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靜月從武館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
小翠已把房間整理好,正趴在桌前用毛筆寫著靜月新教的字。見靜月回來,忙去打來洗臉水揣過來,靜月一邊洗臉,一邊和小翠說著話。
這時秋菊走進來,手裡拿著二夫人給靜月做衣裳的布料。姑娘們一起高興地挑選著布料。
三夫人房中的丫鬟玉兒進來,對靜月說:「程姑娘,三夫人請你過去一趟。」說完轉身走了。
小翠忙吐吐舌頭說:「壞了!這三夫人可不是個善茬,昨個拜過老爺、夫人,唯獨把她給忘了。看來她今天找你沒什麼好事,程小姐,一會到了三夫人哪,你說話可要小心點。」
「怕什麼,我們一無怨二無仇。我真心待她,她不會把我怎樣的。」
靜月和小翠走進三夫人房中,三夫人正在沙發上坐著,有兩個小丫鬟正在給她捶腿。
靜月跪下給三夫人請安:「三夫人好!晚輩給三夫人請······」
「你是那塊地里的蔥,跑到我朱府充大頭蒜來!連點規矩都不懂!都來幾天了,也不來打個照面!」
「三夫人,晚輩······」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三夫人,來這幾天了也不來見我·······你眼可夠高的!」
小玉端過-杯茶,對靜月使個眼色,靜月接過茶說:「三夫人,是晚輩的不是,您千萬別生氣,請喝茶。」
三夫人裝著沒聽見。
靜月提高點聲音:「三夫人,請原諒晚輩無知,都是晚輩不懂事。您別生氣了,大人不記小人過,請您喝茶。」
三夫人接過茶,往嘴邊挨了挨,然後猛將茶潑在了靜月臉上:「你想燙死老娘!」。
靜月擦著臉說忍著氣說:「夫人,您就別再生氣了,我再給您換-杯。」
「勞駕不起!你瞪著眼看什麼看,難道還想把我吃了不成!小玉,先抽她兩大嘴巴,讓她知道知道這裡的規矩!」
小玉是三夫人從上海帶來的貼身丫鬟,對三夫人忠心耿耿,唯命是從。但今天她也覺得三夫人對靜月做的有點過了。她看看三夫人沒有動。
「怕什麼,儘管打,出了事有我呢!」
小玉掄開巴掌照靜月臉上就是狠狠兩大嘴巴,靜月怒火中燒,噌地一下就要站起來。
「喲嗬!你想造反不成?來人!拖出去給我打三十大板!讓她長長記性。」
靜月被四個大漢死死拽住拖了下去。小翠嚇傻了,半天才醒過神來,急忙跑出去去找二夫人。
你知道三夫人今個為啥對靜月大動干弋,大發虎威?一來靜月進府沒向她問安她生氣,更主要的是昨個劍生在梅園跟靜月擁抱在一起,被小玉看見了,回來告訴了她,今天一見到靜月,見靜月長得活脫脫一個梅,她的醋罈子一下子打翻了,不由地怒火中燒,惱上心頭。
小翠急急跑進二夫人房間,見劍飛正跟母親在說著什麼。小翠把靜月被打的事告訴她們,劍飛一聽就跳了起來:「這三姨娘也太霸道了,靜月招她惹她了,不行,我非去教訓她不行!」說完跳著腳跑出了房門。
二夫人一把沒拉著,她知道小兒子劍飛的脾氣,壞了,要出大事!她忙叫小翠去請大老爺和老夫人到三夫人那,自己也連忙趕了過去。
劍飛跑進三夫人的院子,只見靜月被幾個壯漢圍住,兩個家丁手舉板子正往靜月身上打,一邊打還一邊數著數:「二五、二六、二······」
「住手!」
劍飛衝上前去,三兩下推開家丁,撲向靜月,秋菊和春梅跑過來扶起靜月,二夫人一腳門外一腳門裡:「快!再過去幾個人幫忙,抬到我那,快!去找白醫生,快,快!」
三夫人聽到外面有動靜,走了出來,劍飛揪住三夫人就要打,被二夫人一把拽開。
三夫人這下可有理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這朱府還有沒有規矩!小的要反天了,打起老的了!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二夫人忙去攙扶三夫人,三夫人連撕帶打,連踢帶咬:「我不活了,不活了!你們母子倆為了一個外人合夥欺負我,我······」
「嗯---哼!」朱大老爺拄著文明棍進了大門:「嗯,哼!」
朱老爺有個外號叫朱二哼,只要老爺這兩聲「嗯哼」一出,就知道老爺要發威了。朱府上下的人們聽見這兩聲「嗯,哼!」就嚇得腿肚子打轉,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實在躲不開跑不掉的,只有篩糠發抖的份了。
三夫人聽見老爺的聲音,嚇得一下子止住了哭鬧:「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他們母子欺負我!」
「金鳳,你這是幹什麼,坐在地上,又哭又鬧的成何體統!不就是一杯茶熱了嗎,不能喝換一杯不就得了,至於嗎?規矩不規矩還輪不到你來管!再說靜月是我請來的客人,不是丫鬟下人,把人打成這樣,就是丫鬟下人也不能這樣打!你懂嗎?這要是傳出去了,你要我怎樣做人!不象話,太不象話了。來人!關她三個月禁足,要她好好反省反省!劍飛,你也不對,怎麼能動手打姨娘呢?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成什麼話!限你兩月不準邁出朱府半步,好好思過!」
