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返回上黨
并州的嚴冬寒風徹骨,人和馬均吐著白氣,朱鉉等人催馬疾行,興高采烈的向上黨奔返。
朱鉉身邊有一高個儒士並轡同行,正是在鄴城新招攬的辛毗。一路上,辛毗滔滔不絕談論天下之事,朱鉉側耳聆聽極少發言,偶爾將心中的一些疑問提出來請教,辛毗便引經據典再參雜個人見解向朱鉉論說一番,將朱鉉說得連連點點,暗贊辛毗對民政、軍事都有獨到見解,心中著實感謝田豐向自己舉薦此人。想到田豐留在袁紹那裡,不知吉凶如何?又有些擔心,感嘆憂慮之間,上黨城已遙遙在望。
「馬文成,派人通知城內的劉先生,我們安然返回,讓他為將士們準備熱飯湯水,讓大傢伙暖和暖和身子。」
這一路行來,基本是冷灶冷飯,朱鉉吃得體內寒意不止,手下的兵將們估計也差不多,見著冰冷僵硬的盔餅牙都打顫。
果然朱鉉此令一出,正催馬疾奔的鯤鵬騎將士們都心內一熱,喜悅之情浮於面上,大喊萬歲者也不乏其人。
「亂號喪什麼,打擾本少爺休息!」
聲音是從朱鉉身後的車內傳來,溫暖如春的車廂里,點著火爐,火爐旁躺著袁紹的三公子,袁尚。朱鉉撤離鄴城時,將袁尚一併帶走,並留書審配,讓他莫要率軍追趕,否則難保袁尚沒有意外。這算是綁架嗎?就算是吧,反正審配確實沒敢率軍追擊。
單表審配這邊,在雪地里藏了兩天一直不見朱鉉率軍返回,便急速進軍鄴城,到城下往上一望,城頭上偃旗息鼓毫無動靜,派人進城查看,朱鉉軍早已蹤影全無。審配得報,情知朱鉉已率軍悄悄撤離,只是沒有直接回上黨,要不審配正好可以伏擊這支騎兵,至於朱鉉率軍去了哪裡自然不得而知。審配顧不得琢磨那麼多了,急匆匆的率人先包圍了袁紹府,親自進去查看,袁紹家人都安好,只是袁紹的愛子,三公子袁尚被朱鉉擄走。審配當時就倒抽了口涼氣,心下暗道:「不好!」
為何不好?因為審配是袁紹最親近信賴之人,所以常將心腹大事向他表明。袁紹生有三子,都很得袁紹喜愛,老大袁譚已被封做青州刺史,現今袁紹又親自提兵去打幽州,而幽州一旦打下來,袁紹便要給二公子袁熙做封地。至於三公子袁尚,乃是袁紹續弦的正室劉氏所生,人長得與袁紹一**一樣,俊秀儒雅相貌堂堂,袁紹愛得如掌上明珠般,早早許諾要將自己的大位傳給袁尚,將來,他的兩個哥哥都要受他節制。朱鉉不知怎麼得了消息,竟然誰都不抓,偏偏擄走了袁尚,這可如何是好?待得袁尚之母劉氏哭哭啼啼的將朱鉉書信交給審配,審配打開這麼一看,當即「啐」了一口,堂堂鎮南將軍,號稱威武神勇的朱鉉,竟然挾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威脅審配不得率軍來追。
「夫人,不能信朱鉉的鬼話,三公子在他手裡那哪兒能行?我即刻率軍去追,救不回三公子,我提頭去見主公。」
審配雄赳赳的請命,卻不料柔弱的劉氏,也就是袁紹正室妻子,迎頭就斥了他一聲:「呸!你等見主公不在,便故意懈怠放鬆警惕,才使朱鉉那惡賊率軍進城擄走我的孩兒,現今想將功折罪,打著救我尚兒的名義去追趕朱鉉,實則怕我夫君回來怪罪你等。你們若去追,惡賊真的殺了尚兒該怎麼辦?」說罷,拿出婦人慣常的手段來,披散著頭髮光了腳,在袁紹府的廳堂內哭天喊地,一會大嚷著袁紹快些回來為家中婦孺做主,一會又大罵審配等人無能無德不顧袁尚死活,又聲嘶力竭凄慘地喚著袁尚*名,把個廳堂內所有人都受其感染,站那兒陪她一起抽泣,唯有審配杵在原地,既沒法勸也不敢離開,鬧了有個把時辰,劉氏眼看著快背過氣去了,審配這才牙一咬心一橫,稟道:「但憑夫人做主,審配不敢違拗。」一場鬧劇才算結束,審配也無奈拜辭出去,率人去布置鄴城的防備,從此不敢提追擊朱鉉之事。沒想到那劉氏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讓審配傳令各郡縣,不得進攻朱鉉軍,否則誅滅三族。審配拿她無法,只得依命而行,整個冀州境內,是誰也不敢碰朱鉉的這支騎兵部隊。
