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里世界：過往的城
江連，啊不，應該說蓮聖人，收回飛劍，凌空虛踏，走了下來，來到這座古城的中心——一座古老的祭壇。
數百萬年前，那時的人們都信仰著玄鳥，喜白色和蓮花，這座祭壇就是在一池白色蓮花的中央，祭壇中央的石板上雕刻著像是鳳凰的玄鳥，玄鳥是鳳凰的前身。
藍降霜抬頭看著石板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玄鳥，那振翅欲飛的姿態，像是隨時會破開石板飛上天空。
「好玩嗎？」一向俯瞰眾生，對萬事萬物冷漠的蓮聖人，頭一回出現這麼強烈的情緒，雙瞳微微顫動，暗示而他激動的心緒和對方的身份——
「鏡！」
蘭降霜，不是失敗的分身。
鏡女聖是故意！
故意造出一個沒有她鏡女聖意志和記憶的分身，故意把這個分身送到作為蓮聖人化身的江連身邊！
「鏡！」蓮聖人咬牙切齒，雙目血絲密閉，額上青筋隆起，那猙獰的模樣實在不好看，內心更是五味陳雜，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對鏡女聖斬蓮鴻世界、斬他本體封印他真身的恨意多一些，還是對鏡女聖平安無事無病無災的安慰多一些，只是內心的像是被打翻了封印多年的東西，噴涌而出的情緒像是要把他整個吞沒。
「弄這麼大一出，你倒是轉過來看看我啊！——」
「鏡！女！聖！」
蘭降霜，或者說鏡女聖，轉身，她低垂著眉眼，沒有正眼看蓮聖人。
蓮聖人真的沒有感情嗎？不，不是，只是他把大部分的感情都傾注到了鏡女聖的身上，剩下的傾注給未生靈智的菩提靈樹。
蓮聖人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付出了感情就一定能得到同等的感情回報」這種事兒，他也從來沒有要求過鏡女聖些什麼，他所做的——只是他覺得作為一個哥哥，作為第一位聖人，他所應該要做的事兒：他要照顧鏡女聖，讓她平安喜樂享受童年，待到她長大凝聚真身，讓她懂得自己與生俱來的責任，履行自己作為聖人的職責。
蓮聖人真的儘力了，真的儘力了。
「……」鏡女聖一言不發。
「你就這麼恨我嗎？」蓮聖人，「鏡。」
「不，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鏡女聖搖了搖頭，「當年本就是我自己的錯，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關你的事兒——」
「你只是為了這個蓮鴻世界，沒來救我。」
蓮鴻世界之外還有很多世界，各有各的模樣，世界本就是不拘一格千變萬化的，蓮鴻世界挺有趣也挺大，但是在那無盡虛空中依舊是滄海一粟。
這一方蓮花世界其實很渺小，但也很偉大。
偶爾會有方外之物降臨，有些方外之物的降臨是件好事，但大部分都是不好的，因為世界本就是很脆弱的東西，能夠平安地存在並成長完全是運氣，是千萬分之一的奇迹。
而脆弱的世界為了自保，往往會選擇一人作為踐行天命守護世界的人，這種人，往往就是話本子里的——主角。
這個世界的主角就是蓮聖人。
……雖然很中二，但是蓮聖人就是世界的中心。
這一方蓮花世界對比起其他世界來說，特別地大！是其他世界的數百倍大！數不盡的花瓣拱衛著中央的十二瓣位面世界和蓮台，更不用提那些層層疊疊蔓延開去的荷葉了。
大，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夠大的世界，生機和空間都是足夠的，鮮少因為生靈過多而發生災難來調節自身，世界會比較穩定。
壞事是……目標也大，在無盡虛空中容易被發現。
無盡虛空中的時間流速非常緩慢，緩慢到時間似乎是停滯的，往往無盡虛空中的一瞬就是世界中的一萬年。
真的是「滄海桑田只一瞬，流光一剎已千年」。
很多時候，若是世界足夠小足夠隱蔽，就是從誕生走到毀滅，也不見得能夠遇到一次方外之物。
特別大的蓮鴻世界從誕生到至今，也有數百億年了，也不過是遇到三次方外之物。
一次毀了蓮鴻世界三分之一的荷葉，數萬荷葉秘境啊，蓮鴻世界花了十幾億年才長夠荷葉緩過氣來，一次蓮鴻世界掉了數百瓣花瓣，到現在這株世界之蓮都還缺了一角，還有一次……讓蓮聖人來不及去救鏡女聖。
「那你造出這座城來，是為了諷刺我嗎？」蓮聖人冷靜下來，平靜得像是火山上的海面，他閉了閉眼，「諷刺我沒有兌現我在這裡許下的承諾，沒有保護好你。」
「鏡，你到底想怎樣？」蓮聖人
這一座空城，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座了，都說物是人非，就連物都不是當年的了，人又怎麼能不變呢？
「……我不想傷害你的，蓮，真的。」鏡女聖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帶著當年跟蓮聖人撒嬌時的楚楚可憐。
蓮聖人神色恍惚一瞬，可惜，從前什麼的，都是回不去的。
蓮聖人定了定神，恢復一如既往、冷漠淡然的模樣，「你想不想不都做了？我存在的本身就礙著你的路了是吧？本該鎮守世界的聖人居然反過來世界！你看真的是瘋了！」
「是，我是瘋了。」鏡女聖坦然道。
「我當年就說過，傷害你的那些人，我都能讓他們死，讓他們悔不當初，要是你還覺得不解氣，我就把人族這個種族狠狠地玩弄到覆滅！你是知道的，我是做得到的，」蓮聖人平靜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人族不算什麼東西，你覺得怎麼解氣就怎麼來。」
人會因為一種螞蟻的凄慘滅亡而心生不忍嗎？不會。
蓮聖人喜歡人族，就像是人喜歡一種花，不是對等的喜歡註定不為所動。
蓮聖人終究是這個世上最無心無情的聖人。
「有用嗎？就算人族覆滅了又怎樣，這個世間到底是沒有改變。」鏡女聖
「那你把蓮鴻世界搞成這幅鬼樣子就改變了什麼了？」蓮聖人，「世界不因任何人和物改變，世界就是世界。」
「世界是世界，世間是世間，在你眼中只有世界，沒有世間，」鏡女聖，「而在我眼中，只有世間，沒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