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市論壇

「那是去年六月份左右，我在家待了整整一年，我尋思著我不可能讓我媽養我一輩子啊，起碼現在我應該自己整一些錢養活我自己。」李生輝娓娓道來。坐在沙發上的張蕊妍舉著手機「嗯嗯......」的回應，在很認真的聽著。

一八年六月七日

李生輝在大街上遊盪。他又與李母，吵了一架，無奈，只得出來轉轉，從上午九點一直走到下午，從自己城北區的家走到城西區市中心的商業廣場。李生輝傻愣著那裡，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在商場旁邊，有一座剛剛建成的星級賓館，李生輝望著那裡，沉思了很久。

「啃老族......嗎？」李生輝苦笑著感慨萬千，明明是人人唾罵的那種人，明明是自己都無比厭惡的那種人，可自己長大了，卻也成為了那種人。無奈，人活在世，命運早已定格，難以改變。

鑒於中午沒吃飯，李生輝從便利店買到一瓶可樂，一袋薯片，站在路邊吃了起來。望著車水馬龍的公路，李生輝感到十分煩躁。他決定往家走了。

剛穿過人行地下隧道，李生輝把薯片袋子和可樂塞進垃圾箱，在扔垃圾的同時，他還順手把那些粘在垃圾箱上的小廣告撕下。可惜，有膠的地方粘的太牢固，沒撕下來。

在李生輝無語之際，卻被這粘在垃圾箱上無恥的小廣告吸引了，於是站在垃圾桶旁邊盯了好久，廣告內容大致是在租售爛尾樓。

李生輝盯著廣告，突然間回想起那家星級酒店。

他決定臨時改變計劃。

他從城西區，來到了城東區，在東區一個優點偏僻的地方，他找到了廣告上寫的那一棟爛尾樓。

他看著這棟都沒有封頂就敢出租的爛尾樓表現得十分猶豫和鬱悶。

但在黃昏，回家的路上，他甚至有些興奮，是那種，在逆境中改變自己，能讓自己的人生充滿選擇的興奮。

回到家，李母還在卧室工作，操勞生機。

李生輝一聲不吭的上樓，回到了自己黑暗的小房間。回到卧室，李生輝一直再翻箱子，每一個都翻，再找什麼重要的東西。

終於，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電話本。他翻到第一頁，拿出手機，輸入著上面的號碼。電話，接通。

「兒子，是你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粗獷的男人的聲音。

「爹。」李生輝冷漠的說道。

「兒子，最近好嗎？你媽呢？你媽怎麼樣了？我.......我一直想給你們打電話......」

「講道理，我不想知道。」李生輝打斷了男人的話。

男人愣住了。

李生輝接著說著：「你身上還有錢嗎？窮的不可一世了吧？」

男人有點遲鈍的說：「沒事，還有......點。」

「你不是愛賭嗎？你不是那麼喜歡賭博嗎？好啊，你明天就去找你那些認識的人，借8萬元。」

「8萬元？你要幹什麼啊？你惹什麼麻煩了？」

「幫我借到，90天後全部還你10倍。」

「啊？你到底......」

「你一定還在H市在哪裡貓著呢吧？」李生輝打斷了男人的話：「後天在城東區行文大廈我希望我能見到你帶著你借來而不是搶來的8萬元。」

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對於一個賭博把家都賠光的男人有什麼可說的呢？

但是這種男人，在「被人利用」上，真的可謂是一把好手。李生輝暗想。

隨即，他打開電腦，在電腦里打開二手房屋租賃網站，開始瘋狂尋找H市城東區的爛尾樓。

從這晚開始，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李生輝從未離開電腦。

直到上午已然明日高照，才緩緩睡去。

李生輝曾在網上看到這樣一句話：在青春之書里，我們同在一行字之間。被窩是青春的墳墓。關於少年時代，冷暖自知，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這一切將在被回憶肆意篡改的書寫下，漸漸的都將抽象成一些霧一樣的塵埃。悲傷已經夠難受了，更何況是隱藏悲傷。寂寞是別人不想理你，孤獨是你不想理別人，無聊是你在想著別人。

李生輝討厭現在的自己，蹲家啃老對社會無用，拖累家人。好像自己無用、僅知道賭博的父親。

李生輝早已是孤單一人，寂寞、孤獨、無聊。可是他希望自己真的變成自己一個人，他不想拖累自己的母親。雖與母親之間，糾葛不斷，但讓她養著自己，李生輝真的會睡不著覺。他想到了一個方法，拯救自己，救贖自己。

這天白天是他睡得最好的一天。

李生輝早上七點就出門了，他心很煩，因為前天沒跟男人說幾點見面，李生輝不想再打電話了，於是他七點出門，計劃九點就能到。

意料之外，男人已經在那等了。李生輝走上前去。

男人看到李生輝，大聲叫到：「兒子！」

李生輝隨即站住，指著男人說：「我告訴你李征，我媽跟你離婚了，我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了，叫我李生輝。」

