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屠戮黎民

彭城城外一場廝殺，直殺得天昏地暗，殺得鳥獸俱散，殺得鬼神為之側目。大戰過後，朱鉉拖著疲憊的身軀，剛要回去歇息，卻有一人在此時前來拜訪。

來人五短身材，白面長須，兩隻眼睛熠熠生彩，渾身透著一種精明和幹練。

「閣下是何人？我們似乎並不相識。」朱鉉不認得此人，自然有此一問。

誰知那人僅微微一笑，開口講道：「在下無名之輩，就是說出名字來，將軍怕也是沒聽說過，何妨不問？」

朱鉉睏倦已極，臉上帶出不悅之色，言道：「既然是藏頭露尾之輩，還是請自便吧！」這是下逐客令了。

誰知那人並不尷尬，也不生氣，仍舊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疾不徐說道：「在下受人之託，只想給將軍帶幾句話，說完便走。」

朱鉉見此人的架勢，鎮定自若中透著一股不卑不亢，不由得睡意稍退，心中多了份敬重。

「不知你是為誰帶話？又有何話要說？」

「呵呵，」來人見朱鉉稍轉客氣，便又笑了一聲，這才說道：「誰人讓我帶話，我又姓甚名誰都不重要。此來，只是要給將軍陳說利害。」

朱鉉聽了，心中陡然一動，默不作聲繼續聽他講。

「將軍從會稽而來，本是要匡扶漢室剷除**佞，卻為何要襄助曹**征討徐州？」

「這個；；」朱鉉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實話是不能說的，但編瞎話自己也不擅長，只得楞了下后，方才支支吾吾的說道：「我與曹公惺惺相惜，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不可以嗎？」

「哈哈哈，朱將軍果然是**情中人，亂世之中倒是難得！」顯然，朱鉉笨拙的謊言無法騙到此人，語中滿帶譏諷的揶揄道。

朱鉉不禁有些著惱，盯著來人滿含不耐的問道：「我的事情與你何干？只說你為何而來？」

那人見朱鉉不肯說實話，也不刨根問底，話鋒陡轉，突然說道：「據我所知，將軍乃是會稽太守王朗的佳婿。您可知王朗何以有今日的尊貴？」

這事誰人不知？當年王朗不過一介寒儒，正是靠著陶謙的舉薦，才一步步走上仕途，現今坐鎮會稽為一方諸侯。此人突然提及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王朗是我岳父，這與討伐徐州之事有何關聯？」朱鉉這是明知故問，要那人自己做答說明來意。

那人倒是不再含糊其辭，徑直對朱鉉說道：「王太守與陶使君頗有淵源，在下以為將軍您應三思而行。」

其實朱鉉怎會是真心幫曹**來複仇的，只是借道回會稽去而已，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便出言恫嚇那人說：「可是陶謙派你來做說客的？他當真是老朽了，竟想得出如此計謀。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嗎？」

「將軍此言差矣！」那人毫無懼色的頂了朱鉉一句，說道：「當今天下紛爭不斷，亂世之中有實力的都在拚命擴張地盤。我是實在不解，想將軍您英雄蓋世，手下騎兵縱橫馳騁中原大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卻為何要給曹**賣命？」

別說，這人還真是能言善辯，確是說客之才。這一通說辭，又是誇讚朱鉉，又是分析局勢，繞來繞去，一句話才是精髓，「朱鉉犯賤。」

為什麼說朱鉉犯賤呢？明擺著，天下大亂，各地的英雄豪傑都在招兵買馬爭搶地盤，擴充自己的實力，往小了說，學董卓要挾天子把持朝政，往大里說，一統天下改朝換代。朱鉉不遠數千里，從南方跑到中原幫曹**搶奪徐州，是有些「犯賤」。

朱鉉已是聽出來了，雙目圓睜幾乎要拽出寶劍活劈了此人。那人見朱鉉神情有異，情知自己的話激怒了朱鉉，他卻並不害怕。

此人到底是誰？各位，還記得前面交代過，陳登獻策「四管齊下」，但只道出兩條計策，另有兩策並未明言，此人便是陳登派來離間朱鉉與曹**的。既是資深說客，行事之前便要打探清楚，要說服之人脾**如何，有何弱點等等。