朱鉉與辛毗等人聽見袁尚不滿的吼聲,也無人去理睬他。朱鉉乃三軍統帥,堂堂主將,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那也太說不過了。辛毗極儒雅之人,更不知該如何教訓這個孩童?即使連張逸這樣的草原莽漢也曉得不能欺辱幼兒,大家來了個面面相關,誰也不敢去招惹袁尚,反正也習慣了。
一路上,這位袁三公子動輒亂髮脾氣,罵兩嗓子那是經常事,不高興了,甚至還要抓撓身邊的伺候之人。唯有一次,袁尚嫌飯菜稍涼,便一股腦的給扔了出來,其實在冰天雪地中還是冒出絲絲熱氣的,朱鉉僅僅一蹙眉,仍沒有斥責他。全軍都是吃的冷飯,唯有袁尚能吃上熱食,不是朱鉉想巴結袁紹,而是他感覺心下有愧,抓了袁尚來做人質,加上這個孩子又很可愛,沒辦法,人長得漂亮就是待人見。當時袁尚把飯一摜,朱鉉沒說什麼,惱了旁邊一條好漢,本就如鍋底的臉上現出騰騰殺氣,上去一把就將袁尚從車裡給摟了出來,聲如洪鐘般吼道:「你給我滾下來,把這飯吃了!」看那架勢,袁尚扔在地上不是飯,而是他的心肝寶貝一般。這人是誰啊?正是朱鉉手下第一力大之士,朱賁。
朱鉉出身貧寒,自幼便過著吃不飽飯的日子,最是珍惜糧食。現在全軍上下都吃著冰涼的伙食,哪一個不是吃得渾身不舒服沒有一絲熱氣,就這麼苦撐著往上黨趕,袁尚竟然不知足,飯食稍微涼了一點就全倒掉了,看在朱賁眼裡,如同要了他的命一般,一個跨步上前便要收拾袁尚。朱鉉也是心內惱火,見朱賁拽住了袁尚,心內稱快,最後還是怕他傷了袁尚,斥退了朱賁,那袁尚驚得兀自在雪地里跪著瑟瑟發抖。
「啪」的一聲鞭響,緊接著又聽見怒罵聲傳來,「媽了個巴子的,大爺高興喊兩嗓子怎麼了?」
很不湊巧,袁尚出聲相斥恰逢朱賁愉悅的歡叫聲剛剛落地,這讓他很是掃興,二話不說,抽出鞭子來照著袁尚乘坐的馬車就是一下,深深的鞭痕立即留在了馬車頂蓋上,將車廂內袁尚震得立時沒了動靜,只小聲嘀咕著:「真倒霉,又是這個黑大個,蠢得跟狗熊似的,偏偏眼睛耳朵好使。」
朱鉉與辛毗、張逸等人相視一笑,心中都道:「賴人怕惡人,一點不假。」
過了數個時辰,上黨城頭的幡旗已歷歷在目,城上的士兵們正揮舞刀槍大聲喊叫,不是因為正在廝殺,而是慶祝朱鉉率軍安全返還,不時的有人向城外不遠處的鯤鵬騎指指戳戳。
「嘿,瞧見沒,我哥騎在馬上多威武!」
「那不是我結義大哥嗎?馬上怎麼好像多了個人,不會是給我搶了個新嫂子吧!」
「小山子,你盡他娘的胡扯,大將軍紀律嚴明,你大哥要敢搶婆娘,現今還能騎在馬上?」
「這小子八成昨晚偷著喝酒,現今還眼花著呢!」
「別理他,成天里滿嘴冒泡,聽他說話不如聽灶頭放屁。」
「哈哈哈;;;;;」
歡聲笑語中,朱鉉已率軍進入上黨城內。此次偷襲鄴城,好好的教訓了一次號稱北方霸主的袁紹,什麼出身高貴四世三公,在咱們鯤鵬騎面前也要顏面盡喪。又掠來那麼多的金銀珠寶,聽說朱鉉已經允諾分給大傢伙,很快就可以帶著這些財物返回會稽了,不但鄉里要奉為英雄,更是有這些耀眼奪目的珠寶獻給家中高堂,妻兒從此衣食無憂,一想到這些,大傢伙人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一個字,爽,無不期盼著快些回去。
「大將軍,萬歲!」
「鯤鵬騎,萬歲!」
「大將軍無敵,鯤鵬騎無敵!」
「天下無敵,無敵!」
「戰無不勝!戰無不勝!」
「必勝!」
;;;;;城樓上,城門中,還有站立在城內街道上夾道歡迎的留守將士們拚命喊著,用盡了他們肚子里所有的讚美之詞,盡情吆喝著,許多城內百姓也趕來看熱鬧,跟著一起歡呼。
朱鉉微笑著向歡呼的人群示意,朱賁、張逸等人也連連拱手施禮,出征將士見到此情此景,心潮澎湃起伏,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也一起隨著歡呼聲嘶吼起來,有些人看見了自己的兄弟叔侄,立即奔了上去擁抱在一起,還有人已喜極而泣的哭了起來。
城內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劉曄早已率領眾將迎了出來,朱鉉等人也下馬奔上前去,大傢伙一番噓寒問暖,互相拉拉扯扯,滿耳皆是歡聲笑語,全眼都是喜氣洋洋。
