題圍著你轉的難能可貴了,這會不吹幾句家裡的牛都不算個有錢人。
「大概是愛吧。」我隨口玩笑,沒想他的笑點簡直長在我的玩笑上,竟又樂不可支地扶著方向盤大笑起來。
城市燈火璀璨,車燈霓虹交映出不同以往的浪漫,我突然對城市有了股歸屬感,柔柔地問,「哪條路是你設計的啊?」
「你還真信了?」
「不是嗎?難道你不是路橋設計師?」他很愛開玩笑,我怕自己把他的玩笑話當了真,反成了笑話。
「我是啊。」他將導航關了,方便我方才與導航相衝的聲音發出。
「真的嗎?你哪個大學的?」我有名校崇拜症,看他談吐的自信勁兒應該不差。
「西交大。」
「哦。」我的回應不冷不熱。沒怎麼聽過,心裡有點失望。
「不滿意?」他偏頭看我。
「聽起來不是很厲害。」我覺得我的大學名號比他響多了。
「西交大路橋專業全國第一好嗎!」顯然戳到他的自尊心,他聲調拔高,腰都杵直了。
我裝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樣逗他,「我以為出來做交警的呢。」好,我知道這話現在髮網上肯定被圍攻,你母校哪兒,說出來聽聽,但私下玩笑時我沒了分寸,他顯然承接得很好,「好吧,我騙了你。我確實不是路橋設計師,我為了吸引美女注意特意編的,其實我就是交警。」他故意深沉地瞧了我一眼。
我跟著附和:「車呢?局裡的?」
「哪兒能啊,租的,800一天。」他特意學我並不重的那點北方口音。
「嗐,早說啊,又不是外人,我們打車去,多費錢啊。」
一談一笑間,時針歪過九點。
下高架時他抄了個道,單手打方向盤的姿勢很帥,他分了心,有點冷場,我怕尷尬無縫擠出一個新話題:「你路很熟啊。」
「土生土長,你住的老城區我從光屁股就在這兒溜達,哪裡有老鼠洞哪裡有蛇窩我都知道。」
我一哆嗦,「不可能吧。」
「怕嗎?我告訴你,你的友鄰小區以前是個亂葬崗。」
我半信半疑,遲疑了會,「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有點陽氣自然沒事,不過聽說啊,如果超過一年不交男朋友,陽氣就會很弱,鬼就會找上門來。」
滿股子嚇小孩的低級謊話,可有魔力似的,聽者會自動降智跟著演。
我咽了小口唾沫假裝害怕,「那怎麼辦啊?」
他輕咳兩聲,單手假模假樣地理了理自己的襯衫領,意味深長地看向我,說真的,那一眼我他媽心跳都要停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