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搬磚

雲寧發現自己不適合搬磚，確切的說是不適合干體力活。

雖然雲寧家庭條件不是很好，但是也沒差到讓雲寧從小幫忙幹活的程度。畢竟是現代社會，不至於像古代一樣小小年紀就去田裡干農活。

雲寧的成績不是很好，或者說雲寧的成績跟「好」這個字就沒關係。初中時成績一直是班裡的中游，考的也是縣裡最爛的高中。雲寧覺得自己不是什麼讀書的料，但是父母不這麼認為。

雲家祖上八代都是農民，根本沒有讀書的基因，雲父光小學就讀了8年，留級3次。不止雲家如此，村裡其他家庭也差不多。幸虧雲母的智商不錯，小學時候經常獲得三好學生的獎狀。不過雲母家裡更窮，兄弟也多，雲寧的外婆重男輕女，覺得女孩讀書沒什麼用，因此雲母小學都沒能讀完。

文化太低是父母一輩子的痛，進了城裡也只能幹一些體力活。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他們不希望雲寧過和自己一樣的生活。

雲寧在鎮上排不上號，但是拿回村裡還是「別人家的孩子」，過年聚會的時候雲父總是紅光滿面的問雲寧表哥表弟的成績如何，看著親戚一臉羞愧的轉移話題，雲父就哈哈大笑地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口中說著吃菜，吃菜。

這種橋段雲寧早就看膩了，但是雲父彷彿永遠也不會玩膩。

雲父的優越感大概還能保持四年。大學畢業之後成為技術員的雲寧一個月工資只有四千塊左右，根本沒辦法和初中畢業就學技術當技工的幾個表兄弟比，他們一個月拿到手的錢能養2個雲寧。

一滴汗水滴落，把雲寧從前世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地上，反光刺的雲寧有些睜不開眼。全身上下被汗水濕透，這是缺少運動的表現，一早上沒搬幾塊磚，身上的汗比身邊的老搬磚工多得多。

摘下手套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才10點出頭，肚子里卻早已空空如也。手臂上的酸痛感，肚子里的飢餓感，還有那時不時滑落的眼鏡，無不在折磨著雲寧的神經。

衣服被汗水打濕，牢牢地附著在雲寧的皮膚上，工地上灰塵飛舞，原本代表著青春知性的校服現在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張開雙臂想要讓自己涼爽一點，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一絲風。

工地上一塊磚3分錢，長期搬磚的工人一天可以搬一萬塊左右，也就是說一天能拿到手300元，如果天天都有活乾的話理論上一個月收入在9000元左右。雲父是在工地上做泥水的「老師頭」，一天350，工作相對要輕鬆一些。

一天一萬塊是不用想了，雲寧覺得自己今天能搬三千塊磚就不錯了，剛來的時候很興奮，搬起磚來健步如飛，結果走了幾次就走不動了，7點到10點整整3個小時，雲寧才搬了不到一千塊。

雲父應該是打過招呼的，雲寧可以感受得到。

搬過磚的人都知道，把磚從地上抬起來的這個動作是最累的，因為要彎腰再起身，很多搬磚工老了不是手臂出問題，而是腰部出問題。

出發點的磚就這麼一堆堆的堆放在那裡，雲寧每次拿的都是一堆里最高的磚，因為這個高度不需要彎腰。雲寧覺得自己很機智，不愧是有文化的新時代准大學生。

不過幾趟下來發現自己留下的「矮牆」總是第一時間內被清理掉，雲寧也慢慢有些明白了，並不是其他人傻，而是工地里有工地里的規矩。大家都遵守這個規矩，只是看雲寧還小，大家都讓著他。

雲寧感到有些羞愧，不單單是為自己的行為，還為自己剛剛的想法。臉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紅了沒。

最難熬的一個小時終於過去了，11點是工地的午飯時間。

今天的午飯不回家吃，以前雲父回家是為了雲寧有菜吃，既然今天雲寧跟著父親，那麼也就沒有了回家的必要。

跟著父親走進了一家工地附近的飯館。飯館沒有空調，只有幾個掛在牆上的電風扇在左右搖頭，裡面非常嘈雜，讓人感覺更加的悶熱煩躁。

雲父打了幾個菜之後就離開了飯館，這是雲寧的要求。雲寧總覺得坐在飯館里吃飯不衛生，飯館的凳子被工人們坐得上面積了一層黑黑的東西，或許是從工地裡帶出來的灰塵？

工地上的建築已經建了3層樓，據說這是鎮上的新醫院。雲父帶著雲寧來到建築的2樓，坐在地上準備吃飯。

和雲寧一樣的人不在少數，很多蓋房子的「老師頭」都喜歡這麼吃。

「老雲，這是你兒子啊？」一個穿著灰色短袖的中年人對雲父問道，身上的衣服還印有某某醫院的廣告。「幾歲啦？」

「18，高中剛畢業，這不是來體驗生活嗎？給自己賺點大學的生活費。」雲父連忙回答道，生怕身邊的人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因為讀不起書所以才來工地幹活的，話里還點出自己的兒子有大學可讀，前途光明。