那人見朱鉉必說怒了，反倒面露喜色，打個哈哈，笑道：「將軍可是當世英傑，不會因為小可的一句實話，就把我砍了吧？」

朱鉉真是拿他沒辦法，對手無寸鐵之人舞刀弄劍，朱鉉還學不來曹**，幾句話的緣故就乾脆利落殺掉邊讓，那可是寒了士子之心的啊。

「你不用繞彎子罵我。我之所以襄助曹公，乃是因為他是位值得仰慕的英雄。我們的部隊開進徐州，是仁義王者之師！」朱鉉雖**的急了眼，但借道徐州的事仍然不敢說出來。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滿含嘲諷的大笑聲響起，來人有些鄙夷的看著朱，厲聲問道：「曹軍所過之處，派人四處燒殺搶掠，彭城以西難得能見到人煙，這算是仁義之師嗎？」

朱鉉當然答不上來，曹**自兗州遠來，又是十數萬大局，糧草根本來不及接應，所以曹**縱容下屬四處搶劫，那人見朱鉉默不作聲，便自以為得計，方要繼續勸說朱鉉，卻不料朱鉉將手一揮，對帳外的侍衛命道：「送這位先生出去，將他護送到安全的地方。」爾後略一抱拳轉身離開。

事發突然，來做說客之人愣在了原地，他豈會知道，就是說破天，朱鉉也要帶著手下軍士們回家的，可惜了一副好口才。

雙方一場大戰之後，彭城內外難得的平靜了數日，三日後，曹**又開始指揮軍兵攻城。陶謙、曹豹大敗之後，再也不敢出城作戰，拼勁死命守在彭城，曹**大軍久攻不克，眼看著糧草開始供應不上，曹**又開始暴躁了。

朱鉉趁機進言曹**：「不如派出精兵猛將攻打下邳，彭城的糧食都自下邳運來，如此便可斷了陶謙軍糧草。」曹**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朱鉉就請命去攻下邳，曹**又派曹仁率領兩萬青州兵一起。

朱鉉、曹仁包圍下邳，鎮守下邳的陳登指揮軍士日夜堅守，朱鉉、曹仁同樣攻不破下邳。

劉曄勸朱鉉揮軍南下攻取廣陵，從江都渡江返回會稽。朱鉉正在躊躇，馬文成匆匆忙忙的前來稟報：「曹**在彭城與陶謙相持不下，縱兵殺戮城外的百姓。京兆、三輔之地逃到徐州的十餘萬百姓盡皆被殺，河中屍體遍布，泗水為之斷流。」

朱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餘萬人啊，這怎麼可能？難道曹**瘋了？一連串的疑問在朱鉉心中。劉曄卻相信此事是真的，曹**現已喪失理智，陶謙據守彭城巍然不動，又眼看著曹**軍糧草不濟，以曹**的德行絕對會屠殺百姓泄憤。

朱鉉也顧不得攻打下邳了，立即率軍返回彭城，曹仁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朱鉉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又不敢擅自退兵。下邳城內的陳登見朱鉉軍撤走，派人出城打探，方知曹**在彭城屠殺百姓，朱鉉率軍返回，下邳確實只剩下曹仁軍了。

陳登當即號召下邳軍民殺出城去，曹仁麾下青州軍多有親屬在彭城被殺，心存不滿，許多兵士臨陣倒戈，曹仁抵擋不住下邳軍民，部下又有很多投降了，只得帶數千人去追趕朱鉉。追上朱鉉，問明白了事由，氣咻咻的說：「這些人依附陶謙本就該殺，你擅自退兵致使我軍大敗，該當何罪！」

一邊閃出辛毗怒斥曹仁，「那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再說有十萬之眾，將軍竟然視如草芥，多虧你的名字里還有一個『仁』字！」曹仁不與辛毗理論，揚鞭指著朱鉉道：「等到了我大哥那兒再理論，有種的你別跑！」早有閻行看不過，**中怒火升騰，拍馬舞刀就要上前斬了曹仁，張逸、趙融忙死死拖住閻行。朱鉉喝退閻行，也揚鞭直指曹仁，喝斥道：「你可告知曹將軍，多行不義必自斃，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學董卓！」

