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回:咬定男二不放鬆
「侯爺,妾還是完璧呢~」鳳染緊咬著朱唇,做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
鳳染對面,一把素雅的榆木輪椅上,端坐著一個披散鴉色長發的白皙男子。
他白的病態,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但他長得俊朗,劍眉入鬢,瑞鳳眼細長。兩條長腿,垂放在輪椅下,突兀至極。
鳳染望的出神,心道,隋御還真是小說里標準的男二,美強慘佔全了。
「想和離,直說。」隋御將袍袖裡的拳頭攥緊,咬緊后牙槽,「本侯成全你。」
「別鬧。」鳳染笑呷呷地道。
她靠近輪椅屈腿下蹲,微揚起下頜,對隋御含情脈脈地說:「妾思慕侯爺多年,如今有幸嫁給侯爺,做夢都得笑醒呢!」
隋御認定那一跤把鳳染給摔傻了。
之前,她對他的鄙夷、厭惡皆擺在臉上,根本不加以掩飾。
「扶夫人回帳歇息。」隋御強硬地打斷她。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眸睃向鳳染,只覺她的演技太過拙劣。
聽到示下,兩個侍女忙地上前,將鳳染簇擁扶了下去。
「侯爺,妾對您的心日月明鑒呀……」鳳染的語音愈來愈小。
隋御抬手輕柔眉心,本應青筋隆結的手掌,因著長時間不拿刀槍而變得光滑細膩。
屬下郭林半蹲在隋御身側,一手虎口握在腰間的刀柄上,仰視道:「侯爺,屬下是在山腰處找到的夫人。」
隋御微一側頭,眸色深斂,示意郭林繼續往下說。
「夫人摔了一跤。」郭林指了指額頭,「她流了點血。」
「隨後她就傻了?」隋御誚諷一言。
郭林啞然,接著述道:「按說夫人是想逃下山的,可那一跤摔完,她就調頭往山上跑,見到卑職直呼救命。」
隋御斷言:「山下有流寇,她怕被逮住。」
「額……這一帶的流寇比較猖獗,畢竟是北黎和東野的接壤邊界,管制甚微。」郭林如實應答,「不過咱們的人沒有發現流寇蹤跡。」
鳳染要不是怕遭遇流寇,能跑回來都出了鬼!
鳳染愕然地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裡面那人,是她自己沒錯。盤靚條順,翦水秋瞳,說是傾國傾城,那有點假,尚且算是個大家閨秀吧。
呵,她穿書了!
沒有穿成白月光女主,亦沒有穿成惡毒女配,反而穿成了早死的小炮灰,還是那種古早狗血的小說里。要不是瞄到「鳳染」二字,她才不會欠兒登地看下去。
簡單說,就是和她同姓名的小炮灰,被書中最有手腕的北黎太后指婚給隋御。小炮灰嫌棄隋御是個性格暴躁的殘廢,跟人家回封地的途中私自逃跑,半路遭遇一夥流寇,生生把她給蹂躪致死了!
小炮灰的結局慘不忍睹。就這麼巧合,鳳染穿過來時,正是在小炮灰出逃的路上。
場景如故,再往前走就要與那伙流寇相遇,鳳染還不往回跑就是缺心眼兒。
鳳染觸了觸額角上的傷口,嘶嘶地抽起涼氣。猜定是這一跤摔的,讓自己穿進了小說里。
是不是小炮灰,鳳染無暇顧及,她只想保住小命。
可這本小說鳳染沒有看完,因為它太監了!!
除了守著這麼個美強慘的男二,她連小說往後的走向都不清楚。更讓她憋屈的是,穿越不給個金手指嘛?她咋啥異能表現都沒有?沒天理!
兩個侍女已幫鳳染處理好傷口,就是破了點皮兒,應該不會留疤。
「芸兒?」鳳染朝其中一個瘦小的侍女喊話。
「小的在。」
鳳染竊喜,自己叫對了人。她危坐在杌凳上,倩笑問道:「我今年幾歲?」
芸兒和另一侍女蕊兒互相對望,看來她們主子真摔傻了。
「夫人您今年一十七歲。」芸兒在面盆里絞了一把臉帕,趁著熱乎勁兒送到鳳染手裡,「您在考驗小的呀?」
鳳染腹笑,十七歲,花兒一樣的年紀,真好!老天爺是想讓她重活一世?
「那侯爺呢?」
「侯爺今歲二十有三。」
鳳染側顏微點,憑藉她對隋御僅記得的一點了解,思量自己以後該咋辦。
說起這位占齊美強慘的男二,鳳染還有點心疼他。
隋御,十七歲從戎,首次出征就嶄露頭角。能征慣戰,勇猛果敢。至二十二歲時,連續三場對敵大戰,以少勝多,除掉北黎大患。一時無人能出其右,風光無限。
然天有不測風雲,隋御在班師回京的途中,慘遭事故,救下性命卻落得雙腿殘疾。
北黎皇帝念其赫赫戰功,封他為建晟侯,授奉國大將軍殊榮。北黎太后更是把外甥女賜給他為妻,以此彰顯朝廷對大功之臣的尊崇。
鳳染就是北黎太后的外甥女,不過這所謂的外甥女,裡面大有水分。
鳳染是北黎太后庶妹家小妾所生。她父母親早亡,自幼跟隨嫡母過活,境遇不言而喻。不然嫁給暴躁殘疾這種事,能輪到她的頭上?