「哦，那你兒子很懂事啊！」中年人誇讚道，「我女兒是去年畢業的，吃不了什麼苦，只能在商場里當售貨員來賺大學生活費了。」嘴上雖然說自己的女兒不好，但是臉上的自豪卻是掩飾不住的。

其他的人也參與到聊天之中，一會說你兒子懂事，一會說他女兒孝順，一時間變成了大型商業互吹現場。

「小夥子準備養什麼精靈啊？」這個問題是提給雲寧的。

「咩利羊。」雲寧喝了一口啤酒，又夾了一口菜，工地上幹完體力活喝一瓶啤酒簡直是再美不過了。

「哦，哦，咩利羊好啊...」對方顯然一時間沒想起咩利羊是什麼精靈，在他看來像腕力這種能夠幫自己幹活的精靈才是王道。

「咩利羊好啊，聽說現在咩利羊養殖挺賺錢的。」另一個中年大叔插話道，在他看來雲寧可能是準備報咩利羊養殖專業了，因此才會選擇咩利羊作為自己的初始精靈。

雖然聯盟規定只有18歲拿到高中畢業證的人才能擁有自己的精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符合條件的人都會去養一隻屬於自己的精靈，就好像前世一樣，理論上人人都能養寵物，但是真正養寵物的人還是少數。

這個世界養精靈的比例比前世養寵物的比例高得多，但是還是有很多人沒有飼養自己的精靈。比如雲寧家裡就只有一隻雲父的腕力，雲母並沒有養一隻自己的精靈。

話題繼續回到商業互吹，中年人有中年人的話題，雲寧這種年輕人是插不進去話的。

吸取了早上的經驗，雲寧下午搬磚的效率有所上升，在6點下班的時間到來之前，雲寧今天的搬磚數量堪堪突破三千大關。

拿著手上有些褶皺的90塊錢，雲寧心中有些感慨，這可能是自己兩輩子來賺的最辛苦的錢了，前世的自己上大學之後也參加了許多勤工儉學的活動——大城市裡兼職總是好找一些的。最累的也不過是在國慶節的時候去酒店當服務員，雖然酒店的盤子很重，但是跟工地的磚塊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到家的時候家裡早已準備好了飯菜。雲母在鎮上的一個紡織廠做紡織工，下班時間比工地要早一些。

看著雲寧一身的灰塵和汗漬，雲母的眼中有些心疼，想問雲寧今天累不累，話到嘴邊卻成了趕快洗手吃飯。

吃完晚飯洗完澡的雲寧躺在自己的床上，計算起自己還要多久才能買得起咩利羊。

按照自己今天的搬磚速度，一個月也才能賺2700，就算自己後來效率提升，想要攢夠3000塊也差不多要一個月的時間。

長路漫漫啊！雲寧翻了一個身，打開自己的手機，雖然今天搬磚很累，但是精神還是充沛的，早上6點起床，手機玩到10點再睡來得及。

一邊看著手機上的精英級訓練家對戰視頻，一邊幻想著自己成為天王級高手大殺四方的情景，不知不覺間雲寧也分不清現實和夢幻，就這麼睡著了。

在夢裡，雲寧成為了絕世天才，大一成為省大學生比賽冠軍，大二成為全國大學生比賽冠軍，大三通關全國17個精靈道館，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道館級訓練家，大四的時候膨脹的雲寧把戰勝天王級高手作為自己的畢業設計！

畢業之後的雲寧成為了聯盟的高層，無數世族求著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短短几十年的時間雲寧就建立了自己的家族，培養了幾隻天王級的龍系精靈，確保自己的後代幾代人的安危。

一陣急促的鬧鈴聲把雲寧從睡夢中叫醒，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把手機拿到眼前，已經6點了，該起床搬磚了。

夢想總是美好的，但是你一直躺在床上，再美的夢想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穿衣，洗漱，吃飯，出門。母親關心的話語和昨天那沒什麼改變，雲寧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習慣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