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府邸深宅規矩多
「嫂嫂可是丞相府的人?」
「是的。」
「娘親可是余氏?」
尹雙燕提及此事,讓白海棠略微頓促,若旁人便也只是知曉她是丞相之女,卻極少有人知曉她母親姓氏,這不由讓她起疑,「你知道我娘親?」
於此,尹雙燕便知白海棠的娘親的確是余氏,不過他未多言什麼,只道,「我也是聽說的。」
白海棠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世,逃避的轉了話,「這裡就只有你一人嗎?怎也不見個下人伺候?」
尹雙燕回道,「南院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著,清掃打理的下人每日都會來,打掃完畢便走,我這人不喜熱鬧,一個人挺好。」
這倒是讓白海棠不解,既是住在這麼一個精緻的院落,身邊怎會無人伺候?便又道,「你也是嫡出吧?身邊怎麼也該有個人伺候著。」
尹雙燕卻道,「我是庶出,在尹家排行老四,姨娘在兩歲時便不在人世了。」
如此便更稀奇了,正院乃是嫡出所居,為什麼他身為庶出會住在這裡?而且這裡這般富麗堂皇,都不是一個庶出應該有的。
白海棠本想問個清楚,但一想初次見面深問此事倒是有些失禮,再一想自己不過是一紙婚約嫁到尹家來的,在這地方借住三年便會離開,尹家如何與她並無太大關係,如此便不多問了。
白海棠索性起了身,尋了借口道,「我就不多叨擾了,初嫁府邸還有許多事要忙。」
尹雙燕見她要走,也隨之起身,挽留道,「嫂嫂不過只喝了一口茶,用過午膳再走吧。」
白海棠含笑婉拒,「午膳就不用了。」
白海棠執意要走,尹雙燕也不好再留,親自送白海棠出了南院。
從南院出來,白海棠便往自己的西院走,可是尹府太大了,她初來乍到的只能原路走回前廳,再從前廳返回西院,繞了不小的遠路。
等白海棠回到西院的時候,已經凍得雙頰通紅,趕緊烤著火取暖,初蕊抱了個湯婆子來,遞給了她,問道,「小姐這是去了哪?去了這麼久?」
白海棠抱著湯婆子坐在軟塌上,將冰冷的腳伸進褥子里,回道,「老爺帶我在府邸四處轉轉,尹府太大,回來的時候費了不少功夫。」
初蕊倒了盞熱茶,言道,「方才大少奶奶來過,安排了些下人平日里伺候小姐,足足七八個人呢。」
白海棠略有意外,「這裡不過住著我和三少爺,哪裡需要這麼多人伺候。」
「奴婢也是這樣對大少奶奶說的,大少奶奶說小姐是大家閨秀,可不能委屈了。」
白海棠一時無聲,心想著府邸的人待她的確不錯,從前在將軍府哪裡有這樣好的待遇,身邊不過只有初蕊一個人,兩個人相依為命,最難熬的便是冬日,火炭總是不夠用,愁的白海棠只能做些女紅賣些錢再去換火炭。
這時,初蕊又道,「對了,大少奶奶還說了,伺候小姐的人里有個叫張福的,是尹府管家的兒子,自小便住在尹府,知道的事情多,若哪裡不懂問他便是。」
白海棠仔細一想,自己終究是要住在尹府三年,雖說不聞旁事,但也總要知道些,便道,「那你把他叫進來吧。」
不一會兒,初蕊便帶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粗布衣裳,皮膚白凈,長得普通,就是眼睛有些小,看樣子年紀與白海棠相仿,見到白海棠施禮道,「奴才見過三少奶奶。」
白海棠看著張福,言道,「大少奶奶說你是管家的兒子,對尹家了解的多,讓我和你聊聊。」
張福的小眼睛眨了眨,回道,「三少奶奶初來尹府,奴才就和您說說尹家有幾口人吧。」
白海棠點了點頭,端起茶盞喝了口熱茶,仔細聽著。
張福站在白海棠身邊,仔仔細細的說道,「正院住著老夫人和老爺,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日里很少踏足別院,老爺整日忙著生意,在府邸的日子少之又少。東院住著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大少爺一直幫襯著老爺打理生意,大少奶奶掌管尹家,尹家大小瑣事都由大少奶奶做主。西院住著三少爺和您,南院住著一位庶出四少爺,平日極少出南院,甚少與人來往,也是老爺最喜歡的兒子,北院一直空著不住人。」
白海棠聽過也算是了解了,但張福還沒說完,又道,「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是薛姨娘所生,住在東南偏院,依照尹家規矩,庶出是不得住在正院的,更不允接手家中生意,各房的妾室也都是住在偏院。」
提及此事,白海棠便想起了尹雙燕,方才她不好多問尹雙燕本人,此刻便問道,「那為什麼四少爺身為庶出可以住在南院呢?」
張福回道,「因為老爺十分喜愛四少爺的娘親,姨娘走得早,只留下四少爺,老爺便更為寵愛他了,平日里把最好的都送去了南院。」
看來老爺年輕時對尹雙燕的母親感情極深,不惜打破規矩,不顧旁人對尹雙燕好。
張福這時又道,「四少爺的姨娘是老爺在外面養的外室,當時因姨娘病故了,才把兩歲的四少爺接近府的,所以府邸沒人見過這位姨娘,極少數人見過其畫像。平日里府邸人對四少爺也是避而遠之,沒幾個人喜歡他,尤其是二房,因為四少爺是庶出住著南院,可二房同為庶出卻住著別院,這讓二房很是不歡喜的。」
到此,白海棠大概了解尹府,心中略有思索,但卻不多說什麼,哪家深宅府邸沒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白海棠也意識到,自打她嫁到府邸的第一天起,聽得最多的辭彙便是「規矩」,想來尹家也必然是以規矩為重。
這一點對於白海棠來說早已習慣,身為外人住在將軍府十二年,也讓她清楚的知道,規矩不過是掌權人規制低等人的產物,但對於掌權人來說,立下的規矩都是可以變通的,尹雙燕便是最好的例子。
白海棠將手裡的湯婆子放在一旁,凝視著不起眼的角落,思緒早已不知飄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