鳳染黯然思忖,隋御已被常隨水生給推進帳中。
隋御的封地在北黎與東野的交界處,而東野正是北黎的藩屬國。面對這塊劃分有明顯歧義的封地,東野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去。
這兩日他們持續趕路,天黑前沒有趕進縣城裡入住,隋御只得下令野外紮營。誰成想,鳳染這個不省心的,就鬧了這麼一出。
常隨和侍女們面面相覷,今晚這氣氛尷尬得要死。
鳳染倏地起身,閃了下卷翹的睫羽,盈盈笑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來服侍侯爺就寢。」
常隨和侍女如釋重負,「嗖」地一下全退出帳外。
鳳染躡手躡腳地來至隋御跟前,假假咕咕地道:「侯爺,天色漸晚,妾扶您上榻歇著吧?」
「不用!」隋御一口回絕,「這裡沒有別人,你不必再裝。」
鳳染瞭然,小炮灰對待隋御的態度不好,倆人硬湊在一起,是不得不遵從那道聖旨。可當下鳳染不抱緊隋御的大腿……殘腿,還能繼續往下活么?
鳳染生出「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之感,強行改變炮灰的結局……會有啥報應?
「侯爺,妾以前不懂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打今兒起,妾一定盡心儘力地服侍您。」鳳染裝得楚楚可憐,時不時還偷瞄隋御幾眼。
她不禁感慨,這隋御長得真好看,好想把他給推倒啊!可惜他不用推,已經是倒的了。
天妒英才!
隋御沒理睬她,雙臂推起輪椅往矮塌邊挪去。鳳染搭手幫忙,卻聽他膩煩道:「走開!」
難怪小炮灰要出逃,隋御是什麼性子呀?跟個刺蝟似的,扎手。
隋御用雙臂支撐起全身,袍服下的身子在不住顫抖。這令他惱羞成怒,他憎惡這樣的自己。
鳳染看不過眼,麻溜上前撈過他一隻胳膊,「侯爺架著我,慢慢使勁兒。」
這是他們成親以來,第一次肢體接觸。在此之前,她不是離他遠遠的,就是佯裝睡下。
隋御的自尊極強,這種難堪的時刻他連常隨都不大使喚,何況是眼前這個女子。他竭盡全力把鳳染推開,同時也因慣力而跌坐回輪椅上。
「滾!」隋御磨牙鑿齒地道,「你離我遠點。」
鳳染被他推了個趔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粲齒一笑,重新蹭過去,「侯爺這是幹什麼,把自己個兒累夠嗆。來來,咱們再試一把。」說著又去抬隋御的臂彎。
「鬆手!本侯教你鬆手!」隋御怒目圓睜,叱道。
可鳳染仍渾然不知,隋御忍無可忍,猛地轉頭向帳外大喊:「水生,你給我進來!」
聞聲,候在帳外的水生破簾而入,不過下一瞬,他就傻了眼。
這位摔了腦子的侯爺夫人,正大喇喇地坐在主子的殘腿上,兩手勾住主子的脖頸,親昵無比。
水生當即蒙住雙眼,躬身垂首道:「侯爺,您,您叫小的。」
隋御此刻連頭髮絲都在冒白煙,他要被鳳染氣瘋了。
「你看不見嗎——」
隋御剛要發火,嘴巴就被鳳染用素手堵上。隨即,她歪頭對水生笑笑,「咱能有點眼色不?沒看見我和侯爺正忙著呢!」
「夫人說的是。」水生諂笑應和,扭頭溜了出去。
鳳染這才鬆開手,已經氣到肺炸的隋御,破口大罵:「你給老子滾下去!別以為你是太后的人,我就不敢動你。當真要我叫郭林進來收拾你?」
鳳染乖順地「滾」下去,剛剛就是靈機一動,她擔心真被隋御的人給叉出去。她印象里那些屬下,對隋御都死忠的要命。
「妾想讓大家瞧瞧,咱們倆夫妻情深嘛~」鳳染挪過那張杌凳,隨意地坐定,「我是你的娘子,照顧夫君天經地義。你叫底下人進來多不好。」
隋御只覺對牛彈琴,她絕對摔傻了。
在鳳染喋喋不休地聒噪下,隋御微狹起鳳眸,狠狠道:「扶本侯起來!」
鳳染顛顛地上前,嬉笑著把隋御扶起來。幾步之外的矮塌,卻走了甚久。這一刻,鳳染終體會到,他肉體上所受的折磨有多深。
「架不住,你就別說大話。」隋御綳著一股勁兒,奚落道。
「我、行。」她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來。
突然間,鳳染腳下不穩,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隋御跟著倒伏下去,不偏不倚地覆蓋在她的身上。
須臾,鳳染只覺唇上襲來一股溫熱的氣息。
鳳染內心叫苦不迭,敢情還是跳不出古早狗血的劇情唄?她就這麼和隋御接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