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最後一次預測

很難界定顧雙成在飯局上爆出葉家耀逃難一事是有心還是無意，但這件事註定要在兩兄弟之間引起一場風暴。

「我們間預測比賽的積分還差多少？」第二天，何筱碰到林渡時問。

「這重要嗎？」林渡笑了。

的確已經不重要了。人們在開始做一件事時，總妄想從中得到什麼收穫，但隨著各種條件的變化，在一切將要結束時，人們又常常會忘了最初的目的。

預測比賽的結果也是如此。最開始，是葉家兄弟想要他們父親設置的一項獎勵，而到現在，在繼承權已經塵埃落定的情況下，那個獎勵是什麼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變成了他們該如何迎接接下來的生活，

在世界盃即將結束的倒數第三天，兩人選擇到莫斯科河畔渡過沒有比賽的日子。很奇怪，最開始林渡用的計時方式是第幾個比賽日，而現在，他開始用倒計時的方式了。

「只有兩場比賽了。」何筱看著綿延的河流。

「還有一場是重播。」林渡也看著滾滾而逝的河水。

這次何筱沒有找茬，而是淡淡笑著說：「我們的人生也要開始重播了呢。」

原來，不止葉家兄弟要思考未來，他們也得面對未來了。作為這個星球上最職業化的一項運動，四年一次的世界盃，就像每四年重置了一次時光，不管承認與否，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它的影響，就連小龍蝦都不能幸免於難。

所以，當這一切結束，重新開始四年輪迴時，如何投入這場新的歷史變革，成了人生的另一種考驗。這不僅考驗著各國的足協，也考驗著如林渡、何筱這種喜歡足球的普通人。

「好遺憾，如果我們還在索契就好了。」林渡說。

「在索契怎麼了？」

「我們可以在沙灘上寫下相信未來。」

河畔的風吹動著何筱的劉海，她淺淺的笑著，似乎在為林渡這個難以言明的笑話，也似乎僅僅為今天還算不錯的天氣。

但林渡不敢確定是否只有這兩種選擇。兩人已經相處一個多月了，何筱在他眼中依然神秘。她可以怒罵英格蘭球員的不爭氣，也可以為阿根廷的離開而淚流滿面，她可以穿著球服在球場上滾得渾身是泥，也可以像今天這樣安安靜靜的任風吹動她的裙角。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何筱？林渡從來沒面對過這樣的對手。他對付俄羅斯的保安只需要一拳，而何筱對付他只需要一個表情。

「做最後一個預測吧，阿渡。誰會是最後的冠軍？法國，還是克羅埃西亞？這次我不會記下來。」何筱問。

「法國吧。」

「為什麼？」

「克羅埃西亞連續三場踢加時，相當於多踢了一場比賽，這對球員的體力有很大的影響。有記者報道他們傷病名單已經擴大到了七人，加上開除的卡利尼奇，此時他們能用的人員只有十六人。」

「這不對哦。你還記得96年歐洲杯上的德國嗎？當時他們也遇到了傷病潮，甚至連替補門將卡恩都差點派上場踢後衛。但最後，他們還是奪得了冠軍。而且，根據過往的規律，每過二十年便會誕生一個新的世界冠軍，從98年法國奪冠至今，正好是二十年的最後期限哦。」

德國足球，一直是足壇不可輕視的力量之一。用萊因克爾曾經的話來說便是：足球是什麼？足球就是一種由英國人發明，場上二十二個人激烈拼搶，苦戰就是分鐘后，最後由德國人獲勝的運動！

雖然這屆世界盃他讓這句經典名言出現了兩個變種，一個是：足球是一項簡單的運動，二十二個人追球八十二分鐘，德國人被罰下場，變成二十一個人追球十三分鐘，最後德國人又贏了！另一個是：足球就是個簡單的遊戲。二十二個人追著球跑了九十分鐘，然後到比賽結束，德國不再總是獲勝。

但不可否認，這屆世界盃德國的失敗是各種偶然因素集合在一起的結果，並不影響他們繼續作為世界強隊之一。其原因之一，便是他們曾經創造了各種奇迹。

「哈哈，希望如此吧。」克羅埃西亞獲冠軍林渡也很高興。

見林渡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何筱無奈的笑了笑，說道：「阿渡，你知道嘴上說著不做預測的你，這屆世界盃做了多少次預測嗎？」

林渡的心猛地一緊，從塞內加爾進八強，到剛才法國拿冠軍，他的確做了很多不靠譜的預測。難不成何筱今天要和自己算總賬？於是他趕緊說：「我忘了。」

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何筱「噗嗤」笑出了聲，「我沒有秋後問罪的意思。我只想問問你，這麼多預測，有哪一次是出自你內心？或者換句話說，你為自己的未來做過預測嗎？回國后的你，四年後的你……」

林渡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草地。在他的腦海中，別說四年後太遠，就連回國后都太遠。

「沒有。」最後，林渡老實的說，他似乎聽到了一聲嘆息，又似乎只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於是，他突然想說另外一句話，但在他正要開口的時候，葉家榮打來了電話。

等著他們的葉家榮彷彿變了一個人，他衣衫不整，頭髮凌亂，不停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一看就知道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林先生，何小姐，你們終於回來了！」葉家榮眼圈發紅。

「大叔，你怎麼了？」何筱用手去摸他的額頭，發現他並未大腦發燒。

「這個……」葉家榮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推開，然後將幾張紙一一的在桌上攤開。

第一張上面寫著「1」，第二張上面寫著「9」，林渡很快便明白，這是葉家榮在幾座球場獲得的鑰匙。

「大叔，再往外拿我可是會告訴你弟弟的哦。」何筱警告葉家榮。

葉家榮卻置若罔聞，將第三張，也就是在葉卡捷琳堡獲得的紙張攤開，上面還是一個數字，而且還是一個「9」。

「林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葉家榮揪著頭髮問。

「199？」林渡突然想笑，「這是做電視直銷的節奏啊……」

何筱掐了他一把，林渡這才收斂神情。葉家榮此時的狀態，卻是不太適合開玩笑。「葉大公子，這三個數字我看不出什麼規律。」林渡搖頭。

葉家榮並未就此停下，將第四個，也就是在觀看烏拉圭那場比賽獲得的紙張放了上來，於是199變成了1999。到這裡，林渡已經開始明白這些數字的名字了。

當在半決賽獲得的提示展開，1999變成199908時，林渡基本可以確定了。

和獲得答案之前的謎題不同，這些答案的組合很簡單，應該就是一串密碼。現在，就差最後的數字了。而這個數字，不出意外將會出現在決賽的看台上。

「這有什麼疑問嗎？」林渡覺得葉家榮不會沒看出來。

「請問兩位，1999年8月，足壇有什麼特殊的大事嗎？」葉家榮聲音很沙啞。

「這個網上一查就可以啦。」何筱認真的說道：「但世界足壇每個月都有很多大事發生，你應該不需要知道具體事件吧？」

葉家榮的確不需要知道。他只用等最後一個提示出現，然後找到能使用這串密碼的地方，一切就結束了。

「如果……」葉家榮突然癱坐在沙發上，「如果不是指向足球圈發生的大事，我恐怕知道這串密碼最後兩位數字是什麼，也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