「是,爹。」
「走!咱們去看看靜月姑娘。」他又瞪了三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佘的東西。嗯,哼!」
靜月躺在床上,小翠正在給她護理傷口。白醫生看完傷從屋裡走出來,正碰上朱老爺,老夫人和二夫人,忙向前請安。
老爺問起靜月的傷情,白醫生說:「下手重了些,打斷兩根肋骨,其他的都是皮外傷,我已經給處理好了。只是這兩三月別叫她亂動,好好躺在床上靜養。」
老爺吩咐給白醫生賞錢,白醫生接過賞錢走了。
老夫人、二夫人來到靜月床前,噓寒問曖,寬慰著靜月。
二老爺從外面趕了過來,聽說后要找三夫人理論。大老爺攔住了他:「金鳳那邊我已經處理了,你去也多有不便。我們還是去看看靜月姑娘吧!人家新來乍到,就遇到這事,真是說都沒法說,這叫什麼事?嗯……哼!」
朱大老爺和朱二老爺走進靜月的房間,靜月忙要起身,朱二老爺忙摁住她:「別動!孩子,聽話。好,好······孩子,讓你受苦了!什麼也別想,好好養傷,好好養傷。」
朱老爺走到靜月床邊說:「孩子,你受苦了!我代表朱府向你賠禮道歉了。孩子,對不住,真對不住!你放心,以後誰也不敢再把你怎樣。什麼也別想,好好養傷。」「
大老爺,二老爺,老夫人······晚輩讓你們費心了。我真不該······」
「好了,」老夫人打斷她說:「這不是你的錯!三夫人已經讓老爺禁足了。你放心,這種事情在朱府再不會發生了,也不允許發生!你好好養傷,我們不打擾了。小翠、秋菊、春梅、冬雪,你們四人要在靜月房間里要好好伺候著,有什麼事直接找我!」
等人都走了,劍飛來到靜月房間。他拉著靜月的手說:「你就那麼傻!你就讓她打,你為什麼不······」
「我······好了,劍飛哥。這是在你們朱家,在我救命恩人家。朱家是有規矩的,我怎麼能······」
「規矩,什麼規矩!早晚我要叫它變一變!好了,我們不說這了,你的傷,還疼嗎?」
「好多了,你也早回去吧,我沒事的。」
「好!你早點休息,我會天天陪你的。」
「那倒不用,你還有你要做的事。放心吧,這有小翠她們呢!沒事的。」在在靜月卧床養傷中,劍生來看她幾次,有人的時候打個招呼就走了,沒人的時候他就靜靜地坐在那,靜靜地看著她,從下人嘴,他知道三夫人為什麼對她大動干戈。他的眼裡含著悔,含著恨,含著凄涼,也含著纏纏綿綿扯不斷理還亂的情。
從小翠嘴裡靜月也知道了大少爺為什麼把她當成梅,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每當她看到劍生深邃明亮而又略含凄悔的眼腈時,她就心顫肉跳,心裡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劍飛呢,幾乎天天來陪靜月,同她說話聊天。有時劍飛手裡拿著笛子,給她一首一首地吹著曲子,有時講笑話哄她開心,但更多的時候是劍飛靜靜地坐在哪,默默地看著她,兩人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相互看著。
三個月過去了,靜月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這天小翠她們出去了,靜月一個人在房間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突然從衣服包袱里露出一個不大的小紅包來,打開一看是一身小孩衣服,裡面還一把玉制長命鎖。這是程媽臨死前交給她的,程媽告訴了她,她不是程媽生的,是程媽夫婦在山上採藥時撿來的,這套衣服和這把玉鎖,是她找到生身父母的唯一依據。要她好好保存,千萬別丟了,將來還要靠它認她的親生父母呢。
她看著看著,眼淚模糊了雙眼::「爸,媽!你們在哪,在哪啊!你們知道你們的女兒多想你們,你們為什麼把女兒扔了,你們為什麼不要女兒了!」
靜月擦了擦眼淚,把小紅包重新包好,然後把所有衣服整理好放進大包袱里綁好,背在身上,提起龍泉寶劍,她要離開朱家,她要去尋找她的哥哥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她望望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屋,望著這個給她歡樂也給她痛苦的朱府,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要走了。
正這時,小翠和秋菊走了進來:「程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呀?」