「兒......李生輝，今天到底什麼事情？」

李生輝遞給李征一個文件袋：「城東我看了一棟爛尾樓，年租金40萬，我在網上已經聯繫過了，我們先付8萬元定金。」

李征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大大的問號：「你讓我借八萬元是為了買一棟爛尾樓？我**昨天低三下四求人借錢，我給你羅叔都跪下了借錢，我以為你和你媽遇到了什麼困難，我......」

「根據約定，90天後我會給你十倍，80萬，而現在，你只需要幫我辦這些事。」

李征愣住了，懷疑地問：「你認為這棟爛尾樓會升值？」一邊說，一邊打開那個文件袋。

李生輝點了點頭。

李征看著文件裡面的那棟爛尾樓資料：已封頂，安窗，在H市城東區有點偏的一個郊區地。

「這怎麼可能賺錢？」李征喊道。

李生輝冷笑一聲:「沒有長遠眼光，怎能賺錢？」

李征看著李生輝：「雖然我不怎麼相信你這個連高中都沒考上的傻小子，但我錢都借了，何來放棄可言啊？」

一八年六月十二日

「王老闆，250萬多不吉利啊？再降一點啦，這樣，我也不會200萬了，220萬，好不好？」

「老李啊，230吧？這已經可以了，90天以後才付錢，還咋地？」

「230萬？成交！王老闆謝謝您誒！90天後，我一定把錢給你補齊。」

李征從裝修公司出來，前天，他已經用借來的八萬元當定金租下了城東區八層爛尾樓兩年，其全款50萬，談判后承諾90天後付清，東跑西跑的辦了整整兩天。拿著李生輝從母親那裡要的300塊錢買了套西裝，不合身，但還湊活。他正現在拿著房屋租賃合同找各類裝修公司，這不，才和一家名為「天擎裝修」的裝修公司談妥，220元把樓裝修成酒店，90天內搞定，搞定后付款。

李征這兩天忙壞了，已近入夏，每天跑的已經滿頭大汗，心裡，也無比操心，借的8萬元那可是天大的事，大大小小的債主有17個，他因為兩天不見蹤影，已經被快餐店開除他的洗碗員職位。

要說李生輝如果就是個傻小子，那麼李征這麼一折騰就真的完蛋，本來之前7年，就是在在苟且偷生，天天在快餐店洗碗，好不容易才把上半輩子賭錢的債還上，這要是失敗了虧本，何談生活？生存都是個問題。

李征蹲在路邊，一句話不說。他現在連一包煙都買不起了。

李征回想起小時候，那時的他渴望著要長大，長大想當科學家，最大的夢想就是考清華大學，李征突然想起他的父親病死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長大了，貪財了，賭博賭到天昏地暗，賭到失去老婆孩子。李征在十年前30歲時，他都沒有長大，他還希望著自己能變得厲害，成為社會上層。但他真的長大之後，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去，回到那個自己還天真浪漫的年代，他發現平凡與快樂才是自己的人生，可惜晚了。

李征在餐廳幹活時的休息時間借過他們主管的書看，上面有一句讓李征難以釋懷：所以我們拚命的懷舊，去收集一切自己小時候想要的東西，看到青春的電影會緬懷，聽到青春的歌曲會悲傷，甚至看到一篇關於青春的文章都會淚流滿面。

李征有那麼一刻，在李生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那時的少年渴望如同成年人般掙錢，急於證明自己。為此，常常熬夜，善於幻想，肯為此付出時間，去學習，去理解，去計劃。

李征相信李生輝，相信他兒子。

李征站起來拍了拍褲子，走了，他走向了傢具商場。

李生輝躺在家中床上看書，電腦連接著城市論壇，他在賭，賭一個建築，賭百萬級別的交易。

三天了，整整三天李生輝一直是這個狀態，電腦時刻開著，他就在床上看書，白天醒著，就30分鐘刷新一下城市論壇，晚上睡了，就把電腦音箱聲音開到最大，城市論壇一有官方發的信息立即超大提醒音叫李生輝爬起——雖然已經有十幾次提醒把李生輝從睡夢中驚醒，但都不是李生輝所關注的話題。

「還要等很久吧？」李生輝自言自語道。

突然，李征打來電話。

「喂？兒子，我跟你說，裝修公司那邊我談下來了，220萬的裝修費用，照你說的，90天內搞定，下午就到了準備開始考察，我現在在傢具商場這邊，你說怎麼弄？」

李生輝爬到電腦前，打開自己的文檔，照著計劃表念了起來：「帶好了房屋租賃合同和裝修合同了吧？在傢具商場買床、空調、電視、沙發，買性價比高的，都是跟他們談90天內給他們付清。近十天，照著以上方法，安裝電梯、消防、供水。」

「事兒這麼多？」

「想掙錢。事兒就是這麼多。」

「OKOK，那我......」

沒等李征說完，李生輝再一次掛斷了電話。

李生輝打開社交軟體，找到聯繫人：出租樓，史地。

「史總，近幾天可好？」李生輝發到，他是用李征的身份在和史地聊天。

沒一會，史地回復：「老李啊，什麼事？解約是不可能解約的嗷，我這樓三年沒賣出去啊，不容易您相中上了，都寬限您90天後付清了，您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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