「劉先生、高先生,來來來,我給.手機看小說訪問.1||.你們介紹,這位是辛毗先生,呵呵,快來認識一下。」朱鉉興奮之餘,不忘了將辛毗介紹給劉曄等人。劉曄忙上前與辛毗見禮,辛毗也忙熱情而恭敬的還禮,又看見了高柔,上去一把便抱住了他,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叫道:「高兄,我們又見面了!」
高柔也是極興奮,高聲叫道:「你這傢伙怎麼來了?」
「哈哈,當**不辭而別神秘失蹤,我還以為你投奔曹**去了呢,不想你也跑到了將軍帳下。」
「別扯了,我怎麼會去投曹**,那樣,咱倆還有見面之日嗎?」
二人互視,大笑起來。原來他二人在鄴城時甚是投緣,又都是田豐處的常客,早已是莫逆之交。二人都佩服對方的才具,但對天下之事卻經常爭得耳紅面赤,甚至喝得酩酊大醉之際也要互相印證一番,沒想到今日齊聚朱鉉麾下,也算是天意使然。
當日,朱鉉犒賞三軍,除負責戒備守衛的將士外,其他人皆是痛飲猛吃,直至大醉方休。酒宴之上,朱鉉想起了常奎,若是他在這裡,一定會高興地手舞足蹈,四下里勸酒與人豪飲,不到有人倒下是不會罷休的。又想到了張欒,接著,陳平、顏闕、林虎、鄺暉等人甚至連王朗、王肅的面龐都躍入腦海,繼而想到了王瑩,還有愛子朱繼,甚至在琢磨是否回會稽后再跟王瑩生幾個孩子。朱繼一定感到很孤單,要再給他添幾個弟弟和妹妹才行,自己也想要個閨女,兒女雙全,人生幸甚!想著想著,甄氏的音容笑貌也出現了,羞澀的笑意中帶著一絲哀怨,似乎在埋怨朱鉉為何不帶她回會稽?
朱鉉醉了,醉在大勝后的欣喜之中,醉在對家鄉和故人思念里,王瑩、朱繼那似曾熟悉又有些模糊的面容,使朱鉉有一絲愧疚,甄氏婀娜秀美的身姿及時到來,衝散了朱鉉的愧疚,但僅僅是一閃而過,朱鉉還是有些傷心的再次想起了王瑩,想起了兒子。我該回去了,不管佳人和江山有多麼美妙,人終歸是回到溫暖的家中才有幸福,瑩兒、繼兒,為夫、為父要回來了,回來了,在這一霎那,朱鉉腦中一片空明,昏睡了過去。
可能好事必要多磨,天公難隨人願,僅僅過了兩日,正在興高采烈打點行裝的朱鉉軍收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將軍,張首領命我晝夜兼程趕來,請您務必速速發兵相助。」說話的是個紅臉漢子,他口中的將軍稱的是朱鉉,張首領則是指的黑山張燕。
怎麼回事?原來,張燕在將朱鉉送來的糧草和輜重等物資押運回常山後,一面命人繼續搜集各種物資財貨,一面派出數股人馬前去探路,看看通往司隸州的途徑是否會有險阻。不想,各路人馬均在河內郡被張揚擋了回來。本來這張揚與張燕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麼會突然為難黑山軍呢?張燕派人去質問張揚,又多方打探才搞清楚。張揚倒是並不敵視黑山軍,只是聽信了新近投奔他的呂布讒言,污衊張燕率軍西去司隸州是假,要乘機奪取河內,又說,即使張燕真的想去司隸州,正好與河內郡相鄰,時間一長,必成心腹大患。張揚受了挑撥,便派**阻擊黑山軍。其實,呂布對司隸州早已垂涎三尺,自己又沒有能力霸佔,便鼓動張揚出面阻擋張燕率眾通過。
「呂布?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朱鉉聽明白后,在金頂**羅帳中來回踱步,先將呂布罵了個體無完膚。能不生氣嗎?出來都兩年了,剛準備要回家,呂布又使壞搞出這麼一件事。明擺著,此事自己一定要管,但將士們早就思鄉心切了,就是朱鉉本人也恨不得**翅飛過長江,趕緊回到會稽。想歸想,恨歸恨,張燕和黑山部眾五十餘萬,留在冀州就是等死,必須要儘快幫他們遷移到司隸州去。
「來人,擊鼓升帳,聚將!」朱鉉一聲令下,中軍行轅便響起「咚咚咚」的鼓聲,劉曄、辛毗等人不知發生了何事,聽鼓聲甚急,忙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