「小妹妹,姐姐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哥哥,去找我的親人。」
小翠聽完馬上跪下了:「程小姐,我不讓您走!求您別走好嗎?秋菊快去告訴二夫人,程姑娘要走了!」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她們之間已產生了依依不捨的情意。
「秋菊,別去告訴二夫人,別去!」
「秋菊,別聽她的。快去,我在這攔住,你快去,快去!」
秋菊應聲跑出了房門,小翠上前死死把靜月抱住。
「小翠,還是放姐姐走吧!這不是姐姐的家,姐姐要去找自己的家,去找自己的親人。」
「我不管!反正不讓你走。就是走,也得等二夫人來了再說!」
不一會,二夫人來了。她一再勸說,靜月還是堅持要走,不肯留下。沒辦法她只得讓秋菊去請老爺和夫人。
大老爺和老夫人來了,他們也勸不住。
大老爺惱了:「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聽勸!一個姑娘家在外邊到處亂跑怎麼行?遇到壞人怎麼辦?就是要找親人,找你哥,朱府這麼大,還怕沒人幫你去找!你真要走,我也不攔。但有一樣,等你哥哥回來了一起走。眼下,不行!」
自從靜月被三夫人打了之後,劍生很少和靜月正面接觸過,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的,就對靜月淡淡-笑,打個招呼就走。然後他木訥地站在暗處,用遲疑無光的眼神,默默地看著靜月的背影發獃。他知道三夫人為什麼打靜月,他想保護靜月,可又懼怕他的保護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他愛靜月,不單是靜月長得像梅,更主要的是靜月有梅身上那種寧靜如水純清似碧,凌寒不懼的氣質。
劍飛呢,幾呼天天都往靜月那跑。他給靜月講朱府以外的新鮮事,他會靜靜地看靜月練字畫畫、彈琴、刺繡。他會帶來很多新書雜誌給靜月看。他會給她吹笛,他吹她唱——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他們在玉淵湖邊使槍弄棒,習武練功,相互交流著武術技能和心得。她們在梅園竹林散步嬉戲。
但更多的時候,他們會靜靜地坐在攬翠亭邊的草地上,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們-句話也不說,就這麼含情脈脈地相互看著。但當劍飛劍眉下那雙深邃透亮的大眼晴,深深地注視著靜月,放著令人震顫的光芒時,靜月馬上回壁。她知道劍飛想要什麼,但她不能答應他,也不能給他,更不能向他挑明。因為她心裡只有程剛哥,那個讓她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的程剛哥,那個從小伴她喜怒哀樂,給她生命希望和生活信心的程剛哥。
一大清早,靜月來到翠竹林邊,先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後打了一套雷式風雷拳,接著提起龍泉寶劍,練起了雷式太極劍,一招一式都是那麼乾淨利落,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好,好!」
靜月練著練著聽見有人拍手叫好,她回過頭來見是三少爺劍光,他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好,好呀!太棒了,打得太棒了!」
靜月收了招式,低下頭說:「三少爺早!」
「早······早······」劍光心不在焉地回答著,眼睛卻死死盯住姑娘害羞的地方不放,突然他撲過來,-把抱住靜月:「靜······靜月妹妹······靜月······想,想死我了,想死我了······我······我們······」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靜月不知所措,她向後倒退著,腦子急速思考著應對的辦法。她不是沒有辦法制服他,只是他是朱府三少爺,她一時還不知怎麼辦好。
「三哥!你在幹嗎?」劍飛從遠處跑過來:「三哥,我告訴你,靜月是我領回來的,她是我的。你要是敢對她使壞,相信不,我拆了你骨頭!」
在朱府,除了朱大老爺,劍光最怕的就是四弟劍飛了。別看四弟小,可他說到做到,那骨子裡天不怕地不怕,拚命三郎的勁,和那寧折不彎的氣質,讓他干拜下風。
「我們······只是······說話,而已,並沒·······幹什麼。好了靜月妹妹,不打擾了。我走了,後會有期!」
「你!」劍飛劍眉倒豎,拳頭握得嘎吱吱響。
「好,好······四弟,我不跟你爭,不跟你爭······」劍光說完後退著踮著腳走了。
在劍芳的軟纏硬磨下,二夫人終於答應讓靜月跟她一起上學了。
