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甲子澤
甲子澤?
當這個陌生的名字出現時,蘇文渾身一顫,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浮於腦海。
五絕之地,天絕、地絕、氣絕、命絕、魂絕。
絕字之意,乃斷絕。
隨著記憶的湧入,蘇文來到了一處可怖之地。天空好似塌陷了般,灰濛濛的,傾斜著落下,與地面連為一體。地面布滿了極深的溝壑。四下無風,卻也沒有任何的靈氣存在。
天空傾倒,乃天絕。
大地塌陷,乃地絕。
無靈氣存在,乃氣絕。
五絕之地,其實原本只是三絕之地,並不出奇,是個極度荒蕪的地方。另外兩絕,則是後人加上去的。究其原因,便是因為甲子澤。
蘇文環首四顧,除卻荒蕪世界之外,還有許多的人。
許許多多的人,不可計數,有數萬數十萬之多,蘇文無法確定數量,只知道密密麻麻一層又一層,猶若鐵桶般將蘇文,哦不,是將甲子澤層層包圍。
人群中百多旗幟飄揚,刻畫著不同的圖案。這是代表家族氏族的家徽族徽,從中蘇文看見了屬於夏侯氏的徽章。其中兩人蘇文曾在第一峰雕像上見過。
夏侯驚,夏侯神。他們站於夏侯氏族最前方,模樣仍是少年。但其眼中有著遠超常人的堅毅。
夏侯氏,只是百多氏族中並不起眼的一個。
「甲子澤!你無端屠戮萬千百姓,利用尋常人身軀引動怨氣創造妖魔,喪盡天良,惹得天怒人怨!我等眾百家氏族替天行道,今日便要你在此魂飛魄散!」
一道渾厚聲音猶若雷霆般炸響,說出此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披黃金戰甲,手持長槍,神通力環繞周身,猶若戰神一般。
「妖魔?」甲子澤仰天狂笑:「世間本就有妖魔,你們尋不到源頭,便將它引到我的身上?你們真以為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嗎?」
「死到臨頭還敢狡辯!」金甲男子大怒:「你一身修為已入化境,非但不為蒼生社稷著想,竟墮入鬼道修出一身惡鬼之力!你為禍人間多年,弒兄弒父弒師,大逆不道。毀百座城市,屠戮萬千子民!罪責無數!」
「殷明,不要說得那麼正義。」甲子澤收斂笑容,說:「弒兄弒父弒師,這我承認。我是殺了他們,因為他們該死。可那百座城市,萬千子民,則非我所為。」
殷明厲聲道:「你乃灕江冥王,妖魔鬼物之主,它們由你創造,妖魔所做之事,亦是你所做之事!」
他鎮臂高呼:「甲子澤乃萬惡之源,眾百家請與我合力,誅殺甲子澤!」
「殺!殺!殺!」
人群中迸發大喝,更有戰鼓聲陣陣響徹,激蕩人心。
甲子澤冷冷看著這一幕,笑容浮於嘴角。
「該殺。該死。」他低喝一聲,黑光涌動於身,黑霧瀰漫散溢,與後方形成了一個巨大黑影。
三頭、六臂、八腳。六隻手臂各執神兵,面若牛首,背生雙翼。
黑影漸漸凝實,化為真身。
兵主,蚩尤!
這一戰,慘烈之極。天塌地陷,甲子澤身隕。但其臨死之前,屠戮百家氏族九成強者,僅有極少部分活了下來。
鮮血染紅泥土,屍骸遍野,三界之地變成五絕。
命絕,乃百家氏族殞命於此。
魂絕,乃驚天強者甲子澤於此地魂飛魄散。
記憶看似長久,但實際上蘇文只是用了一瞬間便看完了這碎片般的記憶。在凌倩兒與凌勛看來,他只是眼中稍有異色罷了。
凌倩兒接著說:「三千年前,世間妖魔頻出,殘忍嗜殺,引起大亂。百家氏族合力,將禍首甲子澤誅於五絕之地,令其魂飛魄散。商朝獵妖師便是那時候成立的。」
「我們不知道甲子澤如何逃脫百家追捕,並將魂魄注入與蚩尤氏乃大敵的應龍氏金珠中,但事實的確如此。」
蘇文問道:「甲子澤有如此深重罪孽,一旦發現不是該將其扼殺嗎?為何又要救我?難道你們認為他的力量能夠被你們掌控?一旦無法控制,豈非重演三千年前的悲劇?」
「本應當如此。」凌倩兒道。
她望向窗外晴朗的星空,悵然的嘆息了聲:「但我們相信你能夠控制這股力量。因為你的存在,令所有的占卜失效,這代表你的身上存在無數種可能。」
「而且就目前情況來看,你是唯一有潛力與太陽燭照對抗的人。所以我們必須救你。」
蘇文心生疑惑:「世間強者無數,太陽燭照雖擁有無上神通,但這世上定然也有擁有這等力量之人。他們怎麼不出來阻擋太陽燭照?」
凌勛嘆道:「非也。」
「自三千年前一戰後,商朝為了不再讓世間悲劇重演,限制各方力量。一旦出現擁有上等神通之人,都會被接入商朝。而一旦入了商朝……」
