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長生不若長相守（九）
「事不宜遲！諸位隨我返回前廳，細細商議這破敵之計！明日便將那『殺生樓』殺個片甲不留！」
水無生慷慨激昂喊罷，便引著眾人朝前廳走去，將走幾步，突然定在原地，麻痹感驟然升起，渾身已是動彈不得。
他用盡全身氣力，欲挪動雙腿，可仍是徒勞，又欲開口大喊，卻連一絲聲音亦是發布出來，眼前逐漸開始模糊，終歸虛無一片，「咚」的摔倒在地。
「水老門主！」
清徐、無常子幾人走在最前，最早發現異樣，已是衝上前來，清徐伸出食指一探鼻息，說道：
「尚有氣息！」
人群中，一書生裝扮的老者，撥開人群迅速上前，口中還不停喊道：
「速速讓開！」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百草堂下回天聖手神醫李程顯。
百草堂雖不是江湖門派，卻與江湖中人關係密切，堂內醫術高明之人比比皆是，上門求醫者更是數不勝數，尤勝過百年之前那澶州柳氏！而這李程顯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番，水無生為保萬無一失，重金聘請其前來坐鎮，不承想，尚未出師，自己便成了第一個被救治之人。
李程顯將水無生衣領扯開，仔細打量，除了肩頭之處，並無其他傷口，搭上右腕處一摸，眉頭陡然皺起，喃喃道：
「既非病症，又非內傷，亦不像中毒，甚是奇怪！難不成，是何妖邪之術？」
接著又向周圍幾名長生門弟子吩咐道：
「速速將老門主抬回房間！」
幾名弟子見到門主這般模樣，心急如焚，聽到李程顯吩咐自是趕緊上前，將水無生抬起，匆匆向其房間跑去。
「老門主究竟是何狀況？」清徐一把抓住起身隨行的李程顯問道。
「尚未有定論，還需仔細觀察一番，才可確認。」李程顯說罷，一甩衣袖，將清徐手臂甩開，匆匆趕上前去。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甚是擔憂，不僅是因這水無生身體狀況，更因這「殺生樓」情報，皆掌握在其一人一手，若是他有何差池，此番計劃自是無法順利進行。
清徐見眾人面色凝重，慌忙圓場道：
「諸位，勿用太過擔憂，神醫既已在此，定可妙手回春，老門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不會有何問題！咱們先去前廳等候，相信不久便可有結果。」
眾人聽罷，心想只得如此，便邁步向前廳走去……
…………
…………
水憶霜滿臉淚痕，略顯瘋癲的衝進卧房之內，見到卧榻之上昏迷不醒的水無生，抓住李程顯的雙臂一陣搖晃，帶著哭腔大聲質問道：
「爺爺他究竟如何？為何還不醒來？」
身後的水墨寒忙上前拉住她，說道：
「憶霜，冷靜一下，勿要擾了李神醫！」
「水姑娘，莫要太過激動，老門主眼下雖昏迷不醒，但一時三刻並未有性命之憂……」李程顯臉色極為難看，低聲回道。
回到房中，他已將水無生全身上下仔細檢查一番，除了肩部和手掌之外，再無他處傷口，而這傷口之處皆未有中毒痕迹……
眼下，水無生只是如熟睡一般，並無異樣，讓他無從下手。
「我且開幾副調理內息之葯，讓老門主服下，你們派人日夜在床前照顧，一有任何異樣，隨時告知於我。」
說罷，李程顯便搖著頭出了房門。
大廳之內，眾人焦急等待，見那李程顯進來，紛紛上前詢問情況。
「老門主眼下情況如何？」清徐首先開口問道。
「毫無癥狀，無法定論，只能等。」李程顯搖頭說道。
眾人一聽，皆是沉默，這水老門主將將定下明日行動，自己卻昏迷不醒，這該如何是好，按計劃行事定是萬萬不可能，無人知曉這「殺生樓」所處之地，難道，就此散去？
「諸位，聽我一句，咱們在此等候三日，若老門主仍未清醒，此番行動就此作罷。」清徐說道。
眾人相互商議一番，皆是點頭同意，清徐倒是反客為主，吩咐起長生門幾名弟子安排眾人住處。
眾人紛紛揚揚隨引路之人離去，徒留空蕩蕩的前廳……
次日，清徐，無常子，徐勁松，慧塵幾人入了水無生卧房之內。
剛一入內，竟聞到濃郁酒香之氣，眾人皆有遲疑之色，朝內望去，水憶霜趴於床榻之前，已是昏昏入睡，想必，定是在此值守整夜。
終是那清徐耐不住性子，朝李程顯開口問道：
「李神醫，老門主狀況如何？可有何好轉？」
李程顯聽罷，臉色陰沉，並未回話，只是不停搖頭，滿臉皆是無奈，眾人瞧見他如此模樣，心中已是明了，朝水無生床榻望去，只見他仍是昏迷不醒，這酒香之氣竟是從其身上散出。
慧塵略有所思，突如雷擊一般，神色凝重，欲言又止，這般模樣正巧落入徐勁松眼中，他開口問道：
「慧塵大師，可是想起何事？」
慧塵猶豫再三，面露難色，甚是糾結，思慮片刻，終緩緩開口道：
「貧僧曾在慧真師兄教誨之下，閱覽無數書籍，若是尚未記錯，曾在一典籍之中，見過此番癥狀，只怕，老門主乃是中了那天下奇毒！」
李程顯聽到此言，直直盯住慧塵，生怕漏掉任何一字。
慧塵臉色愈發陰沉，幾度欲要張口，望著床榻前滿是淚痕的水憶霜，卻難以言喻，幾番糾結之後，終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琉璃醉！」
眾人聽罷，皆是臉色一變，這「琉璃醉」的傳說已流傳近百年，自是有所耳聞，水無生若真的中的此毒，只怕……
李程顯聽罷，臉色愈發陰沉，卻又顯露幾分興奮，喃喃自語道：
「琉璃醉，竟是琉璃醉！想不到我此生竟還有幸見到這琉璃醉！」
說罷，便失神一般，摔坐在屋內木凳之上，繼續說道：
「若真的是那琉璃醉，只怕在下無能為力，水老門主此番……哎！」
一番長嘆之後，李程顯滿是落寞，瞬間蒼老了許多，如行屍走肉般，朝房外走去……
水憶霜雖是有些失神，卻已將眾人言語聽在耳中，記在心裡，聽得李程顯言外之意，已是回天乏術，心中一急，一口鮮血噴出，昏迷過去……。