在省立第一女中,靜月學到了不少新知識,知道了世界有多大,中國有多大,還有岳飛,文天祥。知道了「五四」運動,「九一八」事件,還有馮玉祥、***領導的民主抗日聯軍。並認識了杜明哲、秦明漢、許宏達、陳玉傑、陳碧蕾、肖庭玉、劉文娟、王惠蘭、林可柔等一批有正義感的老師和同學。她還見到了華子君。
她覺得她的視野更開闊了,知識更多了,她知道自己什麼而活著,她心中好象有股激流在撞擊著她的心靈。她好象置身在波瀾壯闊的大海里,而她又覺得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滴小小水珠,海中有她,她也有海,她幸福地被大海所包容。在天與海,浪與濤之間奔騰著,翻滾著,撞擊著,奔流著······
星期天,劍芳去找同學郊遊了。靜月一人來到玉淵湖邊,打開畫夾,對著小獨玉山畫著。-邊畫,一邊嘴裡還不停地哼著——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一壺濁酒盡佘歡
今霄別夢寒
·······
劍飛急急忙忙走過來,身後還跟著江立鶴的義子江舸,江舸手裡攙著一個七八十的老奶奶,老奶奶是個瞎子,走路顫微微的。老奶奶身後跟著一個衣不遮體的小女孩。小女孩大約十四五歲,長得很好看。她身上裹著劍飛身上的西裝,兩隻手緊緊護著胸,眼腈看著地,長長的眼睫毛下垂著。
原來,今天上午劍飛和江舸正在大街上閑逛,突然有個瞎奶奶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跑來一頭撞在劍飛身上,劍飛趕忙扶住她:「老奶奶,慢點慢點,沒碰到吧?」
老奶奶扶住劍飛就往下跪:「好人,你是好人!好人······求求你,救救我孫女吧!她還是個孩子······」
劍飛抬眼望去,只見前面不遠外有一家小旅館,小旅館大門緊閉著,門外站了四個彪形大漢,從裡面傳出一個小女孩的尖叫:「放開我!你這個騙子······壞蛋······放開我!」
劍飛兩眼冒火,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拽開門口那四個彪形大漢,飛起一腳踹開房門,見刀疤劉正在對一個女孩施暴。他怒不可遏,抓起刀疤劉就是一頓狠揍,然後扶起赤身裸體的小女孩,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又是刀疤劉,這個壞蛋,也沒人管管!」
「誰敢管!」江舸憤憤地說:「他仗著他姑父冷天心是城防司令,就稱王稱霸,無惡不做,這世道,哪還有天理!」
「那就樣讓他肆無忌憚地欺負人!」
「不過今天,我好好地教訓了他一頓,最少也打折他四根肋骨。」
靜月吃驚地望著劍飛:「四少爺,你闖禍了,老爺知道了不會饒過你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靜月」他指指小姑娘說:「她叫楚夢琪,你先把她倆帶到你房間,給她找身衣裳換上,然後再弄點吃的,晢時就住在你那吧。」
這時小翠急急跑過來:「四少爺,您在這,老爺派人到處找你。刀疤劉的手下抬著刀疤劉,還有警察,把朱府大門給圍了,說是打死人了,要討個公道的。」
「真死了?」靜月急切地問。
「還喘氣呢!二老爺正跟他們交涉哩。」
「知道了。小翠,你去幫靜月吧,我這就去見老爺。」
靜月拉住劍飛說:「等會見了老爺要好好說,千萬別硬頂,知道嗎?」
「我知道,沒事的。」劍飛沖靜月笑笑擺了擺手。
靜月和小翠把楚夢琪和老奶奶安排好,夢琪洗換完畢,小翠給她和老奶奶一人端來一杯熱茶水,然後就去灶房交待飯菜去了。
老奶奶只是不停地遙頭嘆氣:「造孽呀,造孽!我可怎麼向她老的交待呀!」
夢琪喝著茶水,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停止了哭泣。她怯聲聲地接過靜月遞過來的衣服,哆哆嗦嗦地把衣服換好。她告訴靜月她的爸爸是128軍的軍長,由於戰事吃緊,128軍奉命北上。爸爸派一個班的士兵開著汽車,護送她和奶奶還有媽媽和姐姐回老家楚家莊。當汽車走到黑風口時,遇到土匪劫持,一個班的士兵、媽媽還有姐姐全都被打死了。小夢琪和她奶奶死裡逃生,流落在山下的黑龍鎮。
奶奶是個瞎子,看不見路,小夢琪又不知道回家的路,身上的錢又被土匪洗劫一空。祖孫倆只好在黑龍鎮街頭沿街乞討。正好碰上了來黑龍鎮上收高利貸的刀疤劉,見小夢琪長得楚楚動人,就騙她們說他也是楚家莊人,可以帶她們一起回楚家莊,就這樣把她們騙到了清城······
安置好楚夢琪和楚奶奶后,靜月趕忙往大老爺那裡跑。她知道劍飛的秉性,寧折不彎。他是不會向老爺低頭認錯的。而依老爺的脾氣,也是不會輕意饒了他的。
果然不出所料,聽走出來的丫鬟下人們說,劍飛見了老爺硬氣的很,不下跪也不認錯,還和老爺吵了起來。
老夫人、二老爺還有二夫人怎樣勸說劍飛給老爺認錯,替他求情都沒用。老爺在盛怒之下動用了家法,狠狠打了他三十大板,然後讓家丁好好看著,往後不準劍飛再離開朱府半步!