凌勛頓了頓,沉聲道:「便意味著死亡。」
「怎麼會?擁有上等神通之人皆是天才,商朝何不悉心培養?況且你們怎麼知道他們進入商朝一定會死,若是隱姓埋名開始苦修呢?」
「你可知世上有種東西,名為燃靈燈。」凌倩兒說道。
蘇文點了點頭,夏侯氏有座燃靈塔,后被馬旭佔有。他為此了解過一些,知曉燃靈燈的本領。
人死,燈滅。
「三千年來,百萬神通者進入商朝,無一倖免。若是有人敢包藏他們,更會招來商朝的打擊。當年百家氏族,如今剩餘不足三十。」凌勛嘆息道:「我凌家乃新興氏族,根基不穩,更不敢與商朝對抗。」
「而三千年前的強者,要麼與商朝締結了盟約,要麼被以各種手段除掉。如今世上雖有強者,但大多為商朝掌控,流於外界的僅有少數幾個,不成氣候。」
「你的出現,是個契機。」凌倩兒低聲道:「一個打碎商朝限制的契機。我們不指望你能與太陽燭照為敵,只要能打破這個限制,便足夠了。」
蘇文愕然道:「你是說……掀起動亂?讓商朝的勢力無法顧及到每一個角落?」
「沒錯。」凌倩兒點頭,「所以你接下來的行為,將決定我們是否能夠組成一支對抗商朝的力量。」
蘇文緊皺著眉,心情彷彿做了過山車般,跌宕起伏。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關鍵?
知道了這些事情,他更寧願自己不知道才好。太過複雜,太過匪夷所思,也太過艱難。他寧願自己是個無知的小白兔,只要佯裝失憶混進太陽燭照的勢力中就好。
可知道原由之後,他卻覺得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
暴君當政,百姓受苦。而他,必須成為扯起第一面反抗大旗的人。
他能肩負的了這樣的重任?他不想肩負,更不願肩負。
可命運將他逼迫到這裡,不繼續走下去,太陽燭照會殺他,獵妖師會殺他,皇甫天見了他也會殺他。
四面皆敵!
除此之外,蘇文還有一點非常疑惑。
三千年前五絕之地,甲子澤當真如他們所言,是個罪惡滔天的惡人嗎?他總覺得有些怪異。
蘇文沉聲問道:「殷明,是何人?」
凌勛面色驟變,他低喝道:「你怎麼會知道他?」
凌倩兒說:「看來你不僅能夠掌控甲子澤力量,更擁有了他的部分記憶。」
「殷明,商朝戰神,與三千年前五絕之地中身亡。」凌勛說道:「他身雖死,但魂未滅,如今成為了一名獵妖師。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所有人卻不知道他在獵妖師中的身份。他時常奪舍重生,不停地更換身份。」
「也許在明日到來的獵妖師中,就有他。」
「你可不要嚇我。他要真來了,我還有希望活下去?」蘇文愕然道。
「所以你可要瞞好了,不要露出絲毫馬腳。」凌倩兒憂心的撇了他一眼,「以你現在的狀態,斷無可能瞞過他。」
蘇文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這種感覺就像在走鋼絲,稍有鬆懈便會掉下去。
緊張,刺激,但卻十分危險。
「我一定可以瞞住他們的。」蘇文認真道。
「希望如此。」凌倩兒道。
「凌勛的傷又是怎麼回事?還有治癒的希望嗎?」蘇文又問。如果凌勛能夠好起來,他們無異於多了一個強大的幫手。
凌倩兒搖了搖頭:「這傷已有十三年了,期間我們想了各種辦法,都無法治癒,只能延緩發作的時間。」
凌勛眉頭微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別人直呼他的名字了。他自幼地位尊崇,從小時候起就被人尊敬,從沒有被小孩子這般喊過。可蘇文卻如此輕鬆自在的喊出來了?
還有沒有點尊卑了!
他強忍著沒有發作,不僅因為心愛的女兒在此,更因為蘇文所展露出來的力量讓他感到了幾分忌憚。
這股微弱的忌憚感,讓他明白自己女兒說的是真的。蘇文身上擁有的力量的確屬於灕江冥王甲子澤。
「這傷是太陽燭照留下的。」
凌倩兒說:「十三年前,太陽燭照尚未成為如今的強者,僅是一屆散修。當年凌家還未搬到這裡,處於深山中,治下多處村莊被屠,似有妖魔重新臨世。父親誤以為太陽燭照乃妖魔,出手將其擊退,卻被其在胸口留下精純的燭照之力,日日炙烤,痛苦不堪。後來誤會雖然解除,卻再也找不到太陽燭照的身影,而因為太陽燭照乃無上神通,也無人可以清除掉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