曹仁知朱鉉軍兇悍，只得帶人去找曹**。進了曹**大營，在眾將面前哭訴，典韋、許褚等人便請命領虎衛軍去戰朱鉉。曹**眼中布滿了血絲，自曹嵩死訊傳來，一直到彭城久攻不克，曹**的大腦中充滿了仇恨和暴躁，導致**情大變、舉措失常，才有了殺邊讓祭旗，彭城之下殺戮十萬百姓。此刻又聽聞朱鉉要與自己對敵的消息，竟然一時無話可說，過了良久方對**吼：「都來吧！凡是跟我作對的，定要全部殺光！殺光！殺的雞犬不留！」

彭城以南五十里處，天下聞名的鯤鵬騎與虎豹騎兩相對峙著。曹純、曹休、曹真與屬下的虎豹騎俱都神情冷峻，在他們的心中只有殺戮，不停地殺戮，即使在他們面前是同樣可怕的鯤鵬騎。

朱鉉與趙融、牽招、閻行、管亥四將站在鯤鵬騎的最前面，臉上充滿了激憤之情。一路行來，路旁的田地、溝壑、河流之中到處都是百姓的屍體，無論老幼婦孺或為刀劍所殺，或被活埋、焚燒，甚或還有剛剛出生的嬰兒，真不知道曹**軍卒如何下的去手，才製造出這慘絕人寰的地獄。朱鉉和手下鯤鵬騎見到此情此景，**中正義之氣騰起，化為無名的怒火，此刻即使面對真正的虎豹，也不會讓朱鉉軍感覺到害怕和退縮，只想消滅這些禽獸，永遠的讓他們消失。

朱鉉揚起長矛，曹純也舉起青罡劍，兩支天下第一流騎兵的碰撞一觸即發。就在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數騎飛奔而來，內有一人高喊：「住手！住手！切莫動手！」朱鉉、曹純不必看，剛聽聲音，就已經知道來人乃是曹**。

曹純忙驅馬上前，只見曹**仍在喊著：「切勿動手！」曹純見確實是曹**本人親自前來，忙示意虎豹騎將手中已經舉起的武器放下，保持戒敵狀態。

朱鉉見狀，也令鯤鵬騎勿動，等待自己的號令。曹**帶著典韋、許褚幾人衝到朱鉉軍跟前，向朱鉉一抱拳：「朱將軍，兄弟之間豈能自相殘殺！」朱鉉憤憤的回道：「曹公還認我這個兄弟，那就恕我直言！天下子民皆我等兄弟，今日見兄弟姊妹還有他們的父母、孩子被殘殺，曹公做何感想？」

曹**脹紅了臉：「他們依附陶謙、助紂為虐，我的士兵只因遇到抵抗，才不得已殺了他們！」朱鉉見曹**不肯承認濫殺無辜，還在這裡強詞奪理，冷笑一聲：「曹公切莫強辯，須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異**必自食惡果！」

「兄弟，家父為徐州亂匪所殺，你能前來助我復仇，我感念不已。」曹**激動地說道：「戰亂之年刀兵四起，殺戮在所難免。我此番出征徐州，一者為復仇，二者乃是要平定天下，只有天下平定了，殺戮才會停止。」

朱鉉情知曹**狡辯，此人耍無賴的水平真非常人能比，遂以言譏諷：「照曹公所說，殺光天下人這天下就自然太平了，可是如此？」曹**與朱鉉相處日久，知道自己的那一套鬼話哄不了朱鉉，但也知道朱鉉吃軟不吃硬，哀求道：「兄弟不肯原諒我也沒有辦法，殺人是我下的命令，你要殺就殺我，與我手下的將士無關！」

朱鉉見曹**一會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一會又裝的可憐兮兮的，搞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若論戰力雙方不相上下，曹**沒必要跟自己磨嘴皮子，就是沒有朱鉉軍曹**一樣可以拿下徐州，真不明白他唱的這是哪一出？