靜月走到老爺的院子門外,劍飛被兩個家丁用門板抬了出來,後面跟著二老爺和二夫人。二老爺直遙頭,二夫人哭的眼圈紅紅的。
突然,夢琪從靜月身後跑了過去,直撲到劍飛身上「恩人,恩人······您醒酲,您醒醒······都怨我,都怨我······對不起······對······」
夢琪的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劍飛臉上,她覺得胸口發緊,嗓子眼發甜,眼睛一陣陣地發黑,突然她一頭栽在了劍飛身上,昏死過去······
等靜月再次來到劍飛房間,看見夢琪正在給劍飛護理傷口。劍飛赤身爬在床上,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夢琪正細心地一點一點地往劍飛身上塗抹藥粉,淚水不間斷地一滴一滴落在劍飛身上,她一改少女的羞澀,也不迴避什麼,只是默默地,用心地,一寸一寸地輕輕塗抹著,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的恩人······
靜月看得心裡堵得慌,她想沖開這凝固的氣氛,她想拉開夢琪,她要過去為劍飛療傷,替劍飛解疼。但她沒有動,這凝固沉悶的氣氛讓她窒息,她感覺手和腳都不是她的。她已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抬起自己的雙腿和雙手······
半年後。
夢琪和楚奶奶要被楚家莊的人接走了,夢琪來找劍飛告別。
劍飛把她們送出朱府大門。夢琪一步一回頭地慢慢往前走,淚水濕透了衣衫,走了很遠又折了回來,她噗通一聲跪在劍飛面前,眼晴流著淚,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劍飛一把扶起她,擦乾她的淚說:「小妹妹,回到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奶奶。再見了!」
夢琪依依不捨地走著,她還是不時地回過頭來,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腈濕潤潤的,含著無法割捨的深情,戀戀不捨地望著劍飛。
送走了楚夢琪,劍飛成熟了很多。他一改過去好說好動好笑的性格,他安靜了。終日哪也不去,也不說話,一個人在家裡除了看書就是練功。
突然有一天晚上,他來找靜月告訴她,他要走了,他要離開朱府,他要參軍上前線。同去的還有十幾位同學。明天天不亮就走。
「老爺和二夫人讓你走嗎?」
「他們不知道。我只告訴了二叔,二叔支持我。靜月,我走了,你怎麼辦?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劍飛哥,到了部隊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千萬要改改你那一點就著的暴躁脾氣。」
「我知道。」
他們就這樣坐了一夜,也談了一夜。彼此深情地看著對方,他們的手拉到了一起,兩顆心貼到了一塊。
最後他們誰也不說話,就這麼相互注視著對方。他們感覺兩人就象兩條來自不同地方的小溪流,好不容易沖開層層艱難險阻匯到了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現在匯在-起的兩條小溪流又要分開,分不清哪裡是我,哪裡是你,誰也說不清彼此間酸甜苦辣的滋味······
天剛蒙蒙亮,劍飛和靜月一起走出房門,穿過月亮門,來到高高的院牆下,劍飛一縱身跳上了牆頭,然後站在牆頭朝靜月揮揮手,一抹晨曦照在他身上。
靜月靜靜地站在原地不動,她抬起手向劍飛告別。她的心情很沉悶,胸口感覺微微發痛。兩個年輕人在微明的晨曦下相互張望,注視著對方,心中默默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