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五分
這些,藍沁不知道,哪怕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此時的她正坐在一家牛肉麵館里,對面坐著那個賣葯老頭。
老頭大氣的吼了一聲:「老闆,兩碗牛肉麵。」
這時,正是下午三四點,麵館里人並不多,他旁邊又坐了一個藍沁,要不然,看他這幅乞丐模樣,老闆非得把他趕出去不可。
還好,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老闆忍功可謂一流,賺錢這件事,誰也不嫌棄多賺一點,熱情的回了一句,「好嘞,客官,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老頭笑道:「嘿,這麵館不錯。」
「人家只是沒有趕你。」藍沁道。
「你這丫頭,還是那麼不可愛。」老頭翻了個白眼,「你怎麼會在這裡?莫道士居然讓你下山了?」
「嗯。」藍沁淡淡道:「你的葯,哪兒來的?」
老頭無賴道:「撿的。」
「給我也撿一株。」藍沁冷冷的說道。
老頭白眼翻出了天際,「你以為靈草是大白菜呢,隨便就可以撿到?那可是因為我平生做善事,功德加身,氣運濃厚,那才撿到的,好嗎?」
「呵!」藍沁一雙清眸看著他,沒說話。
老頭就當她是默認了。
牛肉麵誘人的香味飄來,同時一陣擂鼓的聲音響起。
藍沁瞥了一眼聲音來源處,「十萬一株,也沒見你的氣運在哪。」
老頭一僵,惱羞成怒,「時機未到,你懂不懂。」
「謝謝。」藍沁接過面,看了一眼埋頭挑剔吃面的老頭,淡淡道:「五五分。」
老頭猛的嗆了一口,一張黑乎乎髒兮兮的臉上隱隱透出一抹紅,「你搶劫啊!」
「我幫了你。」藍沁挑了一塊牛肉慢悠悠吃著。
「我說丫頭,我好歹算你半個師傅,你居然這麼坑我!」
幫了他?確定不是她想悄默聲的佔便宜?
一株靈藥就這麼被她送出去了,簡直敗家。
「你要不算我半個師父,你覺得你還有五五分?」藍沁冷冷的看著他道。
「額……」
老頭回想了一下以前,和這丫頭合作的每一次,次次讓他血本無歸不說還倒貼的情景,身體抖了抖,正了正表情,嚴肅道:「行,成交,五五分。」
「嗯。」
吃完面,付錢的時候讓藍沁輕微皺了皺眉,老頭看得驚奇,伸著頭一看,原來價格單上寫著,一份牛肉麵48元,兩份96元。
砸了咂嘴,嗯,一頓飯將近一百元,還是藍沁付錢……
老頭笑眯了眼,這買賣不虧。
這牛肉麵不錯,色香味俱全,麻辣鮮香,面勁道,牛肉入味有嚼勁。
嗯,實在太不錯了。
老頭邁著八字步,哼著戲腔,走在藍沁身邊,時不時欣賞一下身邊已經看膩的風景,心情不要太好。
藍沁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兜里傳來一陣震動,藍沁摸出手機,又是那個隱藏號碼發來的信息。
【大佬,新單子,這次人直接出價翻五十倍。】
藍沁一頓,手指動了動,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我很忙。】
【不是,大佬,您到底忙什麼?我這十三街雖說不是什麼大勢力,但在島上也還能排的上號,您說,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我要上學。】
【………………】
【大佬,您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藍沁盯著這條信息視線凝了幾秒。
淡定的收了手機,對老頭說了一聲,「回了。」
「你去哪兒?」老頭奇怪的問道。
「上學。」
老頭,「……?」
**
魏家。
三樓,主卧室里。
雲琳時不時起身看向窗外,整整一天,她想看到的人還沒有影子。
又一次,雲琳起身看向窗外,那裡,依舊空蕩蕩沒有一人。
雲琳眼中的光一點一點滅下去。
半個月前,丈夫魏河去了一次京城,回來后突然昏倒,去檢查卻沒有查出任何原因,然而丈夫的病症越來越嚴重,開始急速消瘦下去,咯血,身體各項功能急速衰退。
然而這件事卻也不能聲張,否則必將大亂。
他們之前想找閔之聞,卻不想居然聯繫不到人,就在他們絕望之際,有人告訴他們,一個叫池默的游醫也許能治療這病。
兒子魏柏知急忙在十三街懸賞找那個人,卻不想,等了幾天卻只等來拒接的消息,這讓他們只覺晴天霹靂。
這時,閔之聞匆匆趕來,查看一番后什麼話也沒說帶著魏柏知出了門,只匆忙告訴她們等他們回來。
時間快速流逝,然而,他們還沒回來。
「媽,別擔心,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
魏冉冉推門進來,就看到母親站在窗邊輕泣。
心緊了緊,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淚,強自鎮定著上前,安慰著母親。
「嗯。」雲琳恍惚的應道。
等待的時間越久,她的心越沉。
現如今的她,只不過就靠著那最後一絲渺茫的可能支撐著。
哪怕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也能讓她崩潰。
「咳咳……」
一陣有氣無力的咳嗽聲急促的響起,空氣里,再一次充斥著血腥味。
雲琳兩人臉色一變,慌忙來到床前。
只見,大床上,一個皮包骨,臉色灰敗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一瞬間,那紅的詭異的臉上浮現出一一道道讓人驚懼的黑紋。
抖的,他睜開雙眼,裡面赤紅一片,全身青筋暴起,彷如厲鬼,異常恐怖。
這人,正是江州城主魏河。
「老公,老公你怎麼樣?」雲琳撲到床邊,手足無措,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魏冉冉也被嚇住了,但她記得哥哥離開前叮囑的話,一定要守住父親和母親,一定要等他回來。
