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喜歡的是什麼

夏苒欣沒法違心地說不。

舞台的邊緣也是光暗的交界，夏苒欣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層好看的陰影，過了很久她才從年少旖旎的夢想中掙脫出來，眼睛直直地對上顧翼城的，她說，「喜歡。」

顧翼城單手撐著舞台，直接從上面翻了下來，一步跨到夏苒欣面前。由於身高的差距和距離的拉近，夏苒欣現在要高高揚起頭才看得到顧翼城的臉，這個姿勢讓她感到很不舒服，夏苒欣微微皺了皺眉，想要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她直接被拉進了顧翼城懷中，小巧的鼻尖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胸膛，還沒等她呼痛，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了顧翼城的聲音，「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到，你再說一遍。」

夏苒欣拚命掙紮起來，好不容易才掙脫了顧翼城的懷抱。

她走到顧翼城身後的光明之處，然後轉過身去看著他，夏苒欣臉上的表情隱匿在陰影里，讓人完全無法捕捉，她用力地說道，「我說，我很喜歡這一切。」

夏苒欣大方地承認了，喜歡就是喜歡，這本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但如果單說是為了拒絕顧翼城而違心說自己不喜歡，那就連她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

五年的異國漂泊或許磨去了她身上的些許稜角，但她內心的驕縱張狂一刻也未止歇，礙於身份環境沒有表現出來，並不意味著這些東西就消失了——一直以來她都愛憎分明，現在也不例外。

「你喜歡這齣戲，但是不喜歡我？」顧翼城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冷冷淡淡的，還帶著幾分戾氣。

「是。」夏苒欣回望過去，卻也是絲毫不懼。

她喜歡她畫的漫畫變成現實，並不代表她喜歡做這齣戲的人不是嗎？這原本就是兩碼事。

顧翼城向前走兩步，伸手挑起了夏苒欣的下巴，同時自己微微俯身盯著她，頗具穿透力的目光像是要直直射入夏苒欣心底，讓她覺得心肝兒一陣發顫，「我記得我一周前就說過，讓你從他家裡搬出去？為什麼就是不肯乖乖聽話呢？」

夏苒欣沒用多大力就直接打掉了顧翼城虛搭在她下巴上的手，她發現顧翼城真的很喜歡用這個姿勢，不由得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我記得我也在一周前說過，我在這裡住的很好，絕對不會搬。」

「這就是我為什麼一直不喜歡你的原因，顧翼城。」夏苒欣的聲音從溫情柔軟變得冷硬起來，「你總在給了我一個驚喜之後親手將這種氣氛打破，你不懂怎麼樣去愛一個人。」

顧翼城的眼眸危險地眯起，他心情好給這女人兩分顏色，她還以為自己真能夠拿去開染坊了？是，他是喜歡她不假，也願意為了讓她開心準備一些女人期望的小浪漫小驚喜，但他什麼時候都沒有允許過她可以這樣去作踐他的心意！

說他親手破壞浪漫的氣氛，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顧翼城直起身子，冷哼一聲，「不要仗著我的喜歡太把自己當回事，夏苒欣。你在這裡住的好不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讓你搬出去，你就必須得搬出去。上周我說過你會願意的，但現在看來這句話對於你來說顯然太客氣了一點，我該說，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家，你搬定了。」

冷漠的聲音昭示著顧翼城的強大自信。他太過清楚夏苒欣的弱點是什麼，寧願自己麻煩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為自己而遭遇不必要的刁難，倘若她真的還把顧孜澤當朋友，那她就絕對不會不搬！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周遭的環境並不算太安靜，演員們第一時間坐著專車離開了，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妝也都沒有卸；負責服裝和道具的組別則要慢一些，但也是盡量加快了速度，十幾個人同時動作，不到二十分鐘時間將十數個大箱子搬上了卡車，飛速走人。

及至顧翼城驅車離開的時候，顧孜澤家門口只剩了一個黑漆漆的舞台。

顧孜澤早在顧翼城和夏苒欣單獨說話的時候就走進別墅里打開了能力範圍里的所有燈，現下正走向黑暗裡低垂著頭的少女夏苒欣。

其實夏苒欣這個年紀的姑娘已經絕對不能被稱之為少女了，實在是因為她瘦瘦小小的身形和基本沒怎麼發育的身材為她增添了不少稚氣，現在就算是給她套上初中校服扔進校園裡，恐怕也是沒什麼違和感的。

「他走了？」顧孜澤環顧四下，沒有發現顧翼城的身影，這才知道他是走了，不由奇怪地嘟囔道，「剛才不是還聊的很開心嗎？說走就走啦？！」

「你很希望他留下來？」夏苒欣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惡聲惡氣的，嚇了顧孜澤一跳，說起來這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被嚇到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希望他，顧翼城，留下來？」顧孜澤叫起來，「你是吃錯藥了嗎？不然怎麼會這麼認為？」

「沒什麼。」夏苒欣收拾了一下自己過於外露的情緒和自己略帶忐忑的煩躁情緒，顧翼城一向說得出就做得出，他大概真的會想盡辦法讓她搬出顧孜澤家的。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這件事情這麼執著。

臨進屋前，夏苒欣最後看了一眼已經被搬空的舞台，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她能想到顧翼城大約是要從她的朋友身上下手，但她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就在當晚接近零點的時候，夏苒欣剛剛忙完手頭的工作和額外的學習任務，然後又篩選了半天的駕校，洗漱好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別墅外傳來了叮叮咣咣拆卸舞台和工人們大呼小叫的聲音。

忍了大約半個小時，夏苒欣實在沒忍住，披了件衣服，自己一個人出去和工人們交涉，要求明天再拆，但卻遭到了拒絕。

「姑娘啊，我們掙點錢不容易，這東西在這搭一天就多一天的費用，人家租舞台的人不肯再多放一天，我們也沒辦法。」

夏苒欣當晚輾轉反側，愣是到天快亮、舞台拆卸完畢、周遭恢復平靜的時候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