曹**見朱鉉臉上陰晴不定，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機不可失，忙又說：「兄弟，我答應你不再濫殺無辜，並令手下救治傷者、掩埋已死之人，你可肯原諒我？」朱鉉拿不定主意，若此時與曹**翻臉對自己也不利，這曹**又口口聲聲的一口一個兄弟，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就在此時，劉曄打馬上前，對曹**一抱拳后責道：「曹公此次行事確實差矣！我家主公與你相交日久，知你**情中人，喪父之痛導致**情大變。但你縱兵殺害十餘萬百姓，天下之人會如何看你？你還有何臉面做拯救社稷的英雄？」

曹**不怕世人罵他，就怕功業受損，一時氣惱不已，低頭暗思：「如何先前郭嘉等人就不似劉曄這般勸我，現今我必已被天下人唾罵。罷了，今後多行仁政或可挽回。」曹**抬起頭來，在馬上向朱鉉、劉曄一躬身：「多謝二位提醒，我已知錯了，今後必然善待黎民以贖我今日之罪，只是不知二位肯原諒我嗎？」

朱鉉、劉曄為情勢所逼，也不宜與曹**翻臉，只是今後需多加提防此人，現在還是不能與曹**鬧翻。最後兩家又罷兵言和，朱鉉跟著曹**回到彭城。

等從曹**大帳中返回自己營中，朱鉉就問劉曄：「先生以為曹**此舉為何？」劉曄也**不著頭緒，只說：「讓探馬營速速打探各地消息，曹**必是有求於將軍才會如此做作。若我所料不差，陶謙應是有援軍來了。」

第二日，探馬營回報，北海孔融和青州的田楷率軍三萬進駐東海郡郯城，劉備也帶著關、張、趙雲、陳到引白毦兵到了徐州。

曹**見彭城久攻不下，各路援軍越來越近，就與郭嘉等人商議暫且退兵。朱鉉擔心曹**一旦退兵，自己從廣陵回會稽的計劃就不能實施；曹**不退兵，再發生濫殺無辜的事情，如何向徐州百姓交代？所以只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忽然探馬回報，田楷軍兩萬距離彭城不過八十里了。劉備率領白毦兵突襲小沛，于禁雖然兵少，但素來智勇雙全深得曹**賞識。劉備軍攻不下小沛，就派人混入城中，鼓噪百姓說：「曹**在彭城殺戮十餘萬人，爾等也不能倖免，今劉將軍前來解救你等，快快開城迎接！」民眾們一呼百應，數萬人奔上街道打開城門，張飛、關羽一馬當先沖入城內，于禁抵擋不住，丟了小沛引軍逃走。劉備正在小沛徵召人馬，不日就將順流而下增援彭城。

曹**聽聞這些消息，不由氣的頭風發作，捂著頭險些跌坐在地上，郭嘉等人忙上前扶住曹**，曹**

忍著巨痛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此退兵？」郭嘉不以為意：「現今探明的援兵不過只有這幾路，只需派出精銳擊破援軍。圍攻彭城之戰不能放鬆，城內軍民已快撐不住了，只要斷絕了陶謙的糧草，彭城不日可下！」

曹**聽聞郭嘉如此說，登時又來了精神，頭痛也好了許多，咬牙切齒道：「田楷、劉備這兩個賊子，定不能輕饒了他們。就讓曹仁率領曹純、曹真、曹休去對付田楷，至於劉備。。。」曹**看著朱鉉：「兄弟，劉備就要麻煩你去對付了，你曾在平原大破田楷、劉備，只要你兵馬一到，劉備必退！」沒想到朱鉉卻說：「我願在此相助曹公破城，至於打劉備就派別人去吧！」

曹**沒想到朱鉉不願意出兵，與郭嘉等人都疑惑的看著朱鉉，難道朱鉉仍然心存芥蒂，要袖手旁觀嗎？

朱鉉是怕自己走後，曹**萬一攻破彭城，又揮軍屠城，想留在曹**身邊勸阻他。朱鉉左思右想，總要給曹**一個交代，與其勉強找個理由，還不如直說：「我擔心曹公**情不穩，彭城百姓會再遭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