魏冉冉奪門而出,嘶吼道:「醫生,醫生,福叔,快叫醫生。」
然而,整個空間里,安靜的詭異。
魏冉冉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她必須要找到人,找人來救父親。
一直跑,一直跑,走廊彷彿沒有盡頭般,無論魏冉冉如何努力,永遠都在原地打轉。
「小姑娘,累嗎?」
突兀的,空中傳來一道瘮人的聲音。
魏冉冉一驚,暈眩感傳來,視域內最後一絲光線消失,迎接她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魏柏知和閔之聞趕回魏家,剛上樓就見到魏冉冉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神情獃滯。
心裡一驚,急忙上前查看。
「冉冉,冉冉。」
魏柏知著急的喊道。
魏冉冉現在的狀態,實在太過詭異了,就好像被人施了咒一樣,石化在原地。
「冉冉,冉冉!你怎麼了?」
魏冉冉眨了眨眼,看到魏柏知,猛地伸出雙手抓住他的手臂,「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快,快點去看看爸爸,他很不好,吐了好多血。」
卧室內,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出,幾人心神一震,趕緊進去。
魏河躺在床上,鮮紅的血不斷從嘴裡流出。
空氣中,滿是血腥味。
雲琳跪在床邊,嚇得手足無措。
見到幾人進來,慌忙哭喊道:「快,快點看看他,快啊。」
沒有多說什麼,閔之聞上前,伸手從他帶來的藥箱里拿出一副銀針,抽出幾根約十厘米的銀針分別插入幾處穴道。
慢慢的,魏河冷靜下來,眼中猩紅漸退,眼神中恢復清明。
雲琳站在一旁,鬆了口氣。
魏河醒來看到眼前人,有些詫異,「閔老?」
閔之聞點點頭,問道:「感覺如何?」
魏河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嘗試著動了動,苦笑:「暫時還行。」
看向一旁面容憔悴的家人,歉意的笑了笑,「讓你們擔心了。」
雲琳搖頭,「只要你平安。」
「爸,你沒事就好。」魏冉冉哽咽道。
「爸,你在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中毒。」魏柏知問道。
所有人看向魏河,等著他回答。
魏河沉默了幾秒,眼底閃過一絲凌厲。
半晌,他說道:「此次入京,是我大意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沒事。」
「爸,你別唬我,你都這樣了,還沒事呢?」魏冉冉首先急道。
「真沒事,只是看起來恐怖而已。」魏河看了一眼閔之聞,「不信你問閔老,他總不至於騙你吧。」
魏冉冉半信半疑的看向閔之聞,見人肯定的點頭,這才放下心來,「既然閔老都這麼說了,那我暫且相信你,不過,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要立馬說出來。」
魏河寵溺一笑,「好。」
又道:「冉冉,你先回學校上學吧,爸爸這裡不用擔心,你的學業不能耽擱了。」
魏冉冉皺眉,「爸,我等你好了再去也不遲。」
「閔老在,放心。」魏河道:「你去吧,不是明天就放假嗎,到時候你回來看也是一樣。」
魏冉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答應了。
魏柏知送她回學校,回來后直接找到父親,開門見山問道:「爸,到底是誰傷了你。」
魏河沉默了,眼神幽深,一閃而過的殺意讓魏柏知心驚。
「柏知,這件事,你別管,也別問。」魏河沉聲道。
「爸......」魏柏知想說什麼,被魏河打斷,「柏知,你也去休息吧,這幾天辛苦你了。」
魏柏知定定的看著父親,直到魏河閉上雙眼,陷入沉睡。
魏柏知開門出去,卻並沒有真的回去休息,而是去找了閔之聞。
彼時,閔只聞正在客廳。
見到從樓上下來的魏柏知,彷彿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笑著道:「柏知來了。」
魏柏知坐到閔之聞對面,眼中神色幽深,「閔大夫,你知道是誰傷了父親嗎?」
閔之聞搖頭,「不知道,但我想,這該是與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有關。」
魏柏知皺眉,「十八年前?」
「對。」閔之聞點頭,繼而又皺眉,「但我並不知道十八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十八年前,有一個大家族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然奇怪的是,沒人知道這個家族的任何消息,包括姓氏。」
「什麼?」魏柏知驚駭。
閔之聞所說的大家族,不該會被抹除得這麼乾淨才對,不留一絲痕迹,這又得是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實物可以抹除,但人的思想呢?怎麼可能抹除得那麼乾淨?
能做到的,除非,非人!
魏柏知能想到的,閔之聞自然也想到了,兩人同時對視一眼——魏冉冉!
魏冉冉在走廊上的那一幕,兩人至今記得,形如木偶傀儡。
魏柏知找到監控,把所有監控都調出來,一個一個查看,最終停留在魏冉冉在走廊上的那一段視頻。
魏冉冉奪門而出,面露驚慌,忽然整個人一頓,僵立原地,一直到他們到來。
整個過程,只有一分鐘。
魏柏知緊盯著視頻,反反覆復,好幾遍。
視頻里,無論他如何放慢速度,皆只有魏冉冉一人,再無其他。
越看,魏柏知的心越沉。
敵人未知,卻可以輕易威脅到他們一家人的生命,這